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勇強

他出生在杭州,16歲隨父親移居香港,上次回內地還是20世紀90年代。我與他相識也是偶然,因為我的一些散文中寫到了杭州,寫到了浙江,而他當時恰好在香港一家媒體工作,知道了我的電郵和聯系方式。
前年春天,他攜家帶口做了一次內地行,特別是到了他父親出生的農村,有兩件事情讓他覺得十分新鮮。一是家家戶戶門口都種了花草,而20多年前來時,農居的空地上,大都種的是蔬菜;二是家家戶戶打起了高墻,以前沒見農居有建圍墻的。他問我這些變化說明了什么。
我生活在內地,從來沒有留意過這樣的變化。我想了一下,是這樣對他解釋的。
中國的農民是最講“經濟實惠”的一個群體。我也出生在農村,又在農村成長,小時候真的沒有見過農民會在院子里種花種草,屋前屋后只要有空地,就會種上蔬菜、瓜苗,他們絕對不會浪費一丁點土地。而現在改種花草,是因為生活條件在改善,對農民來說,門口有可以欣賞的紅紅綠綠的花草,要比有蔬菜瓜果重要得多。而家家戶戶門前打起圍墻,也是物質生活改善之后的“衍生物”,他們需要足夠的安全感,還需要人際交往的距離感。
他對我的解釋非常贊同。
記得我小時候,農村是“門不閉戶”的,大門敞開,也不會丟失東西?,F在我老家的房子先是安上了木門,還怕不保險,又裝上了防盜鐵門。
后來,又在房子周圍建起了高墻,并且在墻體上安上了防盜網。其實,在江浙一帶,治安環境是非常好的,之所以對安全層層加碼,除了對自己財物的呵護,另外最為重要的一個原因就是有了私密空間,有了自己的院子后,可以在院子里種花種草,養狗養貓……再也不礙著鄰居了,這其實是當下生活改善之后,農民的人際關系的一種社區化重構。
農民的圍墻,其實是反映社會變遷的圍墻;而農民的花草,是讓人愉悅的花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