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醫對多囊卵巢綜合征病機及治法的研究

周義杰 尹巧芝

多囊卵巢綜合征(PCOS)，是多發于育齡期婦女的一種內分泌紊亂疾病，總體的發病率為5%～10%，而在我國漢族育齡期婦女中的發病率為 5.6%[1]，臨床表現為閉經、不規則子宮出血、不孕、肥胖、多毛和黑棘皮癥等，其內分泌水平常表現為：LH/FSH≥2～3，E1>E2，并可伴有高雄激素血癥、胰島素抵抗等。PCOS在短期內可影響人體的正常代謝以致不孕，占無排卵性不孕癥患者的50%～70%[2]，困擾著許多家庭，影響家庭和諧和家庭幸福，甚至引發社會問題；而從長期看，PCOS可增加子宮內膜癌、心血管疾病等的風險。故患者即使沒有生育要求，也必須進行治療，不容忽視。盡管中西醫對于治愈PCOS皆沒有確切的療法，但是通過對中醫古籍的整理和現代的臨床研究，我們可以嘗試著總結出一些方案，緩解患者癥狀，達到近期或者遠期的治療目標。

1 中醫古籍對PCOS的認識

中醫古籍中并沒有“多囊卵巢”一詞,但根據其癥狀，可認為其屬于中醫古籍中“月經后期”“閉經”“不孕”“肥胖”等病的范疇。若僅從卵巢多囊性增大的形態學改變而言,又當屬 “癥瘕”。總體來看，古代醫家雖沒有認識到PCOS的存在，但總結了腎虛，沖任不足，氣血虧虛，痰濕阻滯和氣滯血瘀等因素對月經以及生育功能的影響，為后人分析PCOS的病因病理提供了思路。

1.1 月經后期古人論及月經后期，最早見于《金匱要略·婦人雜病脈證并治》,被稱之“至期不來”。《素問·上古通天論》曰：“二七而天癸至,任脈通,太沖脈盛,月事以時下,故有子。”指出女子的月經按時來潮，必須要有腎氣充盛，化生天癸，以調控女子的生殖功能。若腎氣虧損，沖任虛衰，則可出現月經后期。宋代《校注婦人良方》曰：“陰不及則后期而至”，指出陰精缺乏，血不化生，以致血海空虛，胞宮失養，經血不能滿盈而瀉。《景岳全書·婦人規》曰：“凡血寒者,經必后期而至。”又《女科切要》曰：“凡婦人女子,月事過期而來,其說有三：有血虛者,有血寒者,有濕滯者。”故陰虛、血寒、濕邪阻滯等均可導致月經后期。

1.2 閉經閉經最早記載于《黃帝內經》：“女子不月”“月閉”“月事不來”“血枯”等,《神農本草經》將閉經稱之為“月閉”“血閉”“血閉瘕”,《金匱要略》載“經水斷絕”之癥。何松庵《女科正宗》云: “夫心主血，肝藏血，亦皆統攝于脾，補脾和胃則血自生矣。茍或七情內傷，六淫外侵，飲食失節，脾胃受虧則不能生血，心火妄動，月水不通矣”， 又云: “肥人多濕多痰，阻其脈絡，氣血為之不利，因而月事衍期者，亦往往有之，大法以理濕化痰為主。”論述了虛證之脾胃虛弱，氣血生化乏源；實證之痰濕阻滯，氣血不利。

1.3 不孕中醫對于不孕的描述，最早見于西周《周易》，載有 “不育”“婦三歲不孕”。《黃帝內經》中首次提出“不孕”的病名,《脈經》將本病稱為“無子”“絕產”，《千金方》則稱為“全不產”斷續”。元代醫家朱丹溪在《丹溪心法·子嗣》中指出: “若是肥盛婦人，稟受甚濃，恣于酒食之人，經水不調，不能成胎，謂之軀脂滿溢，閉塞子宮。”“若是怯瘦性急之人，經水不調，不能成胎，謂之子宮干澀無血，不能攝受精氣。” 故過于肥胖或過于瘦弱都是不孕的因素。《圣濟總錄·婦人門》中指出: “婦人所以無子者，沖任不足，腎氣虛寒也。” 《景岳全書·婦人規·子嗣類》中指出: “產育由于血氣，血氣由于情懷，情懷不暢則沖任不充，沖任不充則胎孕不受。”即腎陽不足，氣血情志不暢可導致沖任不足而不孕。《傅青主女科》論述不孕之因較為全面，列舉了如身瘦不孕、胸滿不思食不孕、下部冰冷不孕、胸滿少食不孕、少腹急迫不孕、嫉妒不孕、肥胖不孕、骨蒸夜熱不孕等[3]。

1.4 肥胖臨床中，雖然很少有PCOS患者以肥胖而前來就診，但是學者們發現，肥胖是影響患者月經的重要因素，通過減重，可以有效地恢復患者的自主月經。清代《石室秘錄》說：“肥人多痰,乃氣虛也,虛則氣不運行,故痰生之”，認為肥胖之人多氣虛，氣虛不運則痰濕內生。萬全《萬氏婦人科》云: “惟彼肥碩者，膏脂充滿，元室之戶不開; 挾痰者，痰涎壅滯，血海之波不流，故有過期而經始行，或數月經一行，及為濁、為滯、為經閉、為無子之病。”《女科切要》云: “肥人經閉，必是痰濕與脂膜壅塞之故。”說明古人已經認識到肥胖之人多痰濕，多膏脂壅塞，可引發月經后期、閉經甚至不孕。

1.5 癥瘕癥瘕為婦人下腹部的結塊，或脹、或痛、或滿。“癥”首載于《金匱要略·婦人妊娠病脈并治》：“婦人宿有癥病，經斷未及三月，而得漏下不止，胎動在擠上者，為癥痼害。” “瘕”首載于《素問·玉機真臟論》：“脾傳之腎，病名曰疝瘕，少腹冤熱而痛。”南北朝《集驗方》云：“婦女臍下結堅，大如杯升，月經不通，寒熱往來，下痢羸瘦，此為癥氣，不可療。”指出了癥瘕的惡候及預后。《備急千金要方·婦人方下》說：“月經不通，結成癥瘕如石，腹大骨立。”論述了癥瘕對于月經的影響。

2 現代中醫對PCOS的認識

隨著中醫理論的不斷發展和臨床經驗的不斷總結，又得益于現代醫學對于PCOS的研究成果，現代中醫對于PCOS的認識提升了一個臺階。

2.1 對PCOS病機、體質、證候等的認識現代中醫借助計算機和統計學技術，對大量的臨床樣本進行分析，得出結論，PCOS與崩漏、月經后期、閉經、不孕等病癥相關[4]，病位主要在腎，其次為肝和脾，病因主要有血瘀、痰濕和氣滯[5]。同時，心理因素與“肝失疏泄”證相關，是PCOS發生的重要環節[6]。病機方面，月經不調、不孕等是由沖任氣血不暢導致的[7]，而腎陰腎陽的不足均可導致沖任氣血因虛致瘀，影響排卵[8]。另有夏桂成創立了心-腎-子宮軸學說，認為心腎不交是PCOS發生的重要病機[9]。文惠華等[10]對PCOS患者的體質特點進行了統計分析，發現以平和質、氣虛質、陽虛質及血瘀質居多；朱鴻秋等[11]則認為患者以濕熱質、氣郁質、痰濕質為主。PCOS的本質是人體的內分泌紊亂，而人體的體質不同，代謝水平也會因人而異，因此對患者的體質進行分析和監控，對PCOS的預防以及控制有著重要意義。在PCOS的證候分析上，目前并沒有統一的辨證分型標準，但不同研究學者進行的臨床病案統計，得出的結果大同小異，總體以腎虛證為主，兼有痰濕瘀[12]，臨床上也可見腎虛肝郁證、痰瘀互結證、脾虛痰濕證、腎虛血瘀證等[13]，故醫者需要靈活應對，辨證治之，根據患者的實際情況而選擇治療方案。

2.2 對PCOS治療方案的認識古代眾多醫家根據PCOS的臨床癥狀，總結了許多治法和方劑，給后人留下了寶貴的經驗。現代中醫在繼承前人的基礎上，結合現代醫學的研究，對PCOS的治療提出了設想并付諸實踐，取得了一定的療效。用藥方面，因PCOS以腎虛為主，兼痰濕瘀，故臨床多以補虛藥為多，其次為活血化瘀藥、化痰祛濕藥[5]。而涉及到具體治法，則有百家爭鳴之勢，孟家寧[14]研究認為，通過補腎化痰法治療PCOS，可以標本兼治，具有抑制細胞因子、改善糖代謝和卵巢功能、調節激素水平、改善子宮內膜厚度等功能。張媛等[15]用五積散聯合CC治療痰濕型PCOS，認為其具有一定的免疫調節作用，有助于正常排卵和妊娠，降低流產風險。趙宗耀等[16]別出心裁，創立性地提出PCOS可從陰疽論治，并推薦使用小金丹，因其核心病機是腎虛血瘀，氣血虧虛，與陰疽之虛寒兼氣血不足的病機相類似。

3 討論

綜上所述，中醫認為PCOS主要涉及肝、脾、腎三臟，證型多為本虛標實，以腎虛為本，痰濕、瘀血為標，治療宜從腎論治，同時或疏肝、或化痰祛濕、或活血化瘀、或補益氣血。臨床中還應根據患者的家庭、社會關系進行心理疏導，調暢其情志，并指導患者培養良好的生活習慣。中醫治療PCOS具有一定的優勢，治療手段豐富，多靶點，多層面，標本兼顧，虛實并治。盡管PCOS屬難治之癥，我們對于PCOS的認識也有許多不足，中藥起效的機理還有待研究，但筆者相信，隨著醫學水平的不斷發展，難關將會被逐個攻破，在我們醫者和患者的共同努力下，終有撥云見日之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