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8年北平市的牲畜防疫工作

王龍騰

在人類疫病史上，不少疫病是通過動物傳染給人類的，主要以食用、經傷口接觸等方式傳播。時北平市政府相關部門深諳此道理，1948年，北平市財政局頒布屠宰場檢疫規則，關注屠宰牲畜的檢疫工作，北平市衛生局也不甘落后，積極開展家畜乳畜的防疫工作。兩部門從牲畜防疫入手，將預防疫病的戰線向前推進，防患于未然，希望筑起預防疫情發生和保障民眾健康的防線。

一、屠宰場檢疫規則的草擬與修正

從部門分工上講，北平市財政局制定關于屠宰牲畜的檢疫規則不免令人疑惑，這本應是衛生局的份內之事。其背后的原因是，抗日戰爭勝利后，國民政府宣布日偽統治時期廢除屠宰稅的法令不合法[1]。據此，北平市從1945年12月起恢復征收屠宰稅，1946年1月頒布北平市財政局制定的《北平市屠宰稅征收細則》，1947年2月進行修正，其中第六條規定：“凡屠宰牲畜，不論營業或自用，均應直接向屠宰場登記報屠。其屠宰場場務檢疫各規則另定之。”[2]北平市財政局是根據此條規定制定屠宰場檢疫規則的。

1947年10月，北平市財政局將草擬的屠宰場檢疫規則提交市政府核準，市政府考慮到“事關訂立章則，擬請先交由參事室審核后再推施行”[3]。正如上文所示，參事室收到規則后指出：“查檢疫工作，本屬衛生行政范圍。該局原擬各案原則，是否可行，所列各種病名、癥狀、檢疫名稱，以及檢驗方法，是否正確，核屬醫學上專門問題。擬將各原案飭由衛生局核簽意見后，再行核辦。”[3]意即醫學衛生的專業問題還是需要內行的衛生局把關。

北平市財政局原擬草案第十一條規定：“凡牲畜患左列病癥者，其所有者或管理人應服從檢疫員之指示，立即撲殺焚埋之。”[3]衛生局審閱后，建議改為：“凡牲畜患左列病癥者，嚴行隔離，施以積極治療，無治愈希望者，得呈請市政府飭其所有者或管理人應服從檢疫員之指示，立即撲殺焚埋之。”[3]對比之下，可以看出財政局因缺乏專業知識，規定難免顯得簡單不專業，衛生局則從專業知識出發，要求先隔離、治療病畜，在治愈無望的情況下方可撲殺。這樣規定就更加嚴謹和合理，從而盡可能地減少病畜所有者的經濟損失，以取得人們的理解和配合，也有利于牲畜檢疫防疫工作的順利進行。在屠宰場檢疫規則執行中，同樣離不開衛生局的幫助，規則要求“各屠宰場檢疫員由衛生局派員兼任，由財政局派員協同辦理”[3]，可以說具體的檢疫工作由衛生局主導，財政局處于協助的地位。

在屠宰場檢疫規則的“病理部分業經衛生局簽注修正意見”后，參事室亦在“其他條文方面尚有應予增刪或修改之處”[3]作出修正。根據這些修正意見，1948年1月16日，北平市政府第五十三次市政會議修正通過屠宰場檢疫規則，指令財政局遵照修正、施行。3月20日，財政局報告市政府屠宰場檢疫規則已“修正完竣，印制成冊”[3]，請求鑒核備案、公布施行，市政府隨后準予施行。

二、屠宰場檢疫規則的內容與爭論

屠宰場檢疫規則涉及的屠宰牲畜檢疫范圍可謂全面，不僅“向本市輸入屠宰之牲畜一律須經屠宰場施行檢疫”，而且“運銷過境之牲畜，為預防疫病傳染，應經所有人或占有人請托屠宰場施行檢疫”[3]。為保證檢疫規則的切實執行，一方面規定“凡牲畜檢疫概不收費”，另一方面規定“凡違反本規則，不經檢疫即徑行屠宰或妨害本規所定之職務者”，“處以三百元以下之罰款”，甚至規定“處以一個月以下停止營業處分，其累犯者得停止其營業”[3]，但參事室認為此條無法律依據而將其刪去。從中可以看出財政局的重視程度，因為一旦染有疫病的牲畜流入市場以及被人們購買、食用，疫情發生的風險將是巨大的。

對于病畜，檢疫規則更有細致的處置規程，在確認無法治愈、及時撲殺后，病畜尸體要選擇遠離“人煙稠密及水流道路等”的地方，挖一米五的土坑、撒布藥水掩埋，“沾染傳染病病毒及有沾染嫌疑之物品”要消毒或焚燒，檢疫員還要“檢查畜舍、貨車及其他牲畜所在地，并得對有關系者施行必要之檢查”[3]，以徹底消滅疫病的傳染源。

屠宰場作為屠宰牲畜的集散地，被要求承擔起防疫的主體責任。當屠宰場認為有防疫的必要時，需要呈請市政府“核準施行牲畜檢疫、免疫血清及預防液之注射暨藥浴等，并其他醫療處置”，或者“由市政府布告，對于一定種類之牲畜，禁止出入往來，對于有傳染病毒之虞之物品及尸體骨毛皮等，禁止搬運及輸入移出”[3]，從而及時地切斷疫病的傳播途徑。但是，這在無形中增加了屠宰場的負擔。1948年5月，北平市豬肉商業同業公會、北平市牛羊商業同業公會、北平市馬騾驢商業同業公會等七公會聯合致函北平市參議會，要求暫緩施行屠宰場檢疫規則，指出這已“造成屠宰者空前之恐怖，因不堪其苛擾紛紛，歇業及今”，指斥這與日偽時期以“檢疫檢驗辦法為敲詐剝削之手段與工具”無異，“實有違背國家收拾人心之意”[4]。此函經北平市參議會轉呈北平市政府，市政府遂令衛生局、財政局參考辦理。

三、衛生局的家畜乳畜防疫工作

1948年3月17日，北平市衛生局鑒于“本市不時發生家畜傳染疾癥，既礙公安且影響市民之健康”，決定“實施全市家犬牛羊乳廠乳畜之傳染疾癥預防工作”[5]，擬定家畜防疫計劃、分期進行，但缺少必要的醫療物品，如手術服、聽診器、體溫計、注射器、紗布等，故向市政府申請撥發家畜防疫費七百四十六萬五千元。3月下旬，市政府認可其需求，準許先行劃撥所需款項，待本年度預算核定，再劃入指定科目歸納。

1948年4月27日，根據既定的家畜防疫計劃，衛生局向市政府呈請實施乳畜炭疽病疫苗的注射工作，內稱“牛羊乳畜于夏季最易感染者為炭疽病，其發生概由炭疽桿菌之傳染，并能傳染人類，更為不治之癥”[6]，還可以通過食用乳畜所產乳汁及其所制乳制品傳染人，可見乳畜的防疫工作十分重要與緊迫。5月，衛生局致函北平市牛羊乳業同業公會，要求公會統計乳場乳畜的數目，以便于疫苗注射工作的開展，同業公會隨后函復乳場調查表，共統計出乳畜1604頭。6月12日，衛生局致函農林部華北獸疫防治處，申請撥發所需數量的疫苗，同時因為衛生局距西郊較遠，而華北獸疫防治處就駐在西郊，故請求該處“派員就近代為辦理”[6]西郊的疫苗注射事宜。不過，當北平市衛生局還在為此事四處奔忙的時候，華北獸疫防治處已在四、五兩月為北平市（包括西郊在內）的所有牧場牲畜注射了炭疽病疫苗。華北獸疫防治處在6月22日給衛生局的復函中指出，尚有牛瘟疫苗的注射工作未開展，要求衛生局合作辦理，北平市衛生局隨即開始與華北獸疫防治處協同進行牛瘟疫苗的注射工作。

北平市財政局、衛生局兩部門從自身職能角度出發，希求保障民眾健康，但都經歷波折，需要進一步調適與溝通，可見當時牲畜防疫工作的推進并非一帆風順，而是任重道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