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陽新布貼的藝術性探究其傳承與發展方式

劉哲

（湖北IFA 時尚藝術研究中心，湖北 武漢 430205；湖北美術學院，湖北 武漢 430205）

陽新布貼是湖北鄂東地區的民間藝術，2008 年入選第二批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名錄。主要制作方式是當地農村婦女利用縫制衣物后的邊角料，以黑色或藏青色的布料為底、彩色的布塊組合縫制而成的圖案，用于裝飾衣服、鞋帽、披肩等穿戴物和帳沿、飄帶、布枕及童玩等，作為日常生活及審美的需要，就地取材是其最主要的創作特征，并將自己的情感與理想注入日常的材料中形成特有的藝術形式。因此，作為民間藝術，陽新布貼在是普通民眾在在漫長的生活實踐中逐漸形成的，不僅是民間工藝的體現，也是民間文化的承載，更是實用與審美完美結合的藝術表現。現今，對非遺文化的大力保護，陽新布貼在保護和傳承上也有了一定的規模和進展。但在現代社會語境下，陽新布貼不僅要作為一種活態文化繼續發展，更要融入時代的需求，下面我們從藝術的角度來探尋符合時代的傳承與發展方式。

1 陽新布貼的藝術性

作為民間藝術，陽新布貼緊貼人們的生活與生產，借實用而存在，兒童服飾、兒童玩具、婚嫁實用、生活家用、宗廟飾用等都有布貼之形式，因此，其衍生、發展、繁榮與人文環境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陽新布貼的藝術性正是從實用與文化的結合中體現出來：圖案的稚拙、色彩的濃烈、構成的浪漫，是其藝術性的最顯著表現。

1.1 圖案特點

陽新布貼的圖案，一般以漢民族的吉祥圖像為主。單體的圖案一般有人物（觀音、佛祖、孩童、擔水、牧羊、釣魚、養貓、觀花、砍柴、種地等）、瑞獸動物（龍、鳳、麒麟、犀牛、獅、虎、象、鹿、猴、金魚、螃蟹、鴛鴦、蝴蝶等）、植物（佛手、桃子、石榴、金桔、梅花、水仙、蓮花、蘭花等）、八寶（暗八仙、八吉祥、四藝等）、瑞物（太極、八卦、龍門、太陽、萬字等等）及其它。在陽新布貼的圖案應用中，都是以自由組合的形式出現，他們之間的搭配基本沒有什么忌諱，基本體現了吉利、喜慶、平安的寓意。所以，從圖案的角度來說，陽新布貼將民俗文化融入藝術，將立體實物圖案化，再將圖案提煉、概括。從其構圖上來看，團圖案與圖案之間的搭配似乎掙脫了時間與空間的束縛、掙脫了位置的束縛，在自由中尋求純粹情感的表達，就如西班牙著名畫家胡安·米羅的畫，稚拙中帶著強烈的藝術感染力。

1.2 用色特點

遠看顏色近看花，色彩是人們接觸藝術的第一視覺語言，也是人類感知系統中最為直觀和敏感的要素。因此在造物藝術中，色彩是重要的表現手段之一。民間圖案色彩的個性是“先聞其聲，后見其人”。陽新布貼亦是先觀其色，后見其形。整體上陽新布貼基本保持著定型而又穩定的色彩體系，多以黑色或深藍色作底，貼出紅黃藍綠等飽和的色彩，輔以間色，并間以極白極黑，深沉而濃烈，毫無重疊的色彩鮮艷而明快，大膽潑辣。黑漆點金是陽新布貼色彩的基本特征。在用色上，陽新布貼主要強調色相的對比，在色彩原理上，色相對比是最基礎也是最直觀的對比。其次是色彩面積的對比，陽新布貼還是以傳統五色（青、赤、黃、白、黑）為主要的表現色，中國傳統色彩系統的最根本構成是中華五色與間色，在使用時相對比重要大一些。陳彥青在《觀念之色》中談到關于“五色”與“五德”的觀念是中國數千年的文化思維模式之一，這種文化思維模式深刻影響了中國歷史的進程和方向。所以，從歷史文化的傳承來看，陽新布貼的色彩是人們在物質和生活中傳遞文化觀念的符號語言，具有藝術表現的意義。

2 陽新布貼的傳承現狀

陽新布貼是農耕文化背景下的產物，越來越多的年輕人由于受到市場經濟的影響遠離了農村，留在了城市，特別是信息時代的到來，快餐文化加速了傳統手工藝的斷層，陽新布貼面臨后繼無人的困境。隨著可持續發展理念深入人心，現代文明由物質文明轉向非物質文明，對優秀的傳統民間技藝產品的保護也提高到了國家層面。陽新布貼的保護與傳承也成為不少學者的關注重點。

2.1 作為非遺的保護

自陽新布貼入選“全國非物質文化遺產名錄”，地方政府也開始探索“生產性保護”。例如建立“陽新布貼傳習所”，旨在將陽新布貼的技藝搶救、保護、傳承與發揚；注冊“陽新布貼”商標，旨在將傳統的民間技藝與市場運作結合起來。

雖然這一系列的運作將陽新布貼作為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了起來，但在商業化利用的道路中卻遇到瓶頸。“2011 年9 月陽新布貼在武漢的第一家專賣店開業，被無數人寄予了厚望，但看者多、買者少，不到半年就關門歇業。更為悲慘的是，2011 年在深圳舉辦的第七屆中國國際文化產業博覽交易會上陽新布貼無一訂單；2015 年、2017 年兩屆中國長江“非遺”大展中，銷售不足十件……”①由于陽新布貼的產生是為了裝飾自身的生活，而不是作為商品交換來獲取生活物資而存在的手工藝。在非遺的保護中很容易失去自己生在民間的土壤，這種保護模式的結果是將傳統的陽新布貼從其原生的文化空間中剝離出來，去除原本的民俗文化功能，將其提升為純粹的審美對象。因此，在非遺保護的傳承下，陽新布貼恪守著農耕文化下的造型方式，從生活日用品轉向了對歷史的記載、對文化的傳承。

2.2 作為文化性的研究

入選“全國非物質文化遺產名錄”后，社會對陽新布貼的關注點也逐漸多了起來，社會各界對陽新布貼的研究也越來越多。借助藝術教育的傳播與傳承，湖北省內不少大專院校課題及本碩的研究方向與陽新布貼相關，研究的內容主要包括圖案風格、色彩特點、技法的探究及其傳承的模式和發展探索。甚至是小學的課堂也有相關的社團讓學生從小了解自己身邊的傳統藝術。這在很大程度上彌補了傳習所受眾面較窄的問題，深入的研究也將民間藝術與中國傳統文化淵源相連。

隨著研究的深入，也有對應的問題出現，在陽新布貼的研究中，出現了大部分停留在理論階段、創新面較窄、創新設計延續性不夠、設計滯后等問題，導致陽新布貼創新設計在市場的接納度不夠。其根本問題在于散點式的研究很難與時代相結合，難以建立完整的數字資料體系，更難建立可持續研究的創新體系。鑒于此，我們對陽新布貼的發展方向作新的探究。

3 陽新布貼發展路徑探究

作為民間藝術的陽新布貼要在當代延續，必須與當代人生活的需要和審美風尚相結合，打破民間工藝與專業藝術之間的壁壘，對傳統元素的再整理、再重構、再創造，進而滿足新時代的新需求。

3.1 數字化建設

非物質文化遺產數字化是保護與傳承的重要手段之一，所謂數字化保護即是“采用數字化采集、數字存儲、數字處理、數字展示、數字傳播等數字化技術將文化遺產轉換、再現、復原成可共享、可再生的數字形態，并以新的視角加以解讀，以新的方式加以保存，以新的需求加以利用”②。因此，陽新布貼的數字化建設應與現代社會的環境結合起來，將藝術與現代科技相結合，充分運用信息技術，將其轉化為適合開發利用的經濟市場形式，以適應新的社會需求。

數字化建設是一項龐雜的工作，需要對作品進行收集、整理、分類，對每一個圖案單體進行掃描，從而建立完善的圖案數據庫。其主要包括圖案的矢量化，即通過如CDR、AI、PS 等軟件對其進行矢量化轉換，建立紋樣矢量化數據庫，以便于保存與運用；色彩的數據化，即陽新布貼中所呈現的每一個顏色都可以依靠CMYK 的數值來記錄，根據數值，直觀了解作品中的配色方法和特征，能準確將色彩通過數字記錄下來，在后期的使用中能更快捷地取色與配色，將創新設計直觀化。數字化的采集與儲存有利于對陽新布貼的完整保護，建立網上展廳、互聯網共享平臺有利于陽新布貼的展示與傳播。

3.2 與文創結合

隨著國潮文化的興起，人們對傳統文化的探求熱情空前高漲，特別是故宮博物院文創產品的成功開發，給民間手工藝術的傳承與發展帶了頭。文創產業在國內呈現出一片繁榮景象，其增加值占GDP 比重逐年增加，帶來的經濟效益尤為樂觀。“文化+旅游”是國家倡導的旅游業發展的重要模式，也是地方文化傳播的重要手段之一，具有地方特征的傳統手工藝代不僅是地方藝術的表現，也是地方民俗文化的體現。“文化+旅游”模式是通過旅游來帶將地方文化傳播出去的最有效且快捷的方式，要引起游客的購買欲望，我們需要從現代觀念出發，從人們的需求出發來探索與研究，從陽新布貼的圖案紋樣和色彩構成形式入手，結合現代的材料及科技手段設計研發出新穎且具藝術性、實用性的衍生品。

在陽新布貼文創產品設計中，首要因素是圖案，即抓住圖案的特征，從大量的圖案中選取有代表性和視覺重心的圖案進行再設計。過于單調或復雜的圖案，無法獲得理想的設計效果，只有將形、色、意相結合才能帶來更多的視覺停留。其次，將數字處理過的陽新布貼圖案元素與現代設計理念相糅合，將圖案設計與產品特性相匹配，將藝術特性與地方特色相融合，創造出適應現代審美的產品。其三，將陽新布貼中的元素通過與現代工藝相結合、材料轉換等方式融入產品中，并通過打破傳統的產品造型方式融入人們的日常生活中，是實現傳統民間技藝可持續發展的有效途徑。

3.3 與當代藝術的結合

“當代藝術是各門類藝術不斷融合與去分化的過程，其主要屬性是混雜性。在現成品藝術、行為藝術、裝置藝術、大地藝術、觀念藝術、新媒體藝術等當代藝術實踐中，不同的媒介、材料、圖像、符號被無所顧忌地拿來，并置、拼貼在同一個藝術空間中。”③現今陽新布貼的發展不僅要保持傳統，還要融入到當代藝術的潮流中。拋開實用性，陽新布貼的藝術性也可作為當代藝術的創作元素，通過裝置、行為、影像等方式傳達陽新布貼符號。

陽新布貼與當代藝術融合主要方式可以有跨時間與空間的融合，將時間與空間消解重構，突破三維空間、打亂時間順序的構思，根據主觀意識將圖像并置組合，來表現荒誕的、離奇的異度空間。隱喻象征性表達，將陽新布貼置于當代語境中再將其進行創造性轉化。對陽新布貼圖像解構重組，利用變形、疊加、組合等方式轉換為新的圖式語言，通過借用不同的藝術形式對民間文化進行解讀與詮釋。故，與當代藝術的結合能讓陽新布貼的元素作為符號更快地傳遞出去。

習總書記強調“中華文化延續著我們國家和民族的精神血脈，既需要薪火相傳、代代守護，也需要與時俱進、推陳出新。”文化自信，離不開對傳統文化的認識和運用；文化的延續，離不開對傳統文化不斷地挖掘與創新，傳統文化需與世界文化相交融，與現代社會的發展方式相適應，進而在現今社會的土壤中迸發出新的生命力。

注釋：

①王芳，李剛.湖北“陽新布貼”跨界融合創新發展研究[J].科教導刊（電子版），2018（17）：229-230.

②盛晶晶.荊楚刺繡的數字化表現及其運用[D].武漢紡織大學，2017.3：12

③周計武.當代藝術及其美學闡釋的危機[J].文藝研究，2016（11）：22-3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