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利息蒙蔽了他們的雙眼

張振華

2020年11月11日下午，我跟隨黑龍江省綏化市公安機關辦案民警來到張凱公司的總部所在地。那是一棟3層的辦公樓。街道上車來人往，一片繁忙，臨街的這幢樓卻是一片蕭條和安靜。辦公樓大門上，一把鋼鎖格外醒目，兩座石獅子還蹲臥在大門兩側(cè)。一年之前，綏化警方貼的封條依然完好。我透過窗戶望向屋內(nèi)，什么都沒有。民警說，張凱宣布公司崩盤之前，就把公司里所有的物品都低價處理了。2020年9月29日，綏化市中級法院一審判決，對張凱等人以集資詐騙罪、詐騙罪、虛假訴訟罪、非法拘禁罪等罪名判處相應刑罰。

在綏化時，我采訪到了本案中被騙數(shù)額最多的5名受害人。受害人趙大海是張凱的親姨夫，他對我說：“你就如實報道我們的事吧，我們希望這件事能被更多人知道，知道的人越多，受教育的人也越多。也請你幫忙呼吁一下，希望大家都不要學我們，輕信張凱這種騙子公司的話，重走我們的路。也希望法律對此類人嚴加懲處，同時，我們也懇請政府出面，盡快協(xié)調(diào)好，妥善解決受害人的賠償問題，盡可能挽回老百姓的損失。”

2020年9月，黑龍江省綏化市公安局經(jīng)偵大隊的民警正在審訊張凱。

這不是我第一次采訪非法集資詐騙案，非法集資案的劇本多有雷同，犯罪分子作案手段很是類似，無非就是編造一些“天上掉餡餅”“一夜成富翁”“一本萬利”的神話，許諾給投資者高額回報。為了騙取更多的人參與集資，不斷地投資，非法集資人在集資初期往往都是按時、足額兌現(xiàn)承諾的本息，待集資達到一定規(guī)模后，便秘密轉(zhuǎn)移資金或攜款潛逃。聽著受害人充滿悲情的訴說，看著他們咬牙切齒的悲痛樣子，我內(nèi)心很是感慨。張凱公司出事前，本案的受害人，沒有一個人到公安機關報案，揭發(fā)張凱非法集資詐騙的事情，直到張凱公司崩盤了，大家的本金利息都沒有了，一些犯罪嫌疑人已經(jīng)跑路了，他們這才緊張起來，紛紛到公安機關報案，要求政府部門出面解決問題，協(xié)調(diào)返還資金。

《關于辦理非法集資刑事案件適用法律若干問題的意見》規(guī)定：向社會公眾非法吸收的資金屬于違法所得。以吸收的資金向集資參與人支付的利息、分紅等回報，以及向幫助吸收資金人員支付的代理費、好處費、返點費、傭金、提成等費用，應當依法追繳。集資參與人本金尚未歸還的，所支付的回報可予折抵本金。涉案財物不足全部返還的，按照集資參與人的集資額比例返還。《非法金融機構(gòu)和非法金融業(yè)務取締辦法》第18條則規(guī)定，“因參與非法金融業(yè)務活動受到的損失，由參與者自行承擔”。換句話說，已經(jīng)被犯罪分子揮霍掉、賠償不出來的錢，只能由受害者自己承擔這部分損失。

聽了我轉(zhuǎn)述相關法律規(guī)定之后，有些受害人當場就哭了，心疼自己一輩子的血汗錢;有的人一邊打自己的臉一邊罵張凱，責怪自己看錯了人、信錯了人。其實，張凱在綏化市非法集資多年，很多人都知道他所做的事情。也不是所有的人都上了張凱的當，貪圖張凱許諾的高額利息。趙大海等人也說，集資的過程中，也有親友覺得張凱做的事情不太靠譜，那幾年，當?shù)睾芏嗌舛疾惶米觯幢闶悄苡纳庖埠茈y有這么高的利潤，張凱是如何支撐住高額利息的呢？而且，很多人都知道他是開小額貸款公司的，是放高利貸的，張凱等人還經(jīng)常暴力逼債，甚至害得別人家破人亡，這樣的生意是不是合法、能不能長久，難道大家心里都沒有思考過嗎？所以，張凱公司崩盤只怕是遲早的事情。但是面對高額利息和花言巧語的誘惑，很多被害人被眼前利益蒙蔽了雙眼，聽不進理智的勸告。

趙大海說：“我們被騙，有張凱的大部分原因，也有我們自己的原因。膨脹的貪心讓我們放棄了警惕，為了貪圖那點利息，忘了非法集資是國家法律不允許的，沒有聽進去別人的警告和勸說，教訓深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