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瑜曦
(四川師范大學,四川成都 610000)
賽博朋克起源于科幻小說,擁有濃郁的反烏托邦色彩,賽博朋克的世界是一個極端分化的世界,里面充斥著高科技水平與低生活質量的融合以及強權與反抗、放縱與保守的轉換與交融。而這個賽博朋克世界中所蘊含的社會環(huán)境、高科技產品以及各類人物外在藝術形象都在一定程度上投射了當代人對于未來的暢想與反思。文章將深挖賽博朋克藝術的起源與發(fā)展歷史,研究賽博朋克中所蘊含的現(xiàn)實生活中人類社會的文化投影,并將著重探討視覺傳達藝術視角下的賽博朋克世界以及這一表征下所蘊含的社會含義。
“賽博朋克”是一個基于現(xiàn)實世界已知的物理學、人類學和社會學等理論的對于未來世界的幻想,它最初誕生于科幻文學領域,而當今人類社會貧富差距的不斷擴大各階層人民矛盾加深為賽博朋克藝術的傳播提供了生存空間。同時,科技爆炸時代的到來為這種藝術的傳播提供了更加多樣和便利的物質媒介,如今賽博朋克作為一種亞文化藝術存在于當代人日常生活中。
賽博朋克(Cyberpunk)這個詞是由“控制論”(Cybernetics)和“朋克”(Punk)兩個英文單詞所組成的復合詞。Cybernetics 這個單詞最早源自希臘,意思是“掌舵人”,多用于自然科學和社會科學領域。Punk 這個單詞源于英國與美國的搖滾樂,成型與七十年代中后期強調“反抗”與“獨立”精神。賽博朋克這個概念則起源于二十世紀六十年代到八十年代,那是一個黑暗動蕩的年代,電子信息技術的廣泛運用奠定賽博朋克世界中的科技基礎,美蘇冷戰(zhàn)和中東戰(zhàn)爭又為那個時代蒙上一層陰影。與此同時,人與人之間的競爭以理論知識為主,掌握高端科技的公司掌握著話語權。在這樣的背景下文學領域掀起了前所未有的新浪潮,各類反烏托邦式的文學作品層出不窮,賽博朋克類科幻文學也是反烏托邦主義文學下的一個分支。與常見的反烏托邦作品稍微不同的是它并非認為世界只是“美好”掩蓋下的“黑暗”,而是在黑暗世界中人類仍舊有反抗的權利與希望的星星之火。“反抗”與“希望”才是賽博朋克的核心。在作者看來,賽博朋克既是科技對人類的反叛,也是人類對科技所帶來的未知恐懼的抵抗,它是一個動態(tài)對立的概念。
1982 年賽博朋克題材電影《銀翼殺手2049》在美國上映,但對于這一電影表達的概念在當時還沒有一個確定的名詞界定。1983 年,美國科幻作家布魯斯·貝斯克第一次在作品《賽博朋克》中使用了“賽博朋克”一詞。同年,美國科幻作家威廉·布吉森在作品《神經漫游者》中融入了這一概念。1989 年同題材漫畫《攻殼機動隊》開始連載,并在之后的這些年中不斷改編為電影、動畫、小說、游戲。2018 年賽博朋克元素電影《頭號玩家》在中國上映。2019 年電視劇《愛,死亡和機器人》在美國首播。2020 年12 月10 日角色動作類游戲《賽博朋克2077》同時登陸PC、X-box、PS4 等平臺,雖然游戲僅上線一天便由于各種原因而被叫停,但發(fā)行十個小時后玩家人數(shù)就已經超過百萬,賽博朋克的熱度可見一斑。同時賽博朋克在影視、設計、游戲等行業(yè)的運用都是通過視覺圖像訴諸人們的感官,因此要研究賽博朋克在當代的傳播與興起,就不得不研究賽博朋克藝術中所涉及的視覺傳達因素。
視覺傳達藝術是通過可視化圖像傳達特定信息的藝術,以“視覺符號”和“信息傳達”為核心。視覺傳達這個概念源于十九世紀中期盛行的“平面設計”(Graphic Design)。在“平面設計”的基礎上逐漸衍生演變出了視覺傳達設計。在1960 年的日本東京世界設計大會上首次出現(xiàn)了視覺傳達這一概念。如果說“平面設計”更加注重藝術的表達和形式美的展現(xiàn)那么視覺傳達藝術則是在形式美這一基本法則的基礎上更加側重于與人的交互。
這么看來,視覺傳達似乎是一門很“新”的學科。但實際上早在視覺傳達藝術成為獨立的藝術門類之前就已經出現(xiàn)在人們的日常生活中,甚至可以說貫穿了人類社會的文明發(fā)展史。公元前三世紀出現(xiàn)的象形文字就是由圖畫文字演化而來,它通過圖像符號來傳達特定的含義。新石器時代仰韶文化的陶罐以波狀弧線為最為典型的裝飾圖像,人們通過不同的裝飾圖案來表達不同的祈愿,祈求豐收或求風調雨順等等。以上種種雖不能直接蓋章定義為“視覺傳達”但不可否認他們同宗同源,因此我們不能將“視覺傳達藝術”與整個人類社會發(fā)展史割裂開來。在作者看來“視覺傳達藝術”是一門人與人、人與社會相互溝通的科目,擁有傳播性與媒介性。當今的視覺傳達藝術是一項較為綜合的藝術,包含展示設計、影視設計、標志設計、字體設計、插圖設計等等。以標志設計為例,標志并非只是一個毫無意義的平面圖形,它包含著企業(yè)文化、視覺導向、情感導向等一系列深層因素。當我們想起蘋果公司的標志我們能瞬間聯(lián)想到高科技、平面化、簡潔明了的設計等,這便是標志設計乃至視覺傳達的意義,通過外在視覺符號讓表達著與鑒賞者相互交流、互相成就。
視覺傳達藝術出現(xiàn)在人類生活的方方面面,隨著人類社會的發(fā)展而發(fā)展,同時也不可避免地運用在人類的幻想作品的創(chuàng)作與鑒賞中。從視覺傳達的視角去研究這類人類歷史的衍生作品對于我們更加深入地了解人類文明有著重要意義。
視覺傳達藝術與賽博朋克這些年都隨著人類社會的發(fā)展而不斷地變化發(fā)展著,但其內核卻未曾改變,本文將從視覺傳達的視角出發(fā)圍繞賽博朋克藝術中出現(xiàn)的色彩和圖像符號兩個方面進行分析研究。這里的案例主要源于賽博朋克類的影視作品。
在色彩運用方面,賽博朋克類的影視作品與其它科幻類的作品在色彩運用方面有著較為顯著的區(qū)別。較為經典的科幻類影視作品例如英式科幻劇《黑鏡》,鏡頭中大量運用冷色調和無情感傾向的藍色、黑色、白色等顏色。這些也是科技幻想類影視作品中常出現(xiàn)的顏色。在人類的意識中,科技是冰冷又沒有情感的,當科技發(fā)展到一定高度的時候會給人類帶來壓迫感,這種壓迫感幾乎是人類所共有的心理特征。當然,這些心理特征從來不是無中生有,在自然界中我們總能找到與之相對應的事物,這是人類幾千年來與自然界相處并從中獲得的一套心理感知系統(tǒng)。而在人類所生活的自然界中同樣帶著這種壓迫感的則有人類無法征服的深海、無盡的黑夜,以及沒有邊界的雪山雪地,而這些事物恰好對應上文所說的黑、白、藍等幾個顏色,這同時也涉及色彩心理學的一些理論,在此不做贅述。與此類科幻電影不同的是,賽博朋克類的電影色彩更加豐富。以電影《銀翼殺手2049》為例,作者提取了一些電影截圖中的色彩進行對比,發(fā)現(xiàn)在此類電影中多運用青色調、紫色調、藍色調以及飽和度不高的橙紅色調和黃色調。以上所述不難看出賽博朋克類的作品具有很強的視覺沖擊力。在最近的研究中,英國、芬蘭的科學家研究認為:色彩可以刺激人的神經,視覺感官的刺激可以充分調動人的情緒。國外科學家研究發(fā)現(xiàn):在紅光的照射下,人的腦電波和皮膚電活動會發(fā)生改變,聽覺感官下降同時握力增加;綠色(青色)則有利于集中注意力,降低血壓。《康定斯基論色彩》中提到:黃色并沒有什么意義,只是一片荒蕪,過亮的黃色像刺耳的喇叭聲,令人難以忍受。綜上所述,這也是為什么色彩雜糅的賽博朋克類作品總讓人有荒蕪、壓迫卻又熱血沸騰的感覺。
在圖像符號方面,賽博朋克的可視化作品都是由許多個圖像符號組成。韓叢耀在《圖像符號的特性及其意義解構》中提到“圖像符號是一種結構性的社會符碼,不同于傳統(tǒng)的語言符號。對圖像符號的解讀就是對圖像意義的追尋[1]。”在作者看來“符號”是“意義”的外殼,而圖像符號的社會文化性特征也是非常明顯的,不同的歷史發(fā)展階段都會誕生出不同的圖像符號,因而要研究圖像符號下隱藏的意義必然要研究當時所處社會的背景,反之亦然。在這些賽博朋克圖像符號中,可以通過人物形象這個圖像符號“外殼”為起點去探究賽博朋克的世界。在賽博朋克的世界觀設定中,物質生活極其豐富,因而沒有面黃肌肉的人物形象。但在社會秩序崩壞的大背景下,不論男女都帶有一定的“攻擊性”,這種“攻擊性”從外在形象的表現(xiàn)上來看格外明顯,男性膨脹的肌肉以及女性纖細的臂膀也能扛起長槍短炮,性別形象的差異似乎一直存在,然而性別力量的差異逐漸模糊。社會人群逐漸分化為掌握更多生產資料的人上人、不分男女的戰(zhàn)斗人員以及得過且過混吃等死的普通人和猖獗的罪犯。加之社會極度混亂進一步導致人口出生率直線下降,當人口出生率跌破臨界點,老齡化不可逆轉,賽博朋克的世界必將迎來崩塌。可以說賽博朋克的世界是一個末日的世界。在一個物質條件極其豐富,沒有饑荒、沒有疾病、沒有貧窮的烏托邦一般的世界中,人類竟然一步步走向了滅亡似乎是不可思議的。賽博朋克世界中人類走向滅亡實際上是一個多重復合因素共同作用的結果。從視覺傳達藝術的視角來分析,賽博朋克所展現(xiàn)的世界絕不是單純的“毀滅”或“反烏托邦”,在各類賽博朋克主題的可視化藝術作品中,主角們總是站在霓虹燈閃爍的廢墟上,為拯救這個崩壞的世界而奮斗。在圖像符號中,霓虹燈是最初的科技的象征,廢墟卻既可以代表毀滅也可以暗示重建,而永遠充滿希望的主角形象無疑讓“末世中仍有希望”這種暗示達到頂峰。
從視覺傳達藝術的視角來研究賽博朋克世界絕非只是將賽博朋克簡單的分解為各類色彩與圖像,它只是為我們提供了一個新的研究角度,事實上視覺傳達藝術伴隨著人類社會的發(fā)展,其中可以找到許多人類發(fā)展的蛛絲馬跡,用視覺傳達的視角去認識和研究事物擁有一定的科學性和可行性。畢竟視覺感官是人類認識世界重要的手段。從一種視覺化的角度去認識和反思事物同樣可以達到對生命本質的探討與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