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件小事

張易

假期，爸爸向我和媽媽推薦了一本他剛看完的書，還寫了一篇整整八頁的讀后感。就沖這個，我們母女倆當天晚上便饒有興趣地讀起來。

我和媽媽緊挨著坐在沙發上，輕輕翻開封面。也許是夜晚安靜的原因，房間里的氣氛不知不覺莊嚴起來。我們母女倆讀得很專注，我翻動書頁的聲音在安靜的房間里格外清晰。

這是一本散文集，溫暖愜意的文字中帶著一絲俏皮。看著看著我便忍不住讀出了聲。我讀的聲音越來越洪亮，越來越流利，越來越聲情并茂；而媽媽始終安靜地讀著、聽著，嘴角淺淺的微笑似乎是一種永恒。讀到第3頁，我的余光猛然掃到了頁末一個我不認識的字，我一邊拼命地在大腦里搜尋著，一邊朗讀著前面的內容。如果直接說不認識這個字，不僅立刻破壞了眼前的意境，說不定還會被媽媽嘲笑一番，這哪是好強的我做的事？

說來也怪，我如此細微的神色波動，媽媽竟然觀察到了，她的余光漸漸投向我。那個生字越來越近了，我甚至想找個理由回避它，上完廁所再回來安安靜靜地看，當作忘記之前大聲朗讀這回事。可這樣突然中斷，未免太尷尬。或者說口渴，不愿繼續朗讀了？不行，才剛喝完水呢！還有……沒等我想好，這個字便硬生生地站到了我眼前，算了，含糊著讀過去吧：“最好的禮物就是你的時間和心無旁……”

“咳！”真是萬幸！媽媽竟適時地咳嗽了一聲。

“對不起，寶貝。剛剛你讀的媽媽沒聽到，能從那里再讀一遍嗎？”什么？再讀一遍？這簡直比站在舞臺中央突然忘詞了還尷尬！可我很好強，倔強從骨子里透出來，盡管媽媽更加專注地聽著，我仍然含糊著讀過去。讀到一半才醒悟過來：媽媽定是早就注意到了我不會念那個字，我的行為在她眼中真是愚蠢極了。后來一想，也是，我又不是在G20峰會上致辭，在媽媽面前如果坦然承認反倒沒有壓力。于是，忽然間，我竟不好意思地笑起來，還邊笑邊讀。媽媽也不再微笑了，開心的笑容里透著得意與令我琢磨不透的欣慰。我讀完了，媽媽直接指著那個字問我：“這個字怎么讀呀？”看得出她在故意卻無敵意地挖苦，我只好坦白：“哎呀，您都知道我不會的啦。”我心虛地笑了。

媽媽終于爽朗地大笑起來，摸著我的后腦勺：“以后別干這種事了，多傻呀！不會讀，媽媽又不會罵你，查完字典便又長了一點兒知識。”

聽媽媽說著，再回憶自己剛才的種種表現，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怎么會這樣心存僥幸———幼稚得像個小孩兒！

從此，這個“騖”字被我牢牢地記在了腦子里，也記在了心里。

教師點評

一個“騖”字，故事竟然如此曲折動人。作者緊緊抓住母女倆的心理變化，細致入微地進行剖析分解，描寫得惟妙惟肖，又好像這個心理的變化觸手可及，真真切切！

（胡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