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設計中的設計》談設計方法

楊鑫俊

（景德鎮陶瓷大學，江西 景德鎮 333403）

設計作為人類的一種實踐，它與各個學科交叉使得自己在概念上模糊不清，而這種設計概念上的模糊性進一步導致了設計方法的模糊——設計方法多種多樣。因此本文試圖以小見大的分析設計方法，即通過《設計中的設計》這樣個性化著作來看待設計方法論。全文首先討論設計與設計法并從這一點分析出設計模糊性是必要的，同時也闡明設計方法也具有模糊的特點。其次文章重點介紹“再設計”“信息構筑”兩個設計方法，并以此為設計提供方法論指導。

1 設計與設計法

在原研哉看來，設計就是通過創造和交流來認識世界的能力，同時這種能力的立足之處是在過去與未來的夾縫之間。柳冠中則認為“設計對于設計師來說是一種抓工作的方法，是工業時代一種思考方法，系統看問題的方法。”[1]不論設計是作為一種能力還是一種方法，可以看出設計在概念上具有含糊性，因此每個設計師、工程師或設計學學者都可以對設計下一個定義，正如謝爾提·法蘭在《設計史：理解理論與方法》中提到的那樣：設計學與各種學科交叉，是一門來自多學科具有跨學科性質的學科，同時設計概念又在設計實踐與學科相互交流中不斷變化發展。

從另一角度講，我們到底需不需要明確劃分出設計的界限？將設計概念進行限制如同孫悟空為唐僧畫出一個圓圈以免受到妖魔的襲擊一樣。然而，可笑的是，這個圓圈并沒有制約住唐僧，他依然受著圈外危險誘惑的吸引。“設計”概念應該如同“游戲”一詞一樣，我們很難確定我們所進行的活動是否屬于游戲的范疇，對于其概念的界定也并不影響我們快樂地游戲。設計好似一幅模糊的圖像，然而這種“不清楚”并不影響我們對于設計的使用，所以用模糊的圖像代替清晰的圖像也并不失為一種明智之舉，更何況設計作為一種多學科交叉的邊緣化學科，正是這種模糊性使它不斷結合其他學科知識從而不斷地前進。

從上述對于設計概念的討論，我們也就可以進一步推導出，作為設計手段的設計方法由于設計概念的模糊或者說因其與不同學科滲透的緣故，設計方法也就存在不同的差異——比如建筑設計以精密的計算為基礎，而平面設計則是基于信息與感覺的設計。同時這種差異又通過具有不同觀念的設計師的實踐而逐漸被擴大，這就可以從那些現代主義建筑設計師無法容忍后現代主義建筑設計師以肆意妄為為設計基礎的設計方法中看出。設計概念的不確定性導致了設計方法多樣化，所以本文將從原研哉的著作——《設計中的設計》來探討個性化的設計方法。

2 設計法中的再設計

隨著經濟的起飛，人們物質生活不斷地充裕，作為名詞的設計成為時尚文化的一部分，引領著消費者追逐時尚文化，消費者越發注重新穎和求異。而從設計師這一方面來看，他們之中的大多數似乎絞盡腦汁，試圖創造從未出現的“新奇”來實現所謂的“創意”，據此來獲得巨大的經濟效益。這便使得他們將眼光投放于遠處，而無暇顧及腳下這一片為我們所開拓過的領域，似乎我們所走過的每一步路都不需要再重新細究。但設計并不只是屬于未來，它也屬于過去。正如原研哉所說：“從無到有，當然是創造；但將已知的事物陌生化，更是一種創造”[2]，因此立足當下，回顧過去的時候放眼未來，設計大廈的基礎才會越加結實。我們對于過去的設計進行再設計，便是鞏固和創新設計的“基座”。

再設計就是對已有之東西進行再造的實踐。“日常之物是最常被忽視的知識……司空見慣之物（Quotidian），如果他們真的不重要，我們也不會用如此華麗的阿拉丁文字來稱呼他‘Quotidian’。”[2]保盧斯在《地下社會》中的這一句話給了我們一個提示：那些我們習以為常的作為經驗藏于我們意識中的平凡之物，往往是包含著非凡的深度與廣度。因此對于已有之物的再設計可以促使我們重新審視日常生活中的設計，并且我們也可以從中探索出事物的本質。從坂茂的方形衛生紙、佐藤雅彥信息化的出入境章、面出薰的木棒火柴以及井村耕佑的成人尿不濕，這些都是日常生活物品經再設計而形成的產品，他們的設計體現出日常生活的陌生化，從而讓人們感到既熟悉又陌生。

衛生紙、印章、尿不濕等產品如此生活化，我們怎么對它進行再設計？再設計到底設計的是什么，它包括哪些方面？日常生活中的衛生紙無外乎抽拉式與卷筒式這兩種形式，坂茂對于卷筒形式的衛生紙進行了自己的思考，他發現圓柱形的衛生紙在使用時容易出現過分抽拉，從而造成紙張的浪費。于是他從節約的角度出發，將紙巾中間的卷筒改為方形從而增大了抽紙時產生的摩擦力，同時坂茂的節約遠不止節約紙張，方形卷筒的形式也節約了運輸時所需要的空間——圓形排列時產生的縫隙是大于方形排列的。不同于坂茂設計師，佐藤雅彥再設計的印章并不僅僅是形式的設計，他的印章閃光點在于信息的設計——通過設計來達到交流與溝通的目的。印章以飛機左右方向的不同來標識出入境的信息，也許這個信息是不引人注意的，但若被乘客發覺則就會使得信息與人內心的感受交流，并在人們心中產生一種“感動的萌芽”。井村耕佑的尿不濕設計則又為我們提供了一個思考方向，他將尿不濕的受眾指向了成人。而從一般思維看，尿不濕并不會成為成人們青睞的產品，但正是他的想法突破了這一觀念的束縛，進而再設計了受眾范圍。盡管我們不清楚這一產品到底能有多大的市場，但這一想法的開拓必然是有其重要價值的，就好像曲面上三角形內角和大于180°看起來沒有用實則不然一樣。在此基礎上，井村耕佑進一步研究衣服與人的關系，設計出吸體液的衣服。

然而由于科學技術的進一步發展，許多習以為常的東西或許就會退出我們的日常生活，比如火柴、報紙等。這些物品的設計就需要從文化的角度進行再設計以充分挖掘這類產品的內在價值。火柴與火相關，火伴隨著人類社會的發展，因此火柴蘊含著人類的文化意蘊。面出薰以“為了紀念日的火柴”為主題的設計作品，將落在地上的小樹枝為燃燒桿制作成火柴。這顯然不是為使用而設計的，它的欣賞性遠超使用性能。設計師對于物品文化的再設計，注重的是形式與內涵充分滿足人們對于文化的心理需求。總之從上述例子的分析來看，再設計包括造型、信息、受眾、文化這四個主要方面。當然這也并不是說再設計就局限于這些方面，隨著實踐的深入再設計的內容必然越來越豐富。

3 設計法中的信息構筑

不管是對于日常現實之物的再設計還是觀念、感覺范圍內的信息設計，批判性的設計思維始終發揮著重要的作用。而作為思想的設計思維與觀念、感覺聯系得更為緊密，這是由于設計思維包含一個個的設計觀念，設計觀念中又蘊藏著設計信息。在信息構筑方面，依然存在著再設計的理論——即思維再設計。設計師首先通過“思想實驗室”突破現實所帶來的思維桎梏，進而思考“另一個世界”中合理的存在——“存在并不是已經發生了什么，而是可能達到的境界”，并將此思考下的信息以“腳本”的形式置于設計之中，進而引發對象的感受、思考等等，其典型例子依然是佐藤雅彥的出入境印章，以方向的設定擴展了印章的信息量，這種“設定”本身就是存在的，是可能的存在，只是它的出現需要通過思維的再設計去突破限制，激發想象力，并在此基礎上通過設計實踐落到實處。

信息是促進溝通的美，“設計師應該對各種感覺信息進行組合，有條不紊地建筑一個信息的集合體。”[3]信息集合體首先需要通過五感領域，即視覺、聽覺、觸覺、嗅覺、味覺，進而喚醒腦中的映像，并且各個感知領域所喚醒的映像在關系上是曖昧的，比如《卡農》這首音樂是作為時間的藝術，它通過聽覺使音符這個“點”傳入我們的腦中，同時作為主體的人將聲音這種感性材料進行理性分析，從而引起經驗性印象的回應，而這種印象不一定屬于聽覺而可能屬于味覺等其他感覺。這就可能得出《卡農》這首音樂很“甜”的結論。“甜”所包含的不是一味的由味蕾產生的感覺，而屬于精神上的一種愉悅，愉悅則是普遍的。這就好似哲學家兼科學家培根曾說道：“音樂的聲調搖曳和光芒在水面上浮動完全相同。那不僅是比喻，而是大自然在不同事物上所印下的相同的腳跡。”[4]又如，深澤直人設計的風扇形CD 播放機就充分利用人們日常生活的經驗，將CD 播放器制成換氣扇的造型。因此人們在使用時，即使知道它不是風扇，但因腦子里風扇映像的參與，皮膚也就“感受”到微風的吹拂。

那么針對依靠知識、經驗、概念進行設計的信息構筑需要注意利用哪一些設計元素？要把握設計所需的材料的特性是最為重要的，不同材料擁有不同的質感同時又蘊含著不同的信息，因此也就給人不同的感覺：木材、石頭等物質從自然中來，蘊含著自然的生命紋理，給人以溫情的感覺；鋼鐵、塑料等材料則誕生于人類的實踐，是技術下的產物，因其內在充滿著理性的氣息，給人以冰冷的感覺。其次需要注意的是顏色所蘊含的信息，不同的顏色在設計上會產生不同的效果，從而使視覺這一感覺喚醒觸覺的映像：紅色帶來熱，藍色則帶來冷。當然我們所說的材料與顏色所具有的信息及其所能引起的移覺都是基于文化與知識、經驗結構上的，不同地區的文化以及由此發展起來的審美對于上述提及的信息都會有或多或少的差異，但基本原理是相一致的。原研哉對于長野冬奧會開幕節目冊的設計，以白色的紙張為材，文字部分設置為凹陷狀，呈現出半透明的效果，其目的在于喚醒人們踏雪的記憶——腳踩在雪地上，并留下一排排的足跡。綜上可知，以感覺為目標實現設計的豐富效果，我們可從五感的滲透中尋求進一步的答案。

4 結語

設計受到多種學科的影響，在概念上它逐漸模糊，但正是自身不斷與其他學科的滲透才使得設計獲得更進一步的發展，而這種模糊性就是這種發展的結果。設計方法作為設計由思維到實踐的方法論，必然受到設計模糊性的影響，所以它發展至今也沒有一種可能將設計這個過程統一化。因此本文試圖以《設計中的設計》這樣個性化的設計書談設計方法。書中談及的再設計便是一個值得進一步挖掘的設計方法，這個方法將人們的視線從未來拉回到了當下，促進設計師重新關注生活之物，重新審視設計思維，以不同的視角審視它們——造型、受眾、文化等角度。同時設計并非是單純的造物，設計的產品必然蘊含著各種各樣的信息，這些設計的信息通過人們的感覺參與到人們的知覺當中，從而使得五感在心理活動下交匯。信息具有交流的功能，所以設計中還需要信息構筑這一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