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我國對外貿易回顧及2021年展望

郝潔

受新冠肺炎疫情全球大流行沖擊，2020年世界經濟嚴重衰退，貿易和投資大幅萎縮，全球產業鏈供應鏈面臨斷裂風險，疊加逆全球化、貿易保護主義等影響，我國對外貿易遭受嚴峻考驗。年初外貿受到疫情較大沖擊，二季度后進出口明顯回升，全年對外貿易先抑后揚遠超預期，我國成為全球唯一實現貨物貿易正增長的主要經濟體。2021年全球經濟仍面臨巨大沖擊，不確定性、不穩定性因素明顯增多，對外需構成重大挑戰;疫情沖擊下貿易保護主義仍在盛行，不利于全球貿易恢復增長。從有利方面看，國際各國復工復產供應鏈仍受到沖擊，為我國形成對其他國家出口的替代效應帶來機遇;RCEP簽署、中歐投資協定完成談判以及積極尋求加入CPTPP，有利于構建穩定的外部貿易環境。

一、2020年我國成為全球唯一實現貨物貿易正增長的主要經濟體

（一）年初外貿受到疫情較大沖擊，二季度后進出口明顯回升，全年對外貿易先抑后揚遠超預期

2020年初新冠肺炎疫情突如其來，中國經濟短期內遭受較大沖擊。一季度對外貿易下滑明顯，進出口同比下降6.4%，出口同比下降11.4%。3月出現回升跡象，出口降幅較1—2月收窄4.8個百分點。自6月起進出口連續7個月實現正增長，全年進出口、出口總值均創歷史新高，國際市場份額創歷史最好紀錄。我國成為全球唯一實現貨物貿易正增長的主要經濟體，貨物貿易第一大國地位進一步鞏固。

全年看，我國對外貿易呈現“一季度大幅回落、二季度止跌企穩、三季度全面反彈、四季度鞏固提升”的逐季向好態勢。據海關總署數據，2020年我國貨物貿易進出口總值32.16萬億元人民幣，比2019年增長1.9%。其中，出口17.93萬億元，增長4%;進口14.23萬億元，下降0.7%;貿易順差3.7萬億元，增加27.4%，總體表現超出市場普遍預期。

從支撐因素看，我國經濟具有強大韌性，具備完整的供應鏈，較早控制住疫情保障復工復產有序推進。下半年世界各國重啟經濟，外需逐漸回升。而印度等新興經濟體受疫情所累，供應鏈受到較大沖擊，外貿訂單大量轉向我國，形成出口替代效應。加之國家出臺包括增設跨境電商綜試區、支持加工貿易發展、舉辦網上廣交會等一系列穩外貿政策措施，保證整體外貿形勢積極向好。

（二）我國與五大伙伴貿易保持增長，東盟取代歐盟躍升為第一大貿易伙伴

2020年以來，我國仍保持美國、歐盟、日本、東盟等主要經濟體的最大貿易伙伴，雙邊貿易率先復蘇，為全球貿易復蘇注入動力。自一季度開始，東盟取代歐盟躍升為我國第一大貿易伙伴，有效推進了我國外貿市場多元化。全年看，我對東盟、歐盟、美國、日本和韓國等前五大貿易伙伴進出口總值均實現增長，其中對東盟、歐盟和美國增幅相對較大。2020年，我國對上述五大貿易伙伴進出口分別為4.74、4.5、4.06、2.2和1.97萬億元，分別增長7%、5.3%、8.8%、1.2%和0.7%。

（三）貿易結構持續優化，出口產品不斷向價值鏈上游攀升

2020年我國機電產品出口10.66萬億元，增長6%，占出口總值59.4%，同比提升1.1個百分點。高新技術產品出口5.37萬億元，增長6.5%，占出口總值29.8%。筆記本電腦、家用電器、醫療儀器及器械出口增長較高，分別為20.4%、24.2%、41.5%。紡織服裝等7大類勞動密集型產品出口3.58萬億元，增長6.2%，其中包括口罩在內的紡織品快速增長，出口1.07萬億元，增長30.4%。

（四）外貿主體活力增強，民營企業成為穩外貿的重要力量

據海關統計，2020年我國有進出口實績企業53.1萬家，增加6.2%。其中，民營企業進出口14.98萬億元，增長11.1%，占我國外貿總值的46.6%，比2019年提升3.9個百分點。民營企業全年進出口、出口增速分別高出整體增速9.2和8.3個百分點，第一大外貿主體地位更加鞏固，成為穩外貿的重要力量。此外，外商投資企業進出口12.44萬億元，占38.7%。國有企業進出口4.61萬億元，占14.3%。

（五）外貿新業態日益活躍，外貿發展動能進一步增強

2020年，隨著數字技術的深入發展，跨境電商、市場采購貿易、外貿綜合服務等外貿新業態進出口比重明顯上升。全年跨境電商進出口1.69萬億元，增長31.1%，市場采購出口增長25.2%。中歐班列全年開行1.24萬列，發送113.5萬標準箱，同比分別增長了50%和56%。高水平開放平臺帶動作用明顯。全年綜合保稅區進出口增長17.4%，自由貿易試驗區進出口增長10.7%，海南自由貿易港免稅品進口增長80.5%。

二、2021年我國外貿面臨新的挑戰與機遇

（一）2021年全球經濟仍面臨巨大沖擊，不確定性、不穩定性因素明顯增多，對外需構成重大挑戰

新冠肺炎疫情對世界經濟造成巨大沖擊，各主要經濟體均出現經濟增速陡降、失業率上升、貿易與跨境投資減少以及大宗商品價格異動等負面反應。為應對疫情沖擊，各國先后采取相應財政與貨幣政策紓緩困境、提振經濟。但在世界經濟增長缺乏動力、常規貨幣政策實施空間極為狹窄的局面下，非常規貨幣政策極有可能造成主要經濟體資本市場巨幅波動，并產生嚴重的負面溢出效應，給全球經濟長期增長帶來更多不確定性，進而對外需增長構成挑戰。

（二）疫情沖擊下貿易保護主義仍在盛行，不利于全球貿易恢復增長

疫情沖擊之下，一些國家奉行單邊主義和保護主義政策也將對全球貿易造成持續負面影響。2020年中國輸美產品平均關稅率高達19.3%。12月美國商務部以所謂“違反美國國家安全或外交政策利益的行動”為由，將包括中國企業在內的77個實體列入所謂“實體清單”。根據WTO最新《貿易限制和促進措施報告》，2020年世貿組織成員實施了256項與新冠肺炎疫情明確相關的貿易措施，均是與疫情出口限制相關的出口禁令。同期，世貿組織成員實施了239項貿易救濟行動，啟動貿易救濟行動的力度為過去8年最大。其中，啟動反傾銷調查占所有貿易救濟措施的80%左右。此外，還有貿易保障措施和反補貼措施。

（三）國際各國復工復產供應鏈受到沖擊，為我國發揮供應鏈優勢擴大出口帶來機遇

進入2021年，世界各國開始采用疫苗應對新冠疫情，但同時也面臨病毒變異等新挑戰。世衛組織表示，已有22個國家發現了變異的新冠病毒毒株。變異病毒傳染性更強，如果不加強控制以減緩其傳播，將對當前已承壓的醫療系統產生更大影響。總體看，歐美國家以及新興經濟體仍將受到疫情的嚴重沖擊，各國制造業復工復產以及供應鏈的完整性繼續受到威脅。預計在2021年上半年，對其他國家出口的替代效應仍將為我國擴大出口帶來機遇。

（四）RCEP簽署、中歐投資協定完成談判以及積極尋求加入CPTPP，有利于構建穩定的外部貿易環境

RCEP和中歐投資協定在為我國構建積極穩固的對外貿易環境方面起到重要作用。從貿易模式看，RCEP將優化亞太地區貿易結構，推動我國加快形成雙循環新發展格局。從產業鏈看，RCEP有助于穩固區域內產業鏈，推動我國向產業鏈高端環節邁進。未來中歐投資協定的生效將有效擴大中歐間貿易投資。我國明確表示積極尋求加入CPTPP，也將為我國融入高標準的國際經貿規則，構建穩定的外部貿易環境創造有利條件。

三、2021年我國外需仍有較大改善空間，貿易增速有望進一步提升

據WTO去年10月最新預測，2020年世界商品貿易額將下降9.2%，該預計降幅低于4月份下降12.9%的預測。WTO認為2021年下行風險仍然占主導地位，特別是如果新冠病例在未來幾個月大幅增長，則帶來的風險更大。預測2021年全球貿易額增長回升至7.2%，但仍將遠低于新冠疫情危機前的趨勢。

綜上，2021年在全球經濟初步回暖，疫情仍面臨快速反彈風險的背景下，中國供應鏈優先恢復的優勢將繼續體現。上半年內中國出口仍有較強的韌性。我國經濟持續恢復對內需的有效支撐，以及中美第一階段經貿協議的繼續執行，都將對進口增長起到促進作用。下半年，隨著全球疫情控制取得進步，世界經濟與貿易逐步恢復，全球供應鏈有望逐步恢復，我國出口國際市場份額可能出現回落。展望2021年，我國外需仍有改善空間，疊加今年基數較低，2021年進出口增速有望進一步提升。

（作者為國家發展改革委外經所貿易和投資研究室主任、研究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