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霧索引

宗昊

迷霧索引

在迷霧中，我未嗅到花香

仿佛它從未出現過

風往北吹，牦牛蘇醒了

從沙地里穿過。它可能從未

見過海洋，對生命學一無所知

寫一本童話，或許它能通往天國

那里充滿了鮮花，無垠的水

與公主的掌聲。飛機穿越到

古代，與馬車并行

我深陷大霧中，對空氣

揮著馬鞭，吐納心聲

通往未來的列車

坐在井沿上遙望群星，試圖

進入它的陣圖。我在幻想著

要上升到一個怎樣的高度？

做一只青蛙吧，在黑夜中朝圣。

是誰在井底仰望多年的星圖

細數著星辰

通往井沿的路就這么堵死了嗎？

在空無一人的井底里，疲憊與冰冷蔓延

許多年后，我們在里斯本車站見面

依然是繁星滿天。暴風雪剛剛停止

我不知道這趟列車能跑多遠

那只青蛙是否還在掙扎著爬行

沿 岸

竹林在雪中沉默

在白色中發綠的麥田

正悄悄擠走體內多余的綠脂

打漁人身披斗笠，在大堤上踏雪奔走

河結起了冰，水路不通

引潮河那一岸的兄弟，燃起牛糞煙

那一柱煙霧格外的耀眼

多么像仙鶴女神，優雅地飛行

風無垠地吹，吹醒了熟睡的貓

這么多年在引潮河打漁的父親

他的頭發銀白，他悄悄打碎沿岸的薄冰

像極了一尊水神

長勝溝小事

青麥裸露在晨霧下，泛了白

大堤上的竹林與磚塔沉寂

守塔人手提鐮刀，上了木船

船夫撐起竹篙，像來自漢代的蟻王

暢談著長勝溝的前世今生

守塔人更加老態龍鐘，默默看著流水

是啊，往東流，流到大河以東

就是黃海。沒有故鄉的人到此處

仿佛能找到多年以前失散的記憶

長勝溝，一座讓人失眠的干溝

冬之烈日曬著枯黃的葦葉

哦，太陽今日在長勝溝開放了

最初的光之花。守塔人割完

剩下的旱稻，他夢到了金黃

船夫走到長勝大橋上，仍然看著

他所鐘愛的事物，內心卻一片虛無

小尖湖

風比平原遼闊，銀杏遮住了北風

它們在前世一定相依為命過

這片小尖湖，螞蟻與蜻蜓偶遇

在黑夜里，它們淘洗著內心的荒涼

湖水靜默著，像思想者般不為所動

它可能睡去了。貓頭鷹的一聲叫

植物們縮了縮身子骨，想到了一些

奇異的事情。雪白的光劃破黑夜

在幽暗中，風失憶了

懸掛在樹上，對應洶涌的月池

它將所有的黑藏到體內，一只百靈鳥的

影子被遮掩住。大地被黑夜磨平了棱角

風霎時間就會被另一陣風吹散

吹吧，那些過客返回到故鄉

回憶起童年，小尖湖瞬間有了溫度

海邊男孩

月亮在霧中有些幽美

黑鳥在灰色的平面鏡里歌詠

礁石動了一下，鬣狗盤起耳朵不敢喘氣

棕色的海螺殼在沙子里

它經歷了怎樣的流亡

只一瞬，就摸到天堂的門檻

廢棄的鐵錨與綠色的殘網

在微弱的暗光下發出特有的聲音

在今夜，一切都像星星

映在蕩漾而湍急的暗流中

小而又小，又是那么遙不可及

男孩許下金色的一個夢

這是他未來的福祉

今夜的月光也祝福著每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