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貿改革切莫變了味

屠新泉

世界貿易組織（WTO）總干事伊韋阿拉日前就WTO改革問題指出，“不應該把改革的矛頭對準中國”。這一表態應該說代表了大部分WTO成員的態度，也是對中國在WTO改革問題上積極姿態的認可。

WTO改革的話題在2017年第11屆部長會議之后逐漸成為一個熱點，然而對于WTO究竟要改革什么，各方卻始終莫衷一是，難以取得哪怕是初步的共識。究其原因主要在于，挑起這一話題的成員懷著明顯的私心，其真實目的并不是要提高WTO這一全球貿易治理機制的運行效率和效果，而只是為了利用WTO限制中國的追趕勢頭。

于是，口口聲聲要推動WTO改革的美國，卻惡意阻撓上訴機構法官的遴選，導致WTO解決成員間貿易糾紛的功能陷入癱瘓。美國甚至還一度一意孤行地拒絕現任總干事的任命，使得WTO面臨群龍無首的尷尬。雖然新一屆美國政府上臺之后，表現出要回歸多邊主義的姿態，但其美國優先、立場先行、不問是非的本質并未顯著改善。在美國“2021年的貿易政策議程”中，中國是唯一被單獨點名的優先國家，并明確指出“美國將在WTO中聯合盟友應對中國挑戰”。

必須承認，近年來WTO確實面臨嚴峻挑戰，其貿易自由化、最惠國待遇、獨立的爭端解決機制、發展中國家的特殊和差別待遇等基本原則和精神都受到嚴重侵蝕，而最大的破壞者正是美國。特朗普政府時期實施的眾多貿易保護政策公然違反WTO規則，甚至為掩蓋其惡行，而不惜蓄意癱瘓WTO的司法體系。美國更重要的一個策略則是利用其長期形成的話語優勢和權力地位，將WTO危機的責任歸咎于中國，指責中國未能充分履行入世承諾，批評中國的經濟體制是國家資本主義，因而與WTO精神存在根本上的不相容。因此，美國所倡導的WTO改革不是要提高WTO的效率和能力，來抑制不斷上升的貿易保護主義和反全球化趨勢，而是完全為中國“量身定制”，修改或制定一系列的規則來制約中國的競爭優勢，為美國重奪產業和貿易優勢創造條件。

中國對于WTO改革的立場是一貫和明確的，我們支持對WTO進行必要改革，以提高其維護和推動貿易自由化的能力，包括有效應對單邊貿易保護措施、高效的爭端解決機制、更可執行的發展中國家特殊和優惠待遇、加快制定新規則適應國際貿易發展新形勢等。這些主張并非出于中國一國的私利，而是從提高多邊貿易體制本身的效率和公平、為世界貿易發展創造更好治理環境角度出發的。

事實上，現行的WTO體制并沒有給予中國特殊的優惠待遇，加強其效率并非必然有利于中國。例如，中國現在已經是WTO爭端解決機制的第三大被訴國，而且中國在大部分被訴案件中并沒有獲得有利裁決。我們只是相信，一個得到強化和擴展的多邊貿易體制是在整體上有利于世界貿易的，而不是為了本國的私利，或者為了針對特定的國家。

美國針對中國的WTO改革主張也得到了一些成員的響應，特別是在中國產業和技術升級加快、國際競爭力不斷提高的情況下，西方發達國家感受到來自中國越來越緊迫的追趕壓力，把中國的競爭優勢歸因于中國的特殊體制、而不是自己競爭力的下降，是一個較為方便的理由。

中國在全球經濟治理中一直都是一個建設性的伙伴。我們從不回避自己的問題，但反對任何有罪推定，主張通過廣泛和深入的討論來建設性地解決問題。每個國家有權選擇適合自己的發展模式，WTO從不具有也不應當具有改變成員體制的功能。發達國家的政府應當放棄其長期持有的優越感，更多地探究自身模式的問題來尋找提振經濟發展的良方，而不是把委過于人當做獲取國內政治支持的廉價籌碼。▲（作者是中國對外經貿大學中國WTO研究院院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