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P上菜

劉振濤

阿P是一家小飯館的領班。這天到了飯點，吃飯的人絡繹不絕，大廚隔著傳菜窗口不停喊著上菜，幾個服務員忙得跟陀螺似的，阿P只好親自上陣幫著端菜。

可是忙中出錯，阿P一個不小心，把一號桌的宮保雞丁端給了七號桌。壞了，他跑向七號桌，眼見那桌的一個光頭正要夾菜，阿P大喊一聲：“筷下留情……”誰知光頭居然徑直夾了一筷子，吃完還朝阿P做了個“請”的手勢。

阿P無奈，剛要端走，光頭竟說：“兄弟，不好意思，我有點感冒，你這樣端回去不太好吧？”

阿P這個氣呀，這不是擺明了想占便宜嗎？這盤菜是沒法再給一號桌的顧客了，但阿P又不甘心自己掏腰包，他想了想，說：“這位大哥，既然您已經吃了，要不這菜算您的？”光頭搖搖頭，意思是要么端走，要么送給他！

阿P咬著牙說：“要不，算您半價？”誰知光頭還是搖頭，看樣子是鐵了心要白吃啊！阿P飛快動起了腦筋，又說：“這樣吧，這道菜20元，您買單;明天您再來消費，滿100免30元，我為您免，如何？”光頭尋思著說：“可以是可以，但你得給我寫個條，不然你不承認，我找誰去？”阿P點頭，寫就寫！

光頭走的時候，阿P笑臉相送：“大哥，明天您一定要來啊。”他得意地想著，老婆小蘭手藝不錯，回家讓小蘭做一道菜，成本10塊錢，明天帶過來，憑自己的三寸不爛之舌，一定能讓光頭點這道菜，然后裝盤用微波爐加熱一下，混在其他菜肴中端上來，結賬時免掉30元不就行了？

于是第二天上班時，阿P多帶了個飯盒，可左等右等，光頭沒來，不得已，阿P只好把菜吃掉了;第三天，光頭依然沒來;第四天同樣如此。阿P想放棄了，鬼知道那個光頭會不會來？但是，萬一人家來了呢？十八拜都拜了，還差這一哆嗦？阿P決定，最后帶一次！

結果，光頭還是沒來。阿P心痛地想，我阿P如此精明，難道這次要栽？

誰知，隔天光頭就出現了，還帶著一個女人。阿P心里哀嘆，這光頭真會算計啊，他怎么知道我今天沒帶菜？！

但阿P仍是滿面春風地上前招呼，沒想到光頭把他拉到一邊，一臉苦相地說：“兄弟，幫個忙，明天我跟老婆就去辦離婚手續了，今天這頓是散伙飯……無論她點啥，哪怕是天價菜也要滿足她，沒有的菜麻煩你去別家酒店買……”

阿P聽明白了，原來，女人嫌光頭摳門還愛占便宜，天長日久受不了了。他拍拍胸脯說：“沒問題，這忙我幫了。”

回到桌上，阿P把菜單遞給女人，女人看都不看，開口道：“來一個‘孔雀東南飛。”阿P一笑：“對不起，沒有。”光頭一愣，瞪著阿P，不知他演的是哪出。可阿P裝作看不見：“真沒有。”其實這道菜就是兩個燒雞腦袋加四個翅膀，在盤子里反方向擺放而已，阿P豈能不知？

女人搖搖頭：“那就來個‘肝腸寸斷吧。”阿P又說：“抱歉，沒有。”女人抬起頭，疑惑地說：“我在你們這兒吃過，怎么會沒有？那就來個‘心灰意冷吧。”阿P果斷回答：“也沒有！”

不管女人點啥，阿P都說沒有，氣得光頭攥緊了拳頭，就差朝著他揮上來了。

女人冷笑一聲，站起身就要走，阿P不慌不忙地攔住她說：“大姐，聽你今天點的菜名，好像對大哥有點誤會啊。其實誰能沒點小毛小病呢？夫妻一場，雞毛蒜皮那都不算事兒，患難才見真情啊……”

女人愣了一下，低聲說：“也是，當初就因為他割了自己的腎救了我爸，我才嫁給他的，可他現在……”

阿P一拍大腿，打斷她：“太感人了！大哥能把自己身上的零件拆下救你家人，這能算摳門嗎？還有，剛才大哥一進門就偷偷叮囑我，說不管你點多貴的菜，哪怕沒有的也要讓我去別家酒店買，就是為了讓你吃一頓滿意的飯。別說他摳門，就算他摳窗能咋的？他臨分手心里還裝著你，你還圖啥啊，大姐？”

女人再次愣神了，明顯是動搖了。這時，阿P提醒光頭：“大哥，點菜啊！”

光頭回過神來，連忙報出一串菜名：“百年好合，夫妻肺片，比翼雙飛……”阿P呢，想都不想，每道菜都說有，他得意地想，這可是我阿P的拿手好戲，就算是一盤蘿卜絲，我也能叫它“事事如意（絲絲如一）”！

一頓飯下來，女人笑了，也不提離婚的事了。最后結賬時，光頭掏出那張阿P寫的條子：“免30，你親手寫的，沒錯吧？”

阿P一陣眩暈，心想這光頭是真摳啊，自己幫了他這么大的忙，他咋還記得這茬呢？阿P無奈地伸手去接，沒想到光頭“嘿嘿”一樂：“逗你玩呢，謝謝兄弟。”他把錢和條子遞給阿P，阿P發現條子里還夾了一張50元，頓時明白了。

這對夫妻離開后，阿P盤算起來：免掉30，又回來50，就是多了20，雖然自己白帶了三天的菜，不過菜都進了自己的肚子，不虧！再說了，讓一對夫妻破鏡重圓，比啥都強！想到這里，阿P又得意地吹起了口哨。

（發稿編輯：王琦）

（題圖、插圖：顧子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