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婉
消 逝
這里是你的山河,
你伸出觸角,
去年的松針上蓋著今年的落葉。
大地皮膚龜裂,
空氣堅硬起來,
那棵海棠花下面沒有暗香浮起!
虛構(gòu)的故事像飄舞的雪花,
一次次夢中飄起,
卻又在醒來時消逝。
在路上
車劃破晨霧,像魚劃破水面。
時光從窗口走過,
樹伸向天空,像無數(shù)張開的枯手。
多年的老樹房子,
站成了鐘表上的一個刻度。
烏鴉從樹枝上飛起。
早市上,一個老人蜷在那里,
目光空洞,
他趕來一群白菜,
等待它們換成一串魚骨。
那場小雪,在哪里可以找到它的蹤跡?
是在山谷深處的落葉上,還是太白極頂?shù)纳裼睿?/p>
我捧起一顆心,并把它祭于頭頂。
泥 人
夜未曾被喚醒,
陷入越來越深的黑。
大海中顛簸的木筏,
在柔軟的床上輾轉(zhuǎn)反側(cè)。
巨大堅固的磨盤上,
碾碎的不是小麥、玉米,
水和泥土在交融重塑,
血和肉在包裹束縛中掙扎延伸。
可以融入任何泥土一樣質(zhì)地的人群,
擁擠,從產(chǎn)房到墓地。
從開滿花的枝頭到堆在一起的落葉。
那不是麩子和面粉的分離,以及玉米的混沌和茫然。
褪去色彩的兵俑,露出和泥土一樣的顏色。
躲藏了太久的小孩,
有被找到的欣喜,也有被放棄的失落。
磨盤在深夜復(fù)活,
泥人排著長隊……
等待,被捻成齏粉,
變成更大的泥人,
或者融入一些稀薄的麩片。
黃 昏
黃昏來臨,天空呈現(xiàn)一種淡藍(lán),
遠(yuǎn)處灰色的云和灰色的山合為一體,
山矮了下去,蛋糕上淋下巧克力。
這里是一片孤島,那些藍(lán)溫柔地涌向我。
我想變成一個快樂的漁夫,
攥緊剩余的一點(diǎn)亮光,
打撈一顆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