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藝偉
一門新的技能取走了月下的影子,對于這個陌生的時間期限,不需要剪刀,今天依然是在冬季。
1
印著特殊圖案,用藍色的筆,寫黑色的字,連同黑色的影子,在半卷殘光的月白下,更確切點,在門口的桂花園區(qū)里,分不清是蒼老還是強壯的大樹樁旁,靜靜坐著。
誓詞是一種審判,巨響復(fù)歸于沉寂之后,把凌晨四五點的星空冰凍在黎明前夕,一頁寫上當(dāng)天的景色,一頁敘述著舊物,踩過的碎石灰塵,那一片突然飄過的落葉,飛過鳥獸,路過螞蟻……
在時光雕刻的方框里,剪影。
一枚郵票的圖形,末端寫著11月的22日,內(nèi)容是一個問句,回信是一個“嗯”字,收信人——她可能走向了另一個方向。
我說這是一個秘密。
2
關(guān)于江水,我們從一碟土豆說起。
你所指的包括什么?
連珠塔下生活的人嗎?
——他們的早晨已經(jīng)是山頂。在抵達那里的前一刻鐘,玉蘭花瓣和蘑菇一起冒著雨,馥郁的書香從一串檀珠散出——后來,我把它給了石頭,它決定沉默的起源。
塔頂?shù)囊雇沓闪藰蝾^遙望的星河,在江的一側(cè),一群紙牌的癡迷者成了它的隱疾,店主企圖用一副對聯(lián)的字體遣返暮色。
高樓處,茶水就在眼下這片江河里。
沸騰的熱血被流放到江內(nèi),混同了汩汩江水,南和北,分針和秒針,徘徊。
滔滔江河啊,買下一種陌生。
糊涂了一個傍晚,仍清醒著。
零下3℃的空氣,在星期一20點28分,扣上塑封。
3
八月的熱浪不散,萋萋的芳草長青,所謂昔人,一步步踏上蛇山云梯,將軍臺前,給我們的影子合照,在日暮和煙波處擲下一枚硬幣,還給一汪波濤的長江水。
荊楚大地,東湖畔,出版城,漢街……
殷紅的古柱浮雕,把表達愛的誓詞厚厚涂一層,把雙子塔樓下的桂花和梅花夾入日記本——把花瓣里的水分吸干。
扼于機械罷停的腕表。突然,無聲。
4
囈語,夢境。夢里,語噎。
我們做著微風(fēng)和陽光的夢,斷斷續(xù)續(xù),春天的綠皮火車,正駛向終點站。
圓舞池,臆造一場噴泉表演,甚至古文書籍封面。你臨摹著未來。
到寒冬,火車走向枯竭的大地……
揚起它耕種的器具,挖一個洞,埋一棵種,在野麻葉唰唰作響的山谷里扭動。
一聲汽笛——穿過山谷,一個痛苦的聲音架構(gòu)在歸鄉(xiāng)的車上,把命運鐫刻進牛皮紙頁,遞給抽搐和流淚的人。
答案將乘坐下一趟準(zhǔn)點列車離開。
顧不上人堆里的一雙雙眼睛,武陵山脈的寒風(fēng)把樹吹成一具又一具模型。
位于偏南的方位,寂靜又空落,假使世界很美,同黑暗的光束競跑,沉入大山和田園,似乎沒有地理距離。這便是路途。
跟著搗爛的紙漿再淘洗一遍吧。
針葉穿引,刺繡最后的承諾,上午11點15分,引擎拉停。牛皮紙,觸摸著一片盲文。
5
廊坊之茶,侗寨之酒,相遇慢熱的午后。
以屠蘇之名酌向遠方,以土陶粗瓷之質(zhì)摔墻而下,以赤足綁帶,以裹布纏頭,以女兒城盛會,以土司,以龍鱗,甚至以高山峽谷——假借科羅拉多大峽谷之名,以石林草原,以民族的至真至誠,裝點每一個路過的青年。
漫卷長圖,江河肆意,比例尺不斷丈量著一顆心到另一顆心的距離,沒有泰戈爾對等待的解說。
我們終將只剩安東尼式的愛戀——沒有情敵。
鐵路在那里通車之初,我吹過西南的風(fēng)。
6
引燃天空,晚霞穿透層云。
城市邊角鑲嵌的質(zhì)料,變?yōu)槭釆y鏡前多余的光斑,變?yōu)槟亟q料子剪裁過度的外套,在冬陽散盡的一刻,連影子也被吞沒。
像兩個流浪兒,流落異鄉(xiāng)回環(huán)形的宮格,靠沸騰的雨露浸潤肌膚——只是需要一種活著的感受,一個證明。在交錯的樓道里尋找錯落的高樓,最好是有個明亮的窗臺,每當(dāng)東方撕開深沉的夜色,露出魚肚白,破曉的光就化為巨毯,包裹著萬象,也包括你我,結(jié)束這蝸牛的行程。
臘月,你出生的日期,你粗糙的手指,你挽著歲月的稚嫩臂膀,你愛過的姑娘,漫行在無際的邊界。了無蹤跡的霞光,傾斜而下,冷冷地撲打著行人。
7
大雨連夜,春雷轟鳴,像造物主吶喊在所有似是而非的可能性之中。
在春天,模仿戈多的等待,等太陽出來,等一場盛大的生命試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