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匠（外二首）

高振杰

你背著被老繭磨亮的瓦刀

風霜，塵埃，傷痕

你目不斜視

踩著腳手架

晨昏之間

用紅磚水泥，雕塑城市

墻垛每增高一平米

父親的病情

就陰轉多晴

母親心上那團云

就被瓦刀的鏗鏘，拍散

生活的亮瓦青天

夢中的新娘與婚禮

隨著樓房次第崛起

從一張宣紙上

慢慢滑落

木 匠

被生活的鞭子抽打后

耳背，說話走路慢半拍的你

半路出家

提溜鋸子、斧子、鑿子、刨子

走街串巷

用沾著汗水的木頭

裝飾鄉村

你，舉著少半截手指的右手

發誓

摘掉貧困的帽子

找到一片水域

一些光亮

起初，你把生活這塊木頭

鋸得零零碎碎

又一點點打磨、粘合

從小打小鬧

到大做文章

摔過跟頭

扎過釘子

在冰與火的磨練后

住馬廄的匠人

站成一株紅高粱

防水師傅

你在房頂、天溝、廚房

衛生間之間穿行

電鉆攪動希冀

噴燈咬緊防御

防水布攔截風雨

一腳膠泥

灰頭土臉的你

像匍匐的草

窩在老掉牙的三輪車上

閃躲回避

那天，我驚訝地發現

開著新皮卡的你

若一株盛開的君子蘭

晃著芳菲

你說

勞動點燃一盞燈

亮在盲母的心里

職業不分貴賤

只要對得起天地良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