笛曲《小放牛》不同版本的比較

[摘 要]竹笛的歷史源遠流長，是我國傳統樂器之一。民間曲子《小放牛》曲調優美、旋律歡快，深受大多數民眾的喜愛。著名演奏家陸春齡和劉森將其改編成兩種不同版本的笛曲。因此文章分別從兩首笛曲《小放?！返那浇Y構、演奏技法及演奏風格上探析笛曲《小放牛》的藝術創作。

[關鍵詞]笛曲《小放?！?陸春齡;劉森

[中圖分類號]J607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7-2233（2021）09-0088-03

[收稿日期]2021-01-09

[作者簡介]潘雯雯（1997— ），女，江南大學碩士研究生。（無錫 214028）

竹笛的歷史源遠流長，是我國傳統樂器之一，也是我國擁有燦爛文化內涵的樂器的典型代表。據汗青考察記載，河南舞陽賈湖骨笛的出土距今已有八千多年，它是我國目前所知新石器最早的樂器。竹笛分為梆笛和曲笛，梆笛音域較高，音色高亢、敞亮，笛身較為短細，常運用在北方的梆子戲中作為伴奏樂器;曲笛音域較低，音色醇厚、圓潤，笛身較為長粗，常常出現在南方昆曲的伴奏之中。隨著地域的差別、技巧的不同等因素，形成南北兩種派別的笛曲風格。南派曲笛風格柔美、婉約;北派曲笛風格歡快、豪放。改革開放之后，竹笛音樂也取得了空前發展，隨著時代不斷地發展和進步，南北兩派竹笛風格的融合也是竹笛發展的必由之路。南北兩派竹笛風格的融合從而提高了竹笛藝術的演奏及技巧的系統性和規范性。

一、笛曲《小放?！返挠蓙?/p>

民間樂曲《小放?！非{柔美、旋律歡快，深受大多數民眾的青睞。其原本是河北民間的歌舞小戲，內容是形容一位村姑向牧童問路的場景，而淘氣的牧童成心刁難村姑，形成的一段男女對唱。這段經典的歌曲被一些著名演奏家改變成各種不同種類的版本。英國音樂家勞倫斯·皮肯在他的《新牛津音樂史》中寫道：《小放?！肥且皇住皺M笛和鑼鼓伴奏的二重唱”。[1]實際上，他所說的“橫笛和鑼鼓伴奏的二重唱”就是昆曲的演唱形式，笛曲《小放牛》就是取材于昆曲中的“吹腔”。

（一）陸春齡版《小放?！返钠鹪磁c演奏技巧

陸春齡是我國著名竹笛演奏家、作曲家，南方笛派的代表人物之一，有著“魔笛”“神笛”之佳譽。[2]從小習笛，熱愛音樂，又學習昆曲，出生在上海，深受江南絲竹的熏陶，憑借自己不斷地辛勤努力，根據自己的親身經歷，改編和創作出大量的杰出作品。

20世紀50年代，我國著名演奏家陸春齡先生將民間樂曲《小放?！犯木幊傻亚?。全曲用D調曲笛（筒音作5和筒音作2）演奏，以昆曲《唱腔》為體裁，全曲由引子、中板和快板組成。以委婉、悠揚的旋律，溫馨、愉快的格調，在演奏家嫻熟自若的氣息運用及指顫音等技巧的演奏下，形象地描繪出濃郁的田園情形，體現了天真爽朗的村姑和牧童彼此追問、嬉戲打鬧的心情，是一首經典的笛曲。

全曲分為三段，第一段的引子速度相對自由，旋律婉轉明亮，營造出舒緩怡人的氣氛。開頭引子稍快、漸慢，再慢起漸快，部分多用顫音、疊音，起音為mi、sol，旋律主要是do、re、mi、sol、la，是中國典型的五聲調式，這里的旋律特點借鑒了昆曲《小放?！返囊?，但是相比較昆曲《小放?！罚亚缎》排！返囊痈哂歇毺匦?，更適合獨奏形式的演奏特點。第二段為中板，旋律悠揚，是整段曲目的經典之處，描繪出一幅春風習習、生機盎然的美好景象，別有一番風味。中板部分也采用疊音、顫音、打音、贈音等裝飾音，旋律平穩，音域跨域不大，表現出歡快、愉悅的情緒，十分契合江南絲竹的音樂特點。第三段是快板部分，速度較快，快板部分與引子和中板部分的相對有些差別，快板部分轉調到G調，指法筒音作2演奏，情緒較為歡快?？彀宀糠忠琅f采用疊、顫、打、贈音，同時增加了大量的吐音，凸顯出歡快、活潑、熱鬧的氛圍，這里取材于北方的音樂特點，與引子、中板部分形成顯明的比照，在情緒上達到了高潮。

（二）劉森版《小放牛》的起源與演奏技巧

劉森是我國著名的笛子演奏家、也是一名指揮家、同時是一名優秀的教育家。大概在1960年初，劉森在中國笛壇上以其獨特的充溢熱情與希望的演奏，開辟了一條嶄新的藝術路線，形成了具備宏大的生命力與吸引力的演奏風格——劉森風格。

20世紀60年代，著名竹笛大師劉森在陸春齡老師的笛曲《小放牛》的基礎上進行改編，既有相似之處，又有獨樹一幟的風格特點。全曲用E調中音笛（筒音作2）演奏，全曲由引子、中板（快板+慢板）、和快板四段組成。

他改編的笛曲《小放?！窂脑瓉淼娜误w改成了四段體，相對于陸春齡版本多了一段深情的慢板，樂曲的慢板旋律舒緩、優美，增加了反復記號，此曲有一種詩意的美境，描繪出大自然的美麗景象，抒發了人們對愜意、溫馨田園生活的向往之情。快板段落連續雙吐，旋律流暢，情緒較為歡快、活潑，表現出牧童調皮、淘氣的性格，不禁讓聽者眼前浮現出村姑和牧童嬉戲打鬧的畫面。

二、陸春齡版《小放牛》與劉森版《小放?！繁容^

兩首同樣都是通過民間樂曲《小放?！犯木幇娴牡亚?，雖然都保留了原曲的主要旋律，但是都有各自獨特的特點，表現內容上也大相徑庭。陸春齡先生版本的《小放?！吠怀龅氖墙巷L格的音樂特點，而劉森先生版本更突出南北兩派風格的融合。

（一）曲式結構

陸春齡版本的《小放?！肥菃味壳剑╝+b）構成，引子是17小節，a部分是中板，b部分是快板。引子較為自由，稍快、稍慢再自由、最后慢起漸快，給人一種稍略俏皮之感，為下面歡快、生動的旋律做鋪墊。a部分的中板，旋律主要是1、2、3、5、6五聲音階構成，突出了中國昆曲調式的特點。仔細閱譜，會發現中板部分出現多次3.2 3 5為樂句的開頭作為動機，后面旋律發生變化，這種同頭變尾的結構模式，使旋律更加明快舒暢，開頭旋律的重復，給聽者一種情景問答的情景，腦子里浮現出春天滿地盛開的柳樹下，望著在吃草的牛，和村姑你一句我一句對答的場景，開頭重復的3.2 3 5就如村姑的問話，而后面旋律的變化就宛如牧童在逗趣村姑，表現出牧童調皮的性格。b部分的快板則是采納河北民歌《小放?！返男?，共有兩個樂段構成，也能夠說是一個樂段的兩次變化的重復，快板部分是全曲的高潮，節奏相對較快，節奏多以十六分音符為主，八分音符為輔，這里的十六分音符代表牧童調皮、活潑的性格，而八分音符代表村姑的性格，與十六分音符形成鮮明對比，這里也突出兩者一問一答的情景。

劉森先生版本的《小放牛》是單三部曲式（a+b+c）構成，引子是18小節構成，a部分是中板，b部分是快板和慢板，c部分是快板。因為劉森先生版本的《小放牛》是在陸春齡先生版本的基礎上改編的，引子也是起到鋪墊渲染的作用，為下面的主體部分作為開始。a部分也和陸春齡版本的中板部分一樣，也是多處以3.2 3 5為樂句的開頭作為動機，音樂情感的表達也是一樣的。a部分是由一個快板和一個慢板構成，這一部分是在陸春齡先生版本上的二度創作，這一段更能凸顯出牧童和村姑之間一問一答相互逗趣的場景。c部分的快板，旋律的律動性極強，這部分也是在陸春齡先生版本的基礎上的二次創作，但是結構是一樣的，都是一個樂段的兩次變化重復，表達的情緒也是一樣的。因為劉森版本的《小放牛》是在陸春齡版本的基礎上創作改編的，故有很多相同之處，上面在陸春齡版本已論述，故這里省略介紹相同部分。

（二）演奏技法

陸春齡是南派竹笛的代表人物之一，南派竹笛的演奏技法慣用顫音、打音、疊音、贈音等，形成了以江南絲竹為基礎的南派竹笛風格的技巧運用。吐音、歷音、滑音、三吐、剁音均不會出現在南派竹笛曲目中。由于江南絲竹是我國的傳統音樂，所以陸春齡創作改編的曲目都是具有傳統音樂特點，故南派竹笛多用筒音作2和5的指法。陸春齡十分重視氣息技巧的運用，氣息運用上提倡“氣沉丹田”，講究在口風上控制聲音的強弱。

陸春齡版本的《小放?！酚肈調曲笛演奏，笛曲的引子和中板多處運用疊音、顫音、打音等演奏技巧，每一句都要求氣息的運用和轉換。充分展現南派竹笛風格的特點，在快板處指法發生的改變，從開始的筒音作5的指法轉變成筒音作2，音調變高，快板部分則采用了南派曲目中少用的吐音技巧，速度稍快，使整首曲子基調變高，抒發歡快的氛圍。

劉森是“新派”竹笛的代表人物之一，對氣、指、舌等技巧運用是竹笛吹奏中不可或缺的，劉森在演奏技巧的創新中，首先是氣息的控制，根據氣息的強弱控制把握感情的表達，創新出一些技巧運用，來強調樂曲演奏時要富于歌唱性，如氣顫音、氣滑音、氣沖音等，其次是創新出新的技法，比如半音孔指法、超高音的演奏技法以及彈跳音等技法，展現出獨特的演奏風格。

劉森版本的《小放?！酚肊調笛子演奏，該版本是根據陸春齡版本的基礎上改編創作的，從技巧上看，兩者都運用了疊音、顫音、打音以及吐音等演奏技巧，不同的是，劉森版本還運用了跺音等具有北派竹笛風格的演奏技法。在吹奏曲子中劉森版本還添加了氣顫音、氣沖音、超高音等具有北派風格的演奏技法，比如曲目中高音1指法運用：只開第一、六孔指法，高音2的指法運用：開一、二、三、六孔，在運用指法的同時并加上氣沖音等技巧的運用。這是與陸春齡版本中所沒有的，這首《小放?！肥莿⑸靶屡伞敝竦亚康慕浀浯碜髌?。讓整首曲目極具有南派竹笛的細膩、柔美，又具有北派竹笛的明亮、歡快。

（三）演奏風格

陸春齡出生在上海，年幼時就受到江南絲竹音樂的熏陶，有著扎實的傳統音樂的基礎，是南派竹笛風格的典型代表，他創編的作品極具江南絲竹的音樂特點，陸春齡演奏了大批的具有代表性的作品，按照江南絲竹音樂創編的笛曲如《歡樂歌》《三六》《行街》等。因為竹笛多半是伴奏樂器，所以陸春齡改編移植了很多作品，如改編移植二胡曲《空山鳥語》用法國笛創編演奏《友誼贊歌》等，陸春齡先生童年時還喜歡昆曲，這為后來他創編的笛曲提供了非常大的幫助，他采用民間歌曲創作的笛曲《小放?！泛汀耳p鴣飛》極具特色，這兩首最為經典，被后人廣為流傳。其中在笛曲《小放?！返膭摼幹校瑯非娘L格有著江南絲竹的音樂特色，突出南派竹笛音樂風格的柔美、細膩特點，在笛曲《小放?！分?，引子速度由稍快到稍慢、漸慢再自由地慢起漸快，讓速度連接自如，笛曲《小放牛》是經過河北民歌改編，改編后的笛曲具備濃厚的江南格調，充分展現了南派笛曲的飽滿音色和旋律優美的特點，給觀眾的聽覺上帶來一種舒緩，讓聽眾產生一種愜意的遐想，浮現出風和日麗，芳草青青，柳樹成蔭，牧童放牛，在牛背上吹橫笛的美麗畫面。

劉森出生在河北的一個音樂家族，年幼時就受到音樂的熏陶，學習鋼琴、竹笛等多種樂器，鉆研傳統音樂、西洋交響樂等，這為后來成立“新派”竹笛打下了堅實的基礎。有人說，他創作的笛曲極具北派風格，高亢明亮，熱烈奔放，然而劉森的音樂，是既有南派風格的柔美細膩，又有北方的慷慨豪放。但是相比南派笛曲吹奏技巧力度稍微更強一些，相比北派笛曲更加注重氣息的運用。在此基礎上，又注重意境美，旋律更具有歌唱性，演奏更注重表現性，氣息更具有連貫性。他是“新派”竹笛的代表人物之一，創編了很多南北融合風格的笛曲，如《小放?！贰赌恋选贰渡酱逍【啊返?，被很多愛笛人士廣為吹奏。劉森的演奏風格具有情感特點、歌唱特點、情景特點以及融合特點。就從他創作改編的《小放?！分信e例，首先劉森認為竹笛是傳統樂器中最能帶來歡樂的樂器，能給人帶來春天萬物復蘇、充滿希望的感覺，所以他特別注重情感的表達，因此劉森借助音樂笛傳播來表達他對生活的憧憬，他也認為音樂可以帶來歡樂，所以在他創作的曲目中都是樂觀積極的一面，故他創作的曲目都具有情感特點。笛曲《小放牛》就極具情感特點，表達出牧童和村姑之間嬉戲打鬧、有說有笑的美好畫面。其次笛曲《小放?！沸闪鲿秤茡P，節奏簡單，沒有復雜的音樂織體，賦予歌唱性。然后本曲極具情景畫面感，聽著旋律不僅讓聽者浮現出春天柳樹成蔭，牧童放牛，在牛背上吹橫笛的畫面;最后在引子、中板等中體現出南派風格的柔美細膩，快板則歡快、明亮，運用吐音、跺音等體現出北派笛曲的音樂風格特點，是他眾多作品中典型的南北融合的曲目，演奏技巧的融合充分體現出他演奏風格的融合特點。

結 語

本文通過對陸春齡、劉森兩位先生改編的兩種不同版本的笛曲《小放?！愤M行比較，主旨也是為了演奏者在今后演繹不同版本笛子獨奏曲《小放?！诽峁├碚撘罁?。兩者在創編曲目旋律上基本相同，但是在曲式結構上、技巧演奏上以及演奏風格上各自有獨特之處，筆者結合作者生平以及他們創作曲目的特點上，以及演奏不同曲目的風格上，總結出自己一些粗略的見解。要想演奏好一首笛曲，無論是南派曲目、北派曲目，還是南北融合的曲目，都需要扎實的基本功做鋪墊，氣息的強弱控制、技巧的靈活運用以及情感寓意的抒發都需要演奏者在平時勤奮練功，這樣才能夠巧妙自如的發揮。增強演奏者的功底，發揚我國民族傳統音樂，促使竹笛音樂發展的不斷進步。

注釋：

[1]

黃 孝.竹笛曲《小放牛》音樂元素源流探析[J].明日風尚，2020（21）：88—89.

[2]于 悅.淺談《鷓鴣飛》不同版本的比較[D].中國音樂學院，2015：4.

（責任編輯：劉露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