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刊記者 柯善北

居民社區(即住宅小區)是城市治理所能觸及的“基元”,也是政府服務群眾、資源調動、信息通達的“最后一公里”。從此次新冠肺炎疫情反饋來看,當下我國基層社會治理力量較為薄弱,住宅小區物業管理存在許多“痛點” “堵點”,這些“痛點” “堵點”也成為人民群眾追求美好生活的障礙。
從國家立法,到中央強化基層社區治理,再到相關部門不斷完善規章制度,我國物業管理逐步走上正軌。近日,住房和城鄉建設部等10部門聯合印發《關于加強和改進住宅物業管理工作的通知》(以下簡稱《通知》),加快發展物業服務業,推動物業服務向高品質和多樣化升級,滿足人民群眾不斷增長的美好居住生活需要。
我國物業管理的發展與住房制度改革、房地產市場化進程緊密相連。在房改推動下,上世紀80年代物業管理開始在中國萌芽。1981年,第一家物業管理公司在改革的前沿陣地深圳誕生,由此拉開了中國物業管理的序幕。在此后很長一段時間內,由于房改步伐較慢,福利分房仍然大量存在,我國物業管理的發展也較為遲緩。進入上世紀90年代后,第二次住房改革啟動,福利分房全面廢除,住房逐步走向全面市場化,由此也帶來了物業管理的蓬勃興起。
經過40年的發展,我國物業管理行業也由初期的“野蠻生長”逐步走向成熟——制度體系日趨完善,市場監管不斷規范,市場主體活力持續激發,物業管理的水平不斷提高,從中誕生了一批具有品牌效應的大型物業管理企業,居民對物業管理的認識也日趨理性。
毫無疑問,在我國某些地區或者某些項目中,物業管理水平較為“拔尖”。但總體而言,我國物業管理水平不高且地區間的發展極不平衡,行業集中度較低,缺乏規模效應,“小、散、亂”等問題仍然較為突出,不少老舊小區甚至缺乏物業管理。另外,業主對于物業管理的認識和參與度也不夠,物業服務不到位與物管費拖欠并存的現象較為普遍,進一步導致惡性循環。由于物業管理與居民生活的各方面息息相關,相關領域也成為社會沖突“多發地帶”和人民群眾投訴的“重災區”。
此次《通知》出臺,是貫徹民法典及中央完善社區治理、加強基層建設等相關文件精神,推動我國物業管理實現高質量發展的重要舉措。《通知》包含融入基層社會治理體系、健全業主委員會治理結構、提升物業管理服務水平、推動發展生活服務業、規范維修資金使用和管理、強化物業服務監督管理六大部分,從政府、企業、業主多方入手,以提升物業管理水平為抓手,完善基層社會治理體系,更好地為人民群眾服務。
在此次新冠疫情防控戰中,物業管理發揮出重要的作用,在居民物資供應、體溫監測、清潔消殺等各環節活躍著物業服務人員的身影,他們也受到包括住建部在內的社會各界的高度肯定。但在具體實施過程中,業主與物業管理人員之間沖突事件也時有發生。
事實上,類似性質的沖突在物業管理日常工作中也并不鮮見,如私搭亂蓋、隨意占用樓道等公共場地、寵物飼養不規范、噪音擾民等,都出現過管理不足或管理過度雙向問題。究其根本,是政府服務和管理未能充分向小區延伸,物業管理代位承擔了部分政府職能,同時物管企業又面臨權責不明的尷尬境遇。疫情防控過程中,政府授權物業管理單位進行小區人員流動的強制性管控,是特殊條件下的應急措施,常態管理中需要進一步厘清政府與企業之間的邊界,破解小區管理過程中權責“曖昧不清”的困惑。
在中國現實社會條件下,業主參與社區治理的意愿和力度不足(部分缺乏物業管理的更需要托底),因此政府參與物業管理 “幫一把扶一程”非常有必要。從何種角度入手?《通知》強調要堅持和加強黨對物業管理工作的領導,建立黨建引領下的社區居民委員會、業主委員會、物業服務企業協調運行機制。
物業管理涉及民生諸多領域,受到主管部門和屬地政府的雙重監管,由此產生了“多頭管理,無人負責”的監管薄弱地帶。此次《通知》出臺,明確要求落實街道屬地管理責任,由街道指導監督轄區內物業管理活動。
在黨建引領、強化街道屬地監管的基礎上,《通知》著力推動城市管理服務向居住社區延伸,明確部門和單位職責清單,及時查處違章搭建、毀綠占綠等違法違規行為,依法明確供水、排水、供電、供氣等專業運營單位服務到最終用戶。
另外,在街道委托(或指導)物業服務企業承擔公共服務事項時,《通知》還明確要求支付相關費用(或給予物資和資金支持)。
不難看出,《通知》的種種舉措意在進一步厘清政府與企業間的邊界,將物業管理融入基層社會治理體系,強化基層社會治理的效能。
切實提升物業服務水平,除了充分發揮黨建引領、政府引導的作用外,從長遠來看最根本還是要推動物業管理企業轉型升級,發動業主積極參與社區治理。尤其是要激發業主的主觀能動性,充分發揮業主委員會的效能。
作為物業產權所有者,業主充分參與社區治理是厘清物業管理秩序的基礎,從國際經驗來看業主在社區治理中必須發揮主導作用。但目前來看,與我國城市發展建設的水平相比較,業主參與社區治理的意愿、能力和程度是遠遠不夠的,絕大多數住宅小區的業主委員會執行效率低下,違法違規的問題屢見不鮮。究其原因,過去農村以血緣宗親為紐帶,城鎮長期依靠單位包辦一切,公民社會的環境氛圍尚在醞釀形成過程中。
為此,《通知》強調要健全業主委員會治理結構。明確街道對物業的屬地管理責任,《通知》進一步指出,由街道負責指導業主大會的籌備和業主委員會的改選,并行使對業主委員會的監督權利。與此同時,《通知》也明確賦予業主委員更多權限,充分發揮業委會作用,如一定額度內業主共有部分經營收益支出、住宅專項維修資金使用決策權力,催繳物業費并探索將惡意拖欠物業費的行為納入個人信用記錄。
另外,針對目前現實情況,《通知》提出由政府進行最后托底:暫不具備設立業主大會條件的,探索組建由社區居民委員會、業主代表等參加的物業管理委員會,臨時代替業主委員會開展工作;暫不具備專業化物業管理條件的,由街道通過社區居民委員會托管、社會組織代管或居民自管等方式,逐步實現物業管理全覆蓋。
針對物業服務企業,《通知》也提出扶持引導政策。支持物業服務企業兼并重組,推動物業服務規?;?、品牌化經營,提升整體服務水平。鼓勵物業服務企業探索“物業服務+生活服務”模式,滿足居民多樣化多層次居住生活需求,同時通過智慧物業管理服務平臺進行線上線下服務融合發展。
物業管理涉及民生方方面面,是強化基層社區治理的重要切口。提升物業服務水平,將切實提升居民幸福感、獲得感,推動共建共治共享社會格局的形成。當下社會發展日趨多元,實現物業服務向高品質和多樣化升級,更需要政府、企業、社會組織及業主的多方參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