胡春霞
影視作品具有藝術欣賞、滋潤心靈、陶冶情操等功能,起到激勵人、感染人、教育人的作用,發揮影視作品的獨特作用,深化創新黨史學習教育,使人們在欣賞藝術作品的同時,于“潤物無聲”中接受黨史洗禮,值得深入探索和總結。近期播出的影視作品,如《覺醒年代》《山海情》《金剛川》《八佰》《光榮與夢想》《懸崖之上》《大決戰》等,將中國共產黨史、中國近現代史與影視藝術表達相結合,實現內容與形式的有機統一,取得較好的收視效果,既贏得“金碑”,也贏得群眾的“口碑”,實現了黨史學習教育的普及化、大眾化、藝術化,對開展新時代黨史學習教育具有很好的借鑒意義。
以《覺醒年代》為例,該劇從1915年《青年雜志》問世至1921年《新青年》成為中國共產黨機關刊物為貫穿,展現了從新文化運動、五四運動到中國共產黨建立這段波瀾壯闊歲月的歷史畫卷,為人們講述了歷史轉折時期中國社會真實面貌與青年愛國者為找尋救國之路而上下求索的艱難歷程。其后播出的電視劇《光榮與夢想》作為《覺醒年代》的“姊妹篇”,從時間維度而言,劇目從中國共產黨第一次代表大會到抗美援朝勝利,時間跨度長達35年;從空間層面而言,對黨歷史上諸多重要歷史節點以及重大歷史事件進行了適度取舍和把握。《文匯報》給予該劇高度評價,認為“無論從所涉歷史階段還是拍攝規模來看,《光榮與夢想》都堪稱一次對標‘史詩的創作。”[1]
進入新時代,中國社會主要矛盾已轉化為人民日益增長的美好生活需要與不平衡不充分的發展之間的矛盾。社會主要矛盾的變化體現在政治、經濟、文化、安全等各領域的方方面面。從精神文明建設方面來講,隨著人民群眾生活水平不斷提升,群眾對文化產品的供給側要求越來越高,越來越強調文化產品本身的質量,使文藝創作者面臨全新挑戰。近年來,為滿足廣大人民群眾對精神文化產品的多樣化、高層次需求,一部部具有現實主義、歷史革命旋律題材的精品劇目應運而生。從實際效果來看,這些主旋律影視劇取得巨大成功,開啟了革命歷史劇目新的“打開方式”,獲得廣大影迷“點贊”。在影視作品中,演繹重大歷史事件時,做到重點突出,詳略得當,比如針對觀眾耳熟能詳的黨史事件,采用劇情加旁白的方式進行展現,毫無拖泥帶水之感;而重大歷史事件的演繹,側重于呈現新內容與新視角,給觀眾一種全新的藝術體驗。在展現歷史人物過程中,十分善于將歷史人物的細膩情感與民族復興的歷史偉業相結合,使觀眾穿越歷史滄桑走近人物內心世界產生情感共鳴,感受中國共產黨革命先驅的“光榮與夢想”,領悟共產黨百年來的苦難與輝煌。
一、圍繞民族復興主題,打造生動黨史教科書
習近平總書記在建黨一百周年“七一”講話中明確指出:“一百年來,中國共產黨團結帶領中國人民進行的一切奮斗、一切犧牲、一切創造,歸結起來就是一個主題: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2]作為共產黨接力前行的第二個百年歷史奮斗目標,實現社會主義現代化和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現已成為歷史必然。作為革命歷史題材的影視作品,很多影視劇目的劇名就蘊涵極其深遠的意義,比如《理想照耀中國》《光榮與夢想》《覺醒年代》等都與民族復興主題高度契合。這些文藝作品不斷創造藝術表達新方式,不斷開啟紅色經典的新“打開方式”,既弘揚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彰顯民族復興歷史主題,又滿足人民群眾對精神產品高質量、深層次的藝術需求。
《理想照耀中國》共40集。在百年歷史長河中,從革命時期、建設時期、改革時期到復興時期,借助40位年青人的故事,展現出個人命運中折射的國家發展歷史。他們是黨和國家歷史瞬間的見證者、重大歷史事件的參與者,他們以崇高的理想信念投身于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歷史洪流中。習近平總書記在紀念紅軍長征勝利80周年大會上的講話中提到:“用理想之光照亮奮斗之路,用信仰之力開創美好未來”。[3]該劇啟發大眾從40位年青人的故事中學習黨史并汲取理想與信念的力量。電視劇《大決戰》為觀眾全景式地展示了歷史上的命運之戰,通過“以小見大”的藝術表達方式,將人民史觀和戰爭史觀融入影視創作中,弘揚愛國主旋律。在《光榮與夢想》中,“光榮”與“夢想”二詞本身就具有極強的想象空間,且易與觀眾產生情感共鳴,給人一種信念感、力量感;同時與劇目主旨及內容高度一致,是整個劇目的兩個關鍵詞,也是主人公多次強調的高頻詞匯。劇目開始于“夢想”,以“光榮”結尾,首尾呼應,耐人尋味。關于劇名內涵,導演在接受文匯報專訪中提到:“‘光榮意指中國共產黨在苦難中創造了輝煌;‘夢想體現在個體身上,一群百年前的‘90后,他們不爭個人利益,而是抱定‘為人民謀利益,為民族謀復興的初心,帶領中國人民從舊時泥濘一路走到了今天的幸福生活。”[4]本質上來講,“光榮”與“夢想”二者相統一,二者統一于黨的百年奮斗史中、統一于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追求史中,正是在“夢想”指引下,中國共產黨從成立時只有50多名黨員發展到今天的9500多萬名黨員,成為具有重大全球影響力的世界第一大執政黨,中華民族也迎來從“站起來”“富起來”到“強起來”的偉大歷史飛躍,創造了中華民族文明史上的“光榮”。
歷史是最好的教科書,影視載體的可貴之處在于以嚴肅的史學精神創作劇情,用藝術化的劇情回答重要的史學問題,即“中國革命和中國人民為什么最終必然選擇了中國共產黨?為什么只有中國共產黨才能領導中國人民取得革命的最終勝利?”劇目在還原歷史之“真”,回答歷史之“問”的同時,也回答了“中國共產黨為什么能,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為什么好,馬克思主義為什么行”的時代課題。中國文藝評論家協會副主席、清華大學教授尹鴻用三首“史詩”高度贊揚該劇的藝術價值,認為《光榮與夢想》講好了黨的故事、中國故事,這也是此劇引起廣泛關注的重要原因。《光榮與夢想》等優秀影視劇作品的出現,為人們思考新時代如何講中國故事、怎樣講好中國故事提供了有益經驗,為如何向世界傳遞中國聲音提供了新的方法手段。
如何將黨史教科書打造得更加生動是一個“現實課題”。為解決此難題,要求必須吃透史實資料,吸收新的史料研究成果,在此基礎上,反復推敲打磨創作。在劇情演繹過程中,對以往革命歷史題材作品實現新的藝術表達,比如對毛澤東同志在早期成長過程中面臨的艱難困苦與個人品質的表達,實現了新突破。除“消化吸收”大量史料外,作品還使用編年體與紀實體相結合的藝術手法,全景式展現中國共產黨歷時30年的光榮奮斗史,勾勒出那個年代的“光榮與夢想”。同樣作為慶祝中國共產黨成立100周年經典劇目,《覺醒年代》展現的是從新文化運動、五四運動到中國共產黨建立那段激情燃燒的歷史風云,而《光榮與夢想》則歷史性地展現了中國共產黨如何帶領中國人民一步步實現中華民族“站起來”的偉大歷史飛躍。從黨的一大到開展國共合作,從北伐到“四一二”“七一五”國民黨反革命政變,中國共產黨在實現“夢想”的道路上越挫越勇;從“八七”會議到南昌起義,從三灣改編到古田會議,黨走出了一條“新路”,不斷創造民族歷史的榮光。《光榮與夢想》緊緊圍繞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歷史主題,堅持以史實精神還原歷史以“真”,可謂是“史詩”級黨史力著。
二、聚焦塑造刻畫黨史人物,講黨史故事
近年來,關于歷史主旋律的作品數不勝數,大多注重精良的制作,采用多元、新穎的藝術表達方式。在有關黨史的影視劇中,涉及真實的歷史人物及領袖人物大多是其重要特點,這些主旋律影視通過刻畫人物內心世界,使其更加立體和飽滿。比如在《光榮與夢想》劇目中,人物形象多達400余人,其中既有為革命獻出寶貴生命的英雄烈士,又有惡名遠揚的民族罪人。如何塑造好人物本身形象、清晰梳理人物關系、解釋清楚人物與歷史事件的邏輯聯系十分考驗導演的“功力”。《覺醒年代》還原了建黨歷程,展現那個時代的風云人物,陳獨秀、李大釗、毛澤東等。這些劇目更加注重從歷史人物本身展現歷史事件。簡而言之,就是讓黨史中的人物形象更加立體、生動,更有“人性”和溫度,不再是高高在上,而是走出歷史“教科書”,走入觀眾內心,以一種“潤物細無聲”的方式與觀眾產生情感共鳴。通過刻畫歷史人物的內心世界,探尋人物在歷史事件中的真實情感,并以詩意化的藝術表達方法,展現一幕幕蕩滌人心的英雄曲目,鑄就一首首革命史詩。“故事的規律告訴我們,‘藝術真實永遠是故事通往觀眾內心的橋梁,只有故事里的人物充滿了真實的人性,觀眾才能透過熒屏感受觀劇的愉悅。”[5]
領袖人物在歷史發展中“扮演”著重要角色,對推動歷史發展具有促進作用。因而在重大革命題材創作中,領袖人物塑造成功與否至關重要。如何將歷史劇目中的偉人回歸于凡人是將領袖人物真實化的關鍵環節。通過以“凡人”視角看“偉人”,才能更加深切地體會到偉人的偉大之處。《光榮與夢想》對領袖毛澤東的塑造頗為成功,在革命事業的敘事與家庭倫理敘事的邏輯統一中找到藝術表達支點,這一支點形成一種藝術張力,產生直抵人心的效果。作為歷史偉人,毛澤東胸懷無產階級遠大理想;作為丈夫和父親,他又飽含著像普通人一樣的情感。劇集開篇從楊開慧的遺書切入,以此為線索,晚年的毛澤東在中南海菊香小屋里拿著一把破舊的梳子陷入沉思。之后鏡頭穿越到1919年的街頭,毛澤東與楊開慧的戀愛時期,在兩個歷史時空的比照中,道出偉人毛澤東內心世界的悲涼。毛岸英從蘇聯歸來后,毛澤東飽含深情地用妻子送給自己的梳子給兒子梳頭,往事一一浮現,作為父親的毛澤東與兒子相擁而泣。事實上,梳子在劇目中已上升為一種情感的象征,劇情通過一種人之常情的代入感為觀眾帶來獨具特色的藝術體驗。劇目以一封塵封已久的手稿入手,帶有深厚的情感和溫度,耐人尋味。劇目中湘江戰役結束后,毛澤東從高處回望被戰士鮮血染紅的湘江,他握緊拐杖,手微微顫抖起來,這一細節刻畫是毛澤東內心情感世界的外化呈現,這種情感極其復雜,既有對革命事業慘遭重創的痛惜和無奈,又有對革命前途的深深憂慮。《光榮與夢想》中除了對領袖人物的深度心理刻畫外,對英雄人物詩意化的描繪也極具藝術魅力。比如,劇目中楊開慧同志作為毛澤東妻子,她也會像所有普通人的妻子一樣,在為自己的丈夫梳頭時談論兒女情長,送別丈夫時依依不舍、噓寒問暖。當楊開慧不幸被捕后,毅然決然選擇為革命犧牲,觀眾似乎能感受到她背影里數不盡的牽掛和不舍之情。一句“開慧之死,百身莫贖”“死不足惜,惟愿潤之革命早日成功”,讓無數觀眾感傷落淚、痛哭流涕。
三、演繹藝術之“美”,創新黨史教育方式
《覺醒年代》《建黨偉業》《建國大業》《大浪淘沙》《光榮與夢想》《大決戰》等影視作品之所以能成為新時代革命歷史題材作品的“史詩”巨著,除遵循史學精神真實還原歷史以“真”,緊扣歷史人物內心世界展現革命英雄之“善”外,還有重要的突出特點之一,就是善于創新藝術表達方式,以多元化的藝術表達演繹歷史劇目之“美”。具體而言,主要體現在以下兩個方面。
(一)敘事方式多樣,編年體與紀傳體相結合
《光榮與夢想》采用兩種敘事方式使劇目更加工整、流暢,增加了劇目的嚴密性與邏輯性。在使用編年體方面,凝練地選取從五四運動至抗美援朝期間35年歷史發展中的重要節點和“出彩”之處,并以“大國工匠”精神精心打造“吸睛之筆”,通過歷史事件的“點”,連綴成歷史發展之“線”,最后形成一幅歷史畫卷。在運用紀傳體方面,劇目中著重刻畫毛澤東、周恩來等黨的重要領導,其他在歷史中具有重大歷史影響的人物各自成傳,在各自的歷史事件中扮演著自身的歷史“角色”。如果說編年體的使用勾勒出《光榮與夢想》的“經線”,那么紀傳體則組成劇中的“緯線”,二者的相互交織作用實現了歷史教科書的現實版再現。除此之外,《光榮與夢想》還采用了倒敘的敘事方法,以1982年從楊開慧故居發現的遺物《偶感》拉開故事序幕,晚年毛主席與青年時期的自己兩個歷史時空實現重疊,緊接著觀眾跟隨青年毛澤東的回憶開啟了充滿“光榮與夢想”的歷史風云。觀眾的心在具有沉浸式的開篇設計中瞬間被帶到了那個激情燃燒的時代,給人以一種酣暢淋漓的感覺。
(二)善用鏡頭語言,重視長鏡頭的使用
鏡頭語言是架在劇目情節與觀眾之間的一座溝通橋梁,鏡頭語言運用得當對真實呈現劇目情節起著至關重要的作用。長鏡頭是影視作品的“硬核”力量,能營造出強烈的歷史沉浸感。比如血戰湘江時,導演團隊采用水下拍攝和航拍等拍攝手段,為觀眾沉浸式地還原了革命烈士英勇阻擊敵軍時的壯烈場面,當毛澤東在高山上遠望鮮血“斑斕”的湘江時,一種感天動地的悲愴之意躍然而生。劇中運用長鏡頭的經典之處莫過于用10分鐘超長鏡頭展現紅軍長征的歷史情景。鏡頭由上到下、由遠及近靈活切換,全景、中景和近景有機呈現,氣勢磅礴的畫面加上激動人心的背景音樂,給觀眾帶來一種精妙絕倫的藝術享受,一種史詩般的審美體驗。
(三)注重細節的藝術表達
成敗往往在細節中呈現,《光榮與夢想》劇目在細節的處理上非常巧妙。劇目通過對人物生活與工作的小細節、小故事的“雕琢”與刻畫,將人物形象塑造得更加生動、豐富,通過對歷史細節的把握,將歷史中的人物描繪得更加生活化,更容易使觀眾產生情感共鳴。比如,劇目中楊開慧英勇就義時眼中流出的眼淚,這一細節的藝術刻畫演繹出革命者的大無畏精神,很好地向觀眾展現出人物內心對丈夫、孩子的留戀以及對革命事業擔憂的復雜情緒,在這一歷史瞬間,觀眾與歷史人物達到一種“歷史的共情”,觀眾心靈在“潤物細無聲”中受到洗禮。
除此之外,《光榮與夢想》也擅長借助修辭手法進行敘事與抒情,比如劇中多次使用象征手法,極大地增加了劇目的歷史思維和哲學智慧。劇中大革命失敗后,陳獨秀作為早期黨的主要負責人承擔主要責任,而毛澤東則繼續從事長沙革命武裝斗爭,二人離別時毛澤東在樓下向昔日的“戰友”深鞠一躬,意味深長,這一“躬”,一方面展現了二人之間的深厚戰友情;另一方面表現出毛澤東堅決抵制陳獨秀右傾投降主義錯誤路線的決心以及堅定走革命正確路線的決絕。作品中對其他革命志士的細節描繪也頗為成功,比如李大釗走在刑場給觀眾一個后背畫面,瞿秋白、方志敏犧牲時黑白儀式瞬間等,實現了歷史與現實的統一,極具藝術張力和詩意美感。
百年大黨風華正茂,百年大黨歷久彌堅。優秀黨史題材影視作品立足黨的基本史實,通過走近歷史人物內心世界的細膩演繹,運用多元的藝術表現手法為觀眾呈現了百年大黨輝煌成就,共產黨人的偉大人格和精神力量。也正是其對歷史還原之“真”、人物刻畫之“善”、藝術效果之“美”的鮮明特點成就了其史詩巨著的榮光。在新歷史起點上,通過多種藝術表達方式開展黨史教育學習,必將激勵群眾牢記黨的初心使命,堅定黨的信念理想,在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夢想中不斷創造黨和人民更大的歷史光榮。
參考文獻:
[1]《光榮與夢想》開播:以初心榮光致中國人民“站起來”的史詩歲月[N].文匯報,2021-05-26.
[2]習近平.在建黨一百周年大會上的講話[N].新華網,2021-07-01.
[3]習近平.在紀念紅軍長征勝利80周年大會上的講話[N].新華網,2016-10-21.
[4]《光榮與夢想》導演劉江:人的豐碑與初心的光輝,可以長久照耀熒屏[N].文匯報,2021-06-18.
[5]《光榮與夢想》:一部最全展示卻“最不一樣”的黨史劇作[N].中國新聞出版廣電報,2020-10-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