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價算術題

☉蹇廬氏

·知味齋·

明朝隆慶年間，南方叛亂四起，且來勢洶洶，朝廷派出清剿的將官都敗下陣來?！奥c三年冬，廷議大征?！笨墒?，派誰去呢？內閣首輔高拱決意擢拔殷正茂為兩廣總督，率兵出征。滿朝文武深感震驚，紛紛反對。大家知道，雖然殷正茂極具管理和軍事才能，但其往日“虎噬鯨吞”，是個大貪官。

但是高拱還是力排眾議，曰：“是雖貪，可以集事?！彼膶W生想出個折中辦法，說讓殷正茂當統帥可以，但軍餉得讓戶部的人跟去盯著。高拱曰：“吾捐百萬金予正茂，縱干沒者半，然事可立辦。”如果派一個清廉但本事不如他的人去，雖然不會貪污，但事情辦不成，不僅要多花幾百萬，而且后事更難解決。

果然，殷正茂“在廣時，任法嚴，道將以下奉行唯謹”，幾個月就平定了叛亂。因此，“時以拱為善用人”。然而，殷正茂終究是“性貪”，不僅“歲受屬吏金萬計”，軍餉也貪了個盆滿缽滿。

那么，這道“算術題”果真“合算”嗎？

萬歷年間，后金崛起，此后數十年，清軍長驅直入，很快定鼎中原。晚明雖然日薄西山，畢竟國基仍固。擁有百萬大軍的明朝，何以如此不堪一擊？除了內憂外患，一個重要原因便是明軍戰斗力低下；之所以戰斗力低下，恰恰是因為士兵軍餉被克扣。到明朝晚期，明軍里已充斥著大大小小的“殷正茂”，曾有底層士兵好幾年領不到軍餉。這個時候，怨氣、憤怒已經完全充斥軍營，嘩變討薪乃至倒戈相向也屢見不鮮，兵敗如山倒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所以，事實上，高拱這道“算術題”的“答案”便是：重用一個貪官殷正茂，只換回了一場戰役的勝利；無數個克扣軍餉的“殷正茂”的出現，葬送了大明王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