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湖，我所熟悉的你

“山外青山樓外樓，西湖歌舞幾時休？暖風熏得游人醉，直把杭州作汴州。”這是南宋林升寫的《題臨安邸》，詩中描寫北宋末代戰亂后，退居南方在杭州建都立國的南宋王朝貴族的奢靡生活。詩中雖不乏諷刺，但也襯托出西湖景色之美，在西湖暢游的愜意令這些南宋貴族也有些陶醉了。

西湖的確很美。三面環山，山上生長著青翠茂密的樹木，保俶塔、雷峰塔掩映在這些樹木當中。而北面則是樓外樓——明清時仿古建筑，坐在船上一眼望去還真有了詩中所描繪的意境。在西湖，最吸引人的是茂盛生長的荷花。荷花連片生長，翠綠的荷葉如傘一樣撐在湖面上;荷花則一個個如出水芙蓉，粉中透紅甚是嬌俏可人，讓人真正體驗到荷葉田田荷花遍湖生長的南方風光。

其實，西湖真正吸引人的并不在于這風光之美。祖國山河，風光奇崛秀美的地方很多，像西湖這等姿容的景觀在南方并不少見，甚至在北方也能夠看到。但西湖之所以名氣大，如雷貫耳，在于它匯聚了官方、民間、文人、士子對她的開掘和遺留下的人文故事。而西湖之美，卻美在她的人文。

說到官方，是因西湖就坐落在曾任吳越及南宋國都的杭州。從古至今，富庶江南，杭州首屈一指，盛產大米、魚蝦，風景更是讓人嘆服。西湖之景，古已有之。南宋時，北宋王朝的貴族們之所以落戶此處，正是看到了這里風景絕美。后在杭州建都，西湖便成了皇家后花園。偌大的西湖，有山有水，加上江南女子姣好的面容和溫婉的性格以及好彈唱好歌舞的稟性，便成了皇帝和貴族們的天堂。后人之所以稱“上有天堂，下有蘇杭”，正是緣起于南宋。北宋亡，南宋新都建立，但皇帝和大臣們依然在西湖游玩，沉迷于玩樂賞景中，也從側面反映出杭州之美，西湖之美。

從民間講，西湖與許仙、白娘子有著不解之緣。《白蛇傳》從早期民間故事流傳，到后期宋元時說書、戲劇藝術的發展，曾一度被搬上舞臺，在民間經演不衰。《白蛇傳》中許仙與白娘子還傘處便在“斷橋”。“斷橋殘雪”，乃西湖一景，此景，確如其名。大概因西湖特殊的地形地貌，此處一到冬季便下雪，天熱時雪就開始融化，南北分界特別明顯，故形成橋上一半有雪，一半無雪的特殊景觀。此外，與《白蛇傳》相關的還有西湖南岸的雷峰塔，塔身高聳，掩映在山上茂密的樹木花草之間。這個塔即為關押白娘子的地方，白娘子雖為蛇精，但心地善良，與許仙相愛以后，更是為爭取自己的愛情而與法海對抗，最后雖被困于雷峰塔中卻無怨無悔。許仙與白娘子的故事在江浙一帶廣為流傳，西湖之名也隨之大噪。后來民間盛傳雷峰塔的磚不僅可以辟邪還能夠使家中添男丁，于是時常遭受盲目愚昧的民眾挖掘。直到1924年9月，不堪重負的雷峰塔轟然倒塌，雷峰塔倒，魯迅還寫有《論雷峰塔的倒掉》和《再論雷峰塔的倒掉》。這是魯迅先生借雷峰塔之隱喻，揭示了封建制度、封建思想的殘存和影響。先生在描寫時，曾寫道“今白娘子得解放，被修廟供奉;而法海卻躲在了西湖中螃蟹的肚腹。”先生不無諷刺地在文章結尾，以親眼所見，證實在煮熟的螃蟹中，確有一個光頭和尚盤腿而坐。這兩篇文章都被收入初中教科書，相信上過學的人都會知道杭州西湖的雷峰塔與白娘子的故事，這幾乎成為全國人民人人都知曉的名字。

而西湖與文人士子的關系，則要從西湖西南岸長達2.8公里的蘇堤說起。蘇堤之名，不亞于西湖，但沒有西湖，則也不會有蘇堤。蘇堤南起南屏山，北至棲霞嶺，連接著南北兩山。堤上建有映波、鎖瀾、望山、壓址、跨虹、東浦等橋，并栽有各種形態的香樟以及柳樹、桃樹。蘇堤常年青綠，特別是春天到來時，春燕銜泥，柳樹掩堤，桃花灼灼甚是好看。

蘇堤是蘇東坡在此任杭州知州時帶領當地百姓修建的。蘇堤起初的作用只是為排洪防澇。古時，雨量充足，洪澇較多，錢塘江時常漫溢，開挖疏浚西湖，可對錢塘江內的水位進行調節，這是蘇東坡上任以后在杭州所做的一件讓杭州人永遠銘記的事。南宋時蘇堤就有“西湖十景”之說，元代時又被列為“錢塘十景”。可見蘇堤的名聲古已有之，再加上這是一個地方行政長官為百姓做事，是一件功垂千秋的事情，自然被視為士子的楷模，也多被稱頌和效仿。正因此，從古至今吸引了眾多文人士子前來觀瞻賞景，留下的詩文更是不計其數。王世貞、白居易、陳鑒龍等都曾在此留下詩文，蘇東坡本人也寫下許多有關蘇堤膾炙人口的詩句。而蘇東坡個人后來在整個中國古代文學史、書法史上所取得的成就，更加為蘇堤的名望增添了不少光彩。因此，在蘇堤的一端當地人還建有蘇東坡紀念館，以示這位大文豪、大書法家與西湖結下的淵源。

西湖之中還有個蘇小小墓。蘇小小為南朝有名的詩伎，她性情豪放，寄情山水，寫下過眾多的詩文。她當時曾與一位叫阮郁的豪門公子相愛，后阮郁被父親召回，再不準他與蘇小小來往。蘇小小難過了一陣子，又慧眼識才資助窮書生鮑仁進京趕考，卻未等來鮑仁學成歸來就香消玉殞。死后，鮑仁為其隆重下葬，埋于西湖西泠橋側。蘇小小之所以被杭州人民和歷代文人這樣看重和紀念，一是因為她的才情，蘇小小寫過很多詩文;另一個就是她品行高潔，不與官府之人來往，就連當時途經錢塘的觀察使孟浪都對蘇小小癡迷，卻遭到了蘇小小的拒絕。古代文人們多對小小追慕已久，白居易曾作詩：“若解多情尋小小，綠楊深處是蘇家”。清代詩人袁枚也對蘇小小非常仰慕，曾隨身攜帶私章一枚，上刻“錢塘蘇小是鄉親”。后人在小小墓上建慕才亭，亭中還有蘇小小詩句、楹聯，現變為西湖一景。

諸如此類，西湖這樣的景觀比比皆是，比如三潭印月、柳浪聞鶯等，除其年代久遠外，它的人文氣息也是比較深厚的。西湖的諸多景觀，大多都有著很深的人文淵源，這是它的秀美和可愛之處，也是它真正能夠吸引人的地方。倘若一個景觀失去了人文因素，那它只是一個死的，沒有靈魂的景點;而一旦一個景點有了故事，有了人文的因素，它就是有靈魂的。這也是西湖之所以在全國知名景點都能排上名的原因。

歷史的久遠，與人文底蘊的深厚是相得益彰的，是作為一個著名景點不可或缺的兩大條件，可以說西湖占盡風華，堪稱完美。游完西湖，除感受到與北方不一樣的風景外，就是這濃濃的人文氣息讓我們體會到歷史的曲折綿長，諸多文人在這里傾注的諸多詩文，造就了一個溫婉秀美、文氣灼灼、別具一格的西湖。

作者簡介：萬有文，男，甘肅高臺縣人，系甘肅省作家協會會員、魯迅文學院甘肅省中青年作家研修班學員。在《詩刊》《星星》《延河》等公開發行刊物上發表過作品，出版詩集《故地》《月照河西》，散文集《在河之西》。

（責任編輯 蔡慧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