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賈涵
朱天曙教授的這本《中國書法史》雖卷帙不多,然不循前人,自出厚重與新意,其學術特色有三。
一、簡而能盡,裁而愈精。朱天曙教授書法史觀主線清晰,層次分明,他提綱挈領地挖掘每個朝代書風閃光點予以精當而切要的描述,秦漢之初萌齊備,魏晉之靈韻臻熟,隋唐之典范法度,宋之意趣妙理,元之復古回歸,明之多樣探索,以至清代碑帖并重到碑學興盛。簡的是澄明的演進脈絡,盡的是融文獻性、學術性為一體,且關注作為教材的簡潔與可讀性的書法通史應有之義,觀照的全面性極為難能可貴。

朱天曙著《中國書法史》,中華書局2020年出版。
二、聚焦書家,以史馭論。朱天曙教授跳脫過往書史研究過分注重美學闡述,不重史實重主觀、混淆“書史”與“書評”界限的弊病,重文獻,勤梳理,精考訂。《中國書法史》共十章,幾乎每一章皆可見對于重點書論的專文介紹,或以書論解讀不同的時代風尚。《中國書法史》另一個難能可貴之處在于對書壇典型書家的關注,以宏觀視角把握書家對于書史演進的勾連,揭示書家的時代背景、個人性情、交友游歷等對書風、書體轉變的影響。此中華書局版增訂之后,拆分與整合了少量章節,以書家命名的小節共六個:經典“二王”、盛唐氣象與顏真卿、楊凝式與五代書家、趙孟頫及其影響、董其昌和松江書家、王鐸和清代書風的轉變。縱觀書史,書家為點,流派為面,以點馭面即構成了中國書法史演變清晰的進程。
三、考鏡源流,引述精審。朱天曙教授廣羅書法文本史料與碑刻法帖等圖像史料,重源流,重實證,吸收考古學最新發現和最新學術研究成果,以對史料解讀的高度自覺性,面對豐富而駁雜的書史資料進行考訂與擇要。如以20世紀90年代出圖的郭店楚簡、包山楚簡印證戰國時期篆書“隸變”的過程。以1981年湖北鄂城出土的《鄂城史綽墓木牘》等反映隸書的楷化、行書出現等書體嬗變痕跡,這些考古學的新發現,作者擇要而舉,為書法史研究提供了豐富的資料,也使增訂之后的《中國書法史》圖版文獻更加翔實而精美,對于書史資料的留存、考證與研究大有裨益。
對書法“史”的輯述,重點在于如何將著者個人的“史識”融入史料編輯之中。朱天曙教授長于創作,更精于研究,他將自己的創作經驗、審美訴求與藝術思考融入書史研究之中,將書法史置于文化史的大背景下給予觀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