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建紅
孫曉樓先生在其《法律教育》一書提到“法律學校應有之設備”,認為除了要有“法學圖書館”“討論室”外,還應該要有“模型法庭”(即模擬法庭)與“法律救助社”兩設施。前兩者乃“做學問”所必需,而“模型法庭”與“法律救助社”用于培養學生的實踐能力。
孫先生認為在20世紀30年代時期的法律學校中,對模型法庭都不十分注意,“雖然也有訴訟實習或審判實務等功課,然而他們的演習,都是在普通的教室內舉行,并沒有特別模型法庭的設置。平時演習,像檢察官、推事等,都是非常隨便。既沒有法官的神氣,又沒有法庭的尊嚴,有時還不免以之為兒戲。如果他們所演習的和法院里實際的開庭,完全不同,于是以誤傳誤,將來畢業以后,到社會執行律務時,或做法官審理案件時,非是什么都沒有經驗,視法庭為畏途,即是什么都看得很輕,視出庭如兒戲,這種訴訟實習,于學生不但毫無裨益,每易養成一種輕視法院的不良習慣”。
因此,孫先生主張應在法律學校設置一個完善的模型法庭,法庭的構造和設備都要和普通的法院一樣,而在演習的過程中,也都要按照訴訟法上的規定來進行,初審就按初審的程序,上訴審就應當有上訴審的形式,檢察官、推事、書記官和律師的服裝、座位,詢問當事人、證人、鑒定人的各種手續,“沒有一事稍涉茍且,然后可以辦得非常有生氣”。在學生演習之后,還應該有教師“詳加批評,校正他們的錯誤”,經過這樣長期的訓練,學生們習以為常,將來走出校門,無論是為法官或是做律師,都不至于發生困難。
孫先生所說的法庭的非正規性,雖不至于讓學生產生輕視法庭之感,確也減損了模擬法庭的莊嚴,因為庭審的“儀式感”,本身就是法律權威的一種宣示。
隨著社會的發展,辦學設施越來越好,學院的模擬法庭也已能完全按照真實法庭的情形進行了布置,而且學生舉辦模擬法庭,已不僅僅滿足于在同學觀眾面前進行表演,案情也不再只是簡單的盜竊、搶劫等,而是更著眼于參加全國乃至國際性的模擬法庭比賽,在賽場上展現了新一代法科學生的視野和關切。參與的學生經過訓練,收獲了自信,也增加了實戰的經驗。
然而,無論是80年代簡陋的模擬法庭,還是現當代高大上的國際模擬法庭大賽,都只是屬于由學生社團或學院組織的“活動”,它的受益群體僅限于部分同學,而對于絕大多數學生來說,并無這樣的鍛煉機會。如果希望所有的學生都能得到訓練,則必須將模擬法庭設置一門課程不可。在美國法學院以培養律師為目的,模擬法庭是一門必修課。該課程要求所有的學生都參加,要在給定的案例中,分別為原告或被告進行辯護。在老師的指導下,學生們經過一個學期的精心準備,在期末參加“考試”,其方式是在真正的法庭上進行,考官們則可能是律師,也可能就是法官。正因為是這樣的“訓練有素”,才使我們看到美國法庭上律師們的口若懸河與唇槍舌劍,看到法官們對庭審的駕馭把控與一言定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