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瀏陽 高 陽 彭凱平
(1 清華大學心理學系,北京 100084) (2 西北大學公共管理學院,西安 710127)
女性客體化(objectification)是指女性的身體、身體部分淪為純粹的工具,被他人凝視、使用和評判,女性的身體被視為能夠代表女性本身,成為判斷其價值的標準(Nussbaum, 1995)??腕w化會導致女性的自我客體化,引發身體不滿、進食障礙、物質濫用等(Jones & Griffiths,2015;Tiggemann & Williams, 2012)。Fredrickson 和Roberts(1997)提出了客體化理論(objectification theory),指出社會文化中充斥著對女性的身體的描述、凝視和評價,造成了普遍存在的對于女性身體的客體化和自我客體化。這一理論也得到了大量實證研究的證實,被廣泛地用來解釋女性客體化現象(Rühl, Legenbauer, & Hiller, 2011)。
盡管如此,這一理論并沒有進一步解釋為何在跨文化背景下普遍存在著對女性身體的客體化。而且,客體化后作為“物”的女性身體具有諸多特征,為何一些特征被特別關注,而且不同文化對其有高度一致的偏好,如,小腰臀比(waistto-hip ratio, WHR)(Brewis, Hruschka, & Wutich,2011; Swami et al., 2010),這種一致的文化偏好從何而來?為何對于男性身體不存在較為普遍和一致的客體化評價標準(Neighbors & Sobal, 2007)?可見,現有理論并沒有為跨文化、跨時代普遍存在的“客體化女性”文化的由來提供令人信服的解釋。為了探索更根本的原因,一些研究嘗試從進化心理學的視角做出解釋。
性選擇在人類心理和行為模式的產生過程中扮演著重要角色(Buss & Schmitt, 1993; Darwin, 1871;Miller, 2000)。遠古時代的人類祖先缺乏直接的技術手段,只能憑借一些直觀線索(如,外貌、聲音、行為等)推測潛在配偶的基因質量和生殖潛力(Buss et al., 1990; Miller, 2000), 即所謂的“品質檢驗”(measure of genetic quality)(Buss &Schmitt, 1993)。女性身體特征是重要的繁殖線索:首先,苗條的身體預示著女性更年輕(Keel,Gravener, Joiner, & Haedt, 2010)、有更高的生殖潛力(Schwarz & Hassebrauck, 2012)和沒有生育史(nubility)(Singh, 1993)。一些體型指標,如低BMI(body mass index)、小腰臀比也能反映個體較高的生殖潛力(Platek & Singh, 2010;Singh,1993)。男性可能在進化中發展出了對于這些外形特征的偏好(Schwarz & Hassebrauck, 2012),且擁有這種偏好的個體的基因被傳承下來的概率更高,因而經過漫長的演化形成了對女性身體的格外關注和一致偏好(Buss, 2019; Buss & Schmitt,1993;Buss et al., 1990)。
現有的進化心理學研究指出,女性身體客體化可能是對進化中性選擇的一種適應機制,并提供了一些描述性證據。例如,女性在高擇偶動機下會更多地修飾和展示自己的身體吸引力(Hendrickse,Arpan, Clayton, & Ridgway, 2017;Hill & Durante,2011;Saad & Stenstrom, 2012),傾向于運用外形吸引力評估自我和一般女性(Piccoli, Foroni, &Carnaghi, 2013)。但在個體心理層面上,這種進化形成的心理機制具體是如何作用的?現有研究卻鮮有探討,這也是進化心理學一直面臨的質疑之一(Confer et al., 2010)。
在個體層面,進化形成的心理機制表現為一系列的信息加工程序(Buss & Cantor, 1989)。由于認知資源珍貴而有限,不同的進化動機只會特異性地引發對相關信息的程序性反應(Nairne,Pandeirada, & Thompson, 2008),有選擇地注意、記憶以及思考,解決相應的進化問題(Ackerman et al., 2009; Kenrick, Neuberg, Griskevicius, Becker, &Schaller, 2010)。國內外大量研究證實,性選擇情境線索能激活個體與擇偶有關的心智(mating mind),產生的“擇偶動機”會無意識地影響個體的心理和行為活動(邢采, 劉婷婷, 張希, 2015;Maner,Gailliot, Rouby, & Miller, 2007)。如果對女性身體客體化是一種進化適應的心理機制,那么在性選擇情境下,采用客體化的方式加工女性身體信息,應該可以提高效率并更好地解決擇偶問題(Maner & Ackerman, 2015)??腕w化的研究指出,客體化的信息加工方式體現在注意、認知、評價等一系列過程中(Grabe, Ward, & Hyde, 2008;Heflick, Goldenberg, Cooper, & Puvia, 2011)。綜上,本研究通過啟動擇偶動機,進而從知覺和評價兩個過程入手,探討女性身體信息加工中的客體化特征,以揭示擇偶動機影響女性身體客體化的具體心理機制。
客體化理論指出,女性身體被知覺為“物”而非“人”是客體化女性的重要特征之一(Heflick et al., 2011)。已有研究發現,知覺“人”和“物”時存在不同的加工機制,對于人類(面孔和身體)刺激,由于采用了基于整體的構形加工,倒置刺激比正置刺激更難再認,即所謂的“倒置效應”,但對于非人的物體刺激,則采用基于部分的分析加工,不存在“倒置效應”(Reed, Stone, Grubb, & McGoldrick, 2006)。因此,本研究首先采用倒置范式從知覺層面檢驗擇偶動機對女性身體客體化的影響。
客體化的女性身體常常被當做“物”而非“人”(Gervais, Holland, & Dodd, 2013),結合倒置范式的原理,在知覺客體化的女性身體時可能采用分析加工的知覺方式。從適應性選擇的角度來看,對女性身體分析加工的知覺方式或許能讓個體更有針對性地把認知資源放在與生殖潛力相關的特征信息上(如,腰臀比)。而對于男性,配偶價值更多取決于其掌握的資源和地位(Buss &Schmitt, 1993),分析加工并不能為判斷其配偶價值提供有效信息。據此,本研究提出研究假設1:啟動擇偶動機會導致兩性將女性(而非男性)的身體知覺為物,表現為對女性身體圖片再認的“倒置效應”消失。
2.3.1 被試
實驗1 招募了150 名本科生被試(78 女),平均年齡為19.94±1.05 歲。全部為異性戀,視力或矯正視力正常。被試被隨機分配到擇偶情境組和控制組。
2.3.2 實驗設計
實驗為2(被試性別:男、女)×2(情境:擇偶、控制)×2(圖片性別:男、女)×2(呈現方式:正置、倒置)四因素混合設計:性別和情境為被試間設計,圖片性別和呈現方式為被試內設計。因變量指標為對目標圖片的再認正確率。
2.3.3 實驗材料
擇偶情境。采用寫作任務啟動擇偶情境(Maner et al., 2007),被試被要求仔細回憶并描述一段被異性吸引并希望與其交往的經歷(如沒有,描述影視作品中一段類似經歷)。
控制情境。被試被要求仔細回憶描述最近一次做家務時的情境(Maner et al., 2007)。預實驗中,在寫作任務后采用Griskevicius 等人(2007)的方法對啟動效果進行操作檢驗(n=50, 男女各半)(Cronbach’s α 系數為0.81),結果顯示,啟動能有效喚起被試的擇偶動機,擇偶情境:M=5.08,SD=1.71;控制情境:M=2.18,SD=1.25,F(1,49)=55.47,p<0.001。
倒置范式圖片。實驗材料是從網上搜集的60 張身著泳裝或內衣的人物黑白圖片,男女各半,均是青年亞洲人,正面面對鏡頭站立,表情中性或微笑。人物大小一致,圖片均為300×500 像素,背景白色,示例見圖1。預實驗對圖片中人物的吸引力進行了評定(n=26,男女各半),男性(M=3.60,SD=0.16)和女性圖片(M=3.78,SD=0.15)的吸引力評分無顯著差異,p>0.05;微笑(M=3.73,SD=0.15)和中性圖片(M=3.65,SD=0.15)的吸引力評分亦無顯著差異,p>0.05。干擾圖片采取圖片對應的左右鏡像圖片(Bernard,Gervais, Allen, Campomizzi, & Klein, 2012)。

圖 1 實驗材料示例
2.3.4 實驗過程
告知被試實驗1 由兩部分互不相關的研究組成,第一部分研究是對大學生戀愛心理(實驗組)、日常生活習慣(控制組)的調查,第二部分是一個關于觀察能力的測試。被試進入實驗室簽署知情同意書后首先完成寫作任務,接下來按照指導語提示在電腦上完成觀察能力測試(倒置范式任務)。參照Bernard 等人(2012)的實驗程序,屏幕首先出現一張原圖,然后出現1000 ms 的白屏,隨后呈現一張方向一致的原圖或鏡像的干擾圖片。要求被試又快又準地判斷這張圖片與先前的圖片是否完全相同。按鍵作答后立即進入下一個試次,記錄正確率。正式實驗中每個圖片隨機重復出現4 次(正立和倒立各隨機呈現2 次),共240 個試次。最后,被試填寫一些人口學資料。實驗結束后,隨機詢問了10 名被試兩部分測試的目的以驗證偽裝效果,被試均未懷疑實驗目的。倒置范式的基本流程如圖2 所示。
按照Bernard 等人(2012)的數據處理方法計算目標圖片再認的正確率,結果見表1。

圖 2 實驗1 倒置范式基本程序

表 1 兩性被試在不同情境下對男女身體圖片的再認正確率(n=150)(M±SD)
對男性和女性身體圖片的再認正確率進行2(呈現方式:正立、倒立)×2(情境:擇偶、控制)×2(被試性別:男、女)的重復測量方差分析。結果表明,對于女性身體圖片的再認正確率,呈現方式和情境的交互作用顯著,F(1, 146)=10.86,p=0.001,=0.069,呈現方式和被試性別的交互作用不顯著,情境和被試性別的交互作用不顯著,三重交互作用不顯著,Fs<1。進一步,進行簡單效應分析,結果顯示:在控制情境下,呈現方式的簡單效應顯著,F(1, 146)=43.36,p<0.001,=0.229;而在擇偶情境下,呈現方式的簡單效應不顯著,F(1, 146)=3.67,p=0.057,=0.025。可見,在控制情境下,兩性被試對于女性身體圖片的再認存在“倒置效應”,而啟動擇偶動機會導致兩性對于女性身體的客體化知覺,未出現“倒置效應”(見圖3)。

圖 3 擇偶和控制情境下兩性被試對男女身體圖片再認的“倒置效應”
對于男性身體圖片的再認正確率,呈現方式和情境的交互作用、呈現方式和被試性別的交互作用、情境和被試性別的交互作用以及三重交互作用不均顯著,Fs<1。呈現方式的主效應顯著,F(1, 146)=104.19,p<0.001,=0.416,情境和被試性別的主效應均不顯著,Fs<1??梢姡徽撛趽衽记榫尺€是控制情境下,兩性被試對于男性身體圖片的再認均存在“倒置效應”,擇偶動機并不會導致對于男性身體的客體化知覺(見圖3)。
根據客體化理論,當客體化女性身體時,個體會更加看重身體作為物的外形吸引力,而不是作為人的體能(Grabe et al., 2008)。為了進一步從外顯評價的層面上驗證擇偶動機對女性身體客體化的影響,本研究將在啟動擇偶動機后,采用自我客體化問卷(Self-Objectification Questionnaire,SOQ)通過對女性身體(及自我)的外形吸引和體能的相對重要性評價來評估兩性對自我和一般女性的客體化。
從適應性選擇的角度來看,女性的身體外形是更直觀的評價其生育潛能的線索,男性通過客體化評價女性可以提高擇偶效率(Schwarz &Hassebrauck, 2012)。此外,女性的自我客體化和對一般女性的客體化,或許能幫助女性有效評估自己和同性競爭者的配偶價值,以適應性內競爭(Campbell, 2004; Schmitt & Buss, 1996)。而對于男性,其身體外形并不能為判斷自身和競爭者的配偶價值(掌握的資源和地位)提供有效信息(Buss & Schmitt, 1993)。據此,本研究提出研究假設2:女性在擇偶情境下會客體化評價自我和一般女性的身體,男性則不會對自我身體進行客體化評價。
3.3.1 被試
實驗2 共招募118 名本科生和研究生被試(其中女性60 名),全部為異性戀。平均年齡 21.43±2.32 歲。隨機分配到擇偶情境組和控制組。3.3.2 實驗設計
實驗為2(情境:擇偶、控制)×2(被試性別:男、女)×2(評價對象:自我、一般女性)的三因素混合設計:情境和性別為被試間設計,評價對象為被試內設計。因變量為對身體的客體化評價,采用自我客體化問卷(SOQ)測量得到。
3.3.3 實驗材料
擇偶/控制情境。采用同實驗1 相同的回憶范式啟動。
客體化評價。采用趙方(2011)修訂的自我客體化問卷(SOQ)。評估被試對自我和一般女性的客體化評價程度。被試需要首先“對自己而言”的10 項身體屬性的重要程度進行排序, 其中5 個屬性與外形有關,另外5 項屬性則與身體能力有關。隨后被試還需要評價“對一般女性而言”的相對重要程度。該問卷在以往研究中有較為廣泛的使用,在本研究中亦有較好的信度(Cronbach’s α系數為0.93)。
3.3.4 實驗過程
被試被告知實驗2 由兩部分互不相關的研究組成,第一部分研究是對大學生戀愛心理(實驗組)、日常行為習慣(控制組)的調查,第二部分是一個關于大學生身體態度的調查。被試進入實驗室簽署知情同意書后,首先完成紙筆寫作任務,之后在電腦上完成對自己和一般女性的身體評價。最后,被試填寫人口學資料,并隨機抽驗實驗的偽裝效果。
表2所示為不同情境下兩性被試對“自我”和“一般女性”身體的客體化評價。

表 2 不同情境下兩性被試對自我和一般女性的客體化評價(n=118)(M±SD)
對自我和一般女性身體客體化得分進行2(情境:擇偶、控制)×2(性別:男、女)的多變量的方差分析。結果顯示,在對自身的客體化上,情境和性別的交互作用顯著,F(1, 114)=9.55,p=0.003,=0.077;在對一般女性的客體化上,情境和性別的交互作用不顯著,F(1, 114)=0.43,p=0.512,情境的主效應顯著,F(1, 114)=10.00,p=0.002,=0.081。
進一步進行簡單效應分析,結果顯示,在擇偶情境下,女性的自我客體化水平(M=9.00,SD=10.40)顯著高于男性(M=-5.69,SD=12.17),F(1, 114)=26.96,p<0.001,=0.191;但女性(M=1 0.0 2,S D=1 0.2 0)和男性(M=9.8 6,SD=11.41)對一般女性身體的客體化沒有顯著差異,F(1, 114)=0.01,p=0.906。在控制情境下,女性在自我客體化得分上(M=3.81,SD=8.27)與男性(M=1.60,SD=12.57)沒有顯著差異,F(1, 114)=0.59,p=0.444;對一般女性身體的客體化亦沒有顯著差異,F(1, 114)=1.08,p=0.301。
成對比較的結果顯示,女性的自我客體化和客體化一般女性得分在擇偶情境下均略高于控制情境,邊緣顯著(自身:p=0.069;一般女性:p=0.077);但對男性而言,在擇偶情境下自我客體化的得分顯著低于控制情境(p=0.013),而對一般女性的客體化得分卻顯著高于控制情境(p=0.009)。
本研究發現,啟動擇偶動機后,會在知覺和評價兩個層面使個體以客體化的方式加工女性身體信息,這種客體化的加工方式能保證有限的注意資源分配到最能代表女性生育潛能的身體特征上,以更高效地解決繁衍適應問題(Maner &Ackerman, 2015)。研究還進一步發現了在面對性選擇時兩性的差異,男性只對女性身體客體化,而女性既對一般女性又對自我身體客體化,證實了客體化女性身體對性間選擇和性內競爭均具有適應性。
一方面,個體以客體化的方式認知女性身體,即以基于局部的“分析加工”的認知方式知覺女性的身體。結合來自眼動實驗的證據,即當被客體化時,能夠反映生育潛力的胸部和腰部(Barber, 1995; Singh, 1993)被更多注視(孫青青,鄭麗軍, 鄭涌, 2015; Gervais et al., 2013),可以推測這種分析加工的認知方式能讓個體更有針對性地把有限的認知資源放在與生殖潛力相關的特征信息上,具有進化適應意義。而對于男性而言,其社會地位和擁有的資源是更重要的繁衍線索,當用分析加工的方式對男性進行認知時,反而會影響人們對其能力、思想等的評價(Loughnan et al.,2010),可能更難判斷其社會地位和資源等。本研究的結果也發現,啟動擇偶動機后個體仍以整體加工方式知覺男性身體,但這種方式能否幫助個體更有效地加工男性的繁衍線索,還需要進一步探索。
另一方面,本研究還發現,啟動擇偶動機后,會使得個體基于外形而非能力來評價一般女性的身體。從“品質檢驗”(Buss & Schmitt, 1993)的作用來看,與外形有關的身體屬性比與體能有關的屬性更直觀,更能有效表征女性的生殖潛力,如,三圍(Singh, 1993)、五官(Gangestad &Scheyd, 2005)、皮膚(Jablonski & Chaplin, 2000)等。因此,基于外形有關的女性身體屬性評價能讓個體更高效地把有限的認知資源放在高“品質檢驗”作用的身體信息上,也具有進化適應意義。
本研究還進一步發現,對于女性被試而言,當擇偶動機激活后,還會以客體化的評價方式同時評價自身和一般女性的身體,這能夠幫助女性更準確地評估自己和競爭對手的配偶價值,有利于其提高自身配偶價值(Castro, Hattori, & de Araújo Lopes, 2015),與同性競爭者爭奪理想伴侶或避免在不可能勝出的競爭中浪費過多的資源(Fisher &Cox, 2011),更高效地尋求、構建、維護伴侶關系(Campbell, 2004),在應對性內競爭中具有重要意義。
對于男性而言,本研究沒有探討啟動擇偶動機對一般男性身體評價的影響,僅就本研究目前的結果來看,在擇偶情境下,男性反而表現出比控制情境更低的自我客體化,這可能是由于身體能力的屬性在男性繁殖線索(社會地位和資源)中更具有“品質檢驗”效力,例如,擁有更強的體能、力量等的男性在采集狩獵時代更有可能獲取食物等生存資源、提供保護以及獲得社會地位(Barber, 1995; Durkee et al., 2019),這一結果仍需要在今后的研究中進一步檢驗。
本研究闡明了擇偶動機影響女性身體客體化的具體心理機制,為性選擇對于女性身體客體化的塑造作用提供了實驗性證據。其實踐意義在于發現女性的擇偶動機對其自我客體化具有重要影響,受性選擇壓力影響較大的女性更可能產生自我客體化。以往研究也發現,女性在排卵期對自我身體更加不滿和焦慮(Hill & Durante, 2011),在青春期爆發神經性厭食癥的比例也更高(Crisp,1997)。可見,對于這些女性更應該關注和干預其自我客體化造成的不良影響。另一方面,應當引導男性在擇偶中注重女性非客體化的配偶價值,如,性格、品行和能力,同時減少對于未婚女性的污名化,降低女性的性選擇壓力。
本研究仍有待改進之處:第一,研究注重對女性身體的客體化提供終因框架下的解釋,而缺乏關于文化對擇偶動機的影響方面的探討(Boyd,Richerson, & Henrich, 2011),未來的研究需要在研究設計中納入文化因素;第二,研究僅在基礎的知覺和評價層面上測量了對女性身體的客體化,今后的研究可以考慮從多個層面綜合評估客體化;第三,研究只采用了情境故事的回憶范式啟動擇偶動機,不同的啟動方式涉及的心理過程和引發的擇偶動機可能有所不同(Mende-Siedlecki,Said, & Todorov, 2013)。不同的啟動方式是否對女性的客體化產生不同的影響,有賴于今后更深入的研究;第四,擇偶動機與年齡、生理狀態、婚戀狀態、性取向都有關系,未來研究可納入這些因素,針對不同年齡、不同人群進行女性身體客體化的研究。
本研究條件下可得結論:(1)啟動擇偶動機引起兩性對女性身體的認知客體化,將女性(而非男性)身體知覺為“物”而非“人”;(2)啟動擇偶動機引起兩性對女性身體的客體化評價,并引起女性(而非男性)對自我身體的客體化評價,注重女性身體的外形吸引力而非能力;(3)對女性身體的客體化具有對性選擇的適應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