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際私法階段式教學方法探析

莫萬友

（電子科技大學 中山學院，廣東 中山528400）

作為法學專業的16 門核心課程之一，國際私法在整個法學學科的重要地位和作用是毋庸置疑的。隨著改革開放的深入推進、“一帶一路”合作機制的實施以及粵港澳大灣區建設的全面鋪開，以涉外民事關系為調整對象的國際私法在實踐中的地位將越來越高。在這種背景下，如何提高國際私法教學效果，已成為我國國際私法教育工作者值得思考的問題。針對國際私法教學內容的特殊性，筆者提出國際私法階段式教學方法。

一、國際私法階段式教學方法的含義

國際私法階段式教學方法是指針對國際私法教學的不同階段分別采用不同的教學方法，以便學生準確理解和掌握國際私法知識。國際私法階段式教學方法包括以下兩層含義：一是國際私法的教學內容具有明顯的階段性。我國學者對國際私法的范圍存在三種不同的觀點：小國際私法觀點認為國際私法只包括沖突規范；中國際私法觀點認為國際私法包括外國人的民事法律地位規范、沖突規范和國際民事訴訟規范及國際商事仲裁程序規范；大國際私法觀點認為在中國際私法觀點認同的三類規范外，還包括國際統一實體規范。[1]有關國際私法范圍的三種不同觀點，導致市場上出現不同版本的國際私法教材，直接影響到國際私法的教學內容。目前筆者講授國際私法課程時所采用的教材是由李雙元和歐福永主編的，北京大學出版社出版的《國際私法》。該教材沒有安排國際統一實體規范的內容，體現了中國際私法的觀點，共包括五編內容，依次分為：第一編總論；第二編財產權；第三編債權；第四編婚姻家庭與繼承；第五編國際民事爭議的解決。顯然該國際私法教材包括以下三個階段性內容：基本理論編的內容、法律適用編的內容和爭議解決程序編的內容。國際私法基本理論編的內容是教材第一編，涉及到法律沖突的基本理論知識；國際私法法律適用編的內容是教材第二編到第四編，涉及到具體涉外民事領域法律沖突的解決；國際私法國際民事爭議解決程序編是教材第五編內容，涉及到國際民事爭議解決。二是不同階段的國際私法教學應分別采用相應的教學方法。該國際私法教材三個階段的內容具有不同特點，應分別采用相對應的教學方法，以便學生準確理解和掌握。因此筆者提出的國際私法階段式教學方法不是一種具體的教學方法，而是一種教學方法思路。下面將分別針對國際私法教材三個不同階段的內容具體探討相應的教學方法。

二、基本理論編階段的教學方法

國際私法教材基本理論編主要包括國際私法的調整對象、范圍、基本原則、歷史、沖突規范和準據法確定等一系列內容。這一階段的內容涉及到大量的特殊制度和專業術語，比如沖突規范、反致、法律規避和公共秩序等。由于在其他法學課程學習中鮮有了解到這些制度和術語，學生在學習國際私法基本理論編知識時難以理解和掌握這些特殊制度和專業術語。這樣教師在這一階段的教學中應針對該部分內容的特殊性采用相應的教學方法，如圖示教學法，案例教學法和串講教學法。

1.圖示教學法

作為國際私法特有的、最主要的規范，沖突規范對學生來說是新接觸的專業術語。該專業術語突破了學生的原有認識：通常來說法律規范只包括實體法規范和程序法規范兩種，現在國際私法居然出現了第三種規范，即沖突規范。此外沖突規范涉及到“范圍”“系屬”“準據法”“連結點”“系屬公式”等晦澀難懂術語。在講解沖突規范這部分內容時，可以采用圖示教學法幫助學生理解和掌握。

沖突規范是指由國內法或國際條約規定的，指明某一涉外民事法律關系應適用何種法律的規范。[2]例如《涉外民事法律關系法律適用法》第三十六條的規定“不動產物權，適用不動產所在地法律。”就是沖突規范。這一沖突規范指明涉外“不動產物權”法律關系，應適用案件中“不動產所在地法律”來確定當事人實體權利和義務。“不動產物權，適用不動產所在地法律。”這一法條不僅可以幫助學生理解沖突規范的概念，而且可以通過對它進行示圖分析，幫助學生理解“范圍”“系屬”“準據法”“連結點”“系屬公式”等系列概念。“不動產物權”就是該條沖突規范的“范圍”，即沖突規范所要適用的對象，或要認定的事實，或所要解決的法律問題。“不動產所在地法律”就是該條沖突規范的“系屬”，即就是什么樣的法律關系應“隸屬”什么國家或地區的法律支配。根據該條沖突規范，結合具體案情事實來確定準據法。如果涉案的不動產所在地在德國，德國法中的有關規定就是該不動產物權的準據法。準據法是指經沖突規范指引，用以確定涉外民事法律關系當事人權利義務關系的具體實體法規范。系屬公式就是把一些解決法律沖突的規則固定化，使它成為國際上公認的或為大多數國家采用的處理原則，以便解決同類性質的法律關系的法律適用問題。“不動產所在地法律”這一“系屬”將固定為“物之所在地法”，常用于解決物權方面，特別是不動產物權方面的法律沖突。“不動產所在地”就是該條沖突規范的“連結點”，即沖突規范就范圍中所要解決的問題指定應適用何國法律所依據的一種事實因素。這樣，以“不動產物權，適用不動產所在地法律。”為例，通過圖示的方法講解國際私法的特有術語及相關概念，幫助學生對這些抽象概念的理解。當然在實際教學中教師可以設計具體的、不同風格的圖示，加深學生對沖突規范的系列概念的理解。

2.案例教學法

案例教學法是指將抽象理論與具體案例結合起來，使學生能夠體會到抽象理論的實際運用，使理論知識具有生動性和形象化特征，以致準確地掌握相關法律知識，更能為以后運用法律知識奠定基礎。在國際私法教學中，案例教學可以幫助學生更好地理解國際私法晦澀難懂的制度及原則，更能明白這些源自判例或者與判例有關的制度及原則的現實意義，這樣既能讓學生感覺到國際私法并非遙不可及，又能激發學生學習國際私法的興趣。[3]

促使反致在國際私法中得到廣泛討論并在立法中采用的是法國的“福果案”。“福果案”不僅清楚地闡明了反致的概念，而且反映出反致制度的目的，即排除本應適用的外國法，使得對案件結果有利的內國法或第三國法得以適用，法院國因而獲得利益。正因為這樣，有些國家立法對反致制度持否定態度，有些國家對此持肯定態度。先決問題涉及到德國學者馬丁·沃爾夫舉例的案件。該案件的主要問題是死者的“妻子”W 主張繼承動產遺產問題，該案件的先決問題是W 與死者之間是否存在合法的婚姻關系問題。一般來說，構成國際私法上的先決問題必須同時具備三個條件：首先，按照法院地的沖突規范，主要問題的準據法是外國法。其次，該先決問題相對獨立于主要問題，可以作為一項單獨的爭議向法院提出，并且有針對它的沖突規范可以適用。最后，依主要問題準據法所屬國針對先決問題的沖突規范所適用的法律，與依法院地針對先決問題的沖突規范所應適用的法律不同，得出的判決結果將完全相反。針對上述三個構成要件，前面兩個構成要件學生很容易理解，但是最后一項構成要件學生難以理解，需要反復講解。如果不明確第三項構成要件，那么區別主要問題和先決問題就毫無意義。目前的教材尚未提供有關先決問題的真實案例。絕大部分教材提供的“李伯康房產繼承案”并不構成先決問題，只是幫助學生理解先決問題。法律規避涉及到法國的“鮑富萊蒙案”，“鮑富萊蒙案”不僅可以幫助學生理解法律規避的概念，而且可以幫助學生理解法律規避行為的四個構成要件。此外還可以通過“鮑富萊蒙案”引導學生討論現實中存在的法律規避情形。

3.串講教學法

國際私法基本理論編的重點內容是第三章（沖突規范）和第四章（準據法確定中的幾個一般性問題）。這些重點內容的掌握為學生后續學習法律適用編內容儲備基本理論知識，因而這些知識點可以通過具體分析某一涉外民事案件的法律適用的形式串聯起來。涉外民事案件的法律適用過程分為以下四個步驟[4]：第一，案件識別，即對案件進行定性。識別是適用沖突規范的前提。只有對案件進行識別，確定其屬于哪一類民事法律關系，即明確沖突規范中的范圍，才能找到相應的沖突規范。第二，適用沖突規范。根據案件識別結果，在《涉外民事法律關系法律適用法》中找到適用案件的沖突規范。第三，確定準據法。根據適用的沖突規范，結合案件的具體情況確定案件準據法來判定當事人的權利和義務。第四，準據法確定的其他一般性問題。在具體確定準據法過程中應結合案件的具體情況判斷是否存在下列問題并加以解決：先決問題、法律規避、公共秩序、反致、區際人際時際法律沖突、外國法的查明。通過上述串講，既幫助學生理解準據法確定的基本知識點，又讓學生明白涉外民事案件法律適用的思路。在教學中可以設計涉外民事關系法律適用案例，組織學生按照上述四個步驟進行討論分析。

三、法律適用編階段的教學方法

國際私法法律適用編內容包括財產權、債權、婚姻家庭與繼承領域的法律適用。該部分內容主要涉及到運用國際私法基本理論知識分析和解決具體民事領域的法律適用問題，因而在教學過程中所采用的教學方法不同于國際私法基本理論編所采用的教學方法，重點采用法條研讀教學法、對比教學法和案例教學法。

1.法條研讀教學法

法條研讀教學法在法學課程的教學中，授課教師有意識地選取所涉法律問題的重點或難點法條，讓學生研究閱讀，同時要求學生就該條文提出問題并進行討論。[5]2010 年10 月28 日通過的《涉外民事關系法律適用法》為國際私法的法條研讀教學提供了具體法條，在此之前國際私法缺乏專門的單行法規。在講授財產權、債權、婚姻家庭與繼承領域的法律適用內容過程中，首先要求學生找到對應法條，引領學生研讀法條，記住法條的具體內容；其次，教師詳細講解法條內容，讓學生明白法條為什么這樣規定；最后，教師跟學生一起分析討論，提出法條規定是否存在問題及完善建議。法條研讀教學法可以加深學生對法條內容的理解和掌握，有效地激起學生學習法律的興趣，讓學生從中體會嚴謹的法律思維方式和表達方式，掌握法學專業知識。

2.對比教學法

雖然國際私法以解決法律沖突為中心任務，但是講解國際私法法律適用編內容時僅僅介紹某一涉外民事關系的沖突規范，通過沖突規范找到適用該涉外民事關系的準據法還不夠，在適當時候有必要介紹國外主要國家有關某一涉外民事關系的實體法律規定。通過介紹和對比國外主要國家有關某一涉外民事關系的實體法律規定，首先，讓學生明白國內外相關的實體法律規定存在很大差異；其次，讓學生明白通過沖突規范援引準據法的重要性；最后，讓學生開闊視野活躍思維，培養多維的法律思考方式，提高學習法律適用的興趣，避免僅僅介紹沖突規范內容的枯燥和乏味。例如學習結婚的法律適用內容時，有必要詳細介紹國外有關結婚實質要件的規定。各國法定婚齡的差異很大，從12 歲到22 歲不等。在婚姻雙方當事人是否為一男一女、是否禁止重婚與近親結婚以及是否因患某些疾病而禁止結婚的問題上，各國的規定也不相同。此外，還有必要詳細介紹國外有關結婚形式要件的規定：哪些國家采用宗教婚姻方式，哪些國家采用民事登記婚姻方式，哪些國家采用事實婚姻方式。對比教學中的比較活動不僅需要教師來完成，而且需要學生的積極參與。教師可以先確定比較的主題，學生圍繞主題收集資料，然后進行比較分析。在具體對比教學中，注意引導學生以廣闊的胸襟和視野理解和學習國外的實體法制度。

3.案例教學法

國際私法法律適用編的案例和基本理論編的案例有一定區別，前者傾向某一涉外民事關系法律適用方面的案例，后者傾向某些理論或制度方面的案例。相對而言，這部分內容的案例簡單一些。首先，對案件中涉外民事關系進行識別，找到相應的沖突規范；其次，根據所援引的沖突規范，結合案件的實際情況確定案件準據法。此外，需要對該部分內容的案例設計少量的實體法內容，增加案例分析難度，提高學生學習興趣。

四、爭端解決程序編階段的教學方法

國際私法爭端解決程序編內容包括國際民事訴訟、國際商事仲裁、國際商事和解與調解。該部分內容主要涉及到國際民事爭議解決程序，因而在教學過程中可以采用模擬法庭和法律實務教學方法。

1.模擬法庭教學法

模擬法庭教學法是以國際私法案例為媒介，組織學生參與模擬法庭審判，從而掌握法庭審判的規則與程序，是集理論、實踐和思想為一體的教學方法。模擬法庭教學法一般包括以下步驟：第一，組織學生觀摩旁聽法院審理涉外民事案件，了解涉外案件的審理程序。實踐中法院通常審理涉外民事案件的情形并不多，但是珠三角地區的法院審理涉港澳民事案件的情形較多。第二，組織學生選擇和研究案件，做好分工，明確學生各自扮演的角色，撰寫相應的材料和司法文書，做好庭審前的準備。第三，學生根據各自的角色模擬法院庭審程序。第四，學生模擬庭審結束后，教師現場進行點評，肯定學生模擬到位的地方，并指出庭審中存在的問題，提出改正的意見。通過模擬法庭教學，提高學生運用法律知識進行實踐的能力，鍛煉學生的組織能力、寫作能力、思維能力和表達能力。

2.司法實務教學法

在講授國際私法爭端解決程序的內容時，不僅要介紹課本上的基本知識點，而且要介紹國際民事案件司法實務的一些運行情況，尤其是目前在國際民事司法協助方面的實務情況。就司法文書的域外送達實務而言，珠三角某法院曾按規定委托香港和澳門特別行政區的法院送達司法文書，結果均沒有得到回復，現在基本上不考慮通過司法協助來解決送達問題。國外法院的司法文書送達到中國當事人手中有時需要較長時間。外國法院判決的承認與執行取決于兩國締結或參加的雙邊、多邊國際條約、兩國法律制度、公共政策以及判決程序正當性等多個因素。中國和外國法院判決的相互承認與執行的司法實踐并不多，例如2011 年美國司法史上第一次承認和執行中國法院的判決；2017 年美國法院第二次承認和執行中國法院的判決。2017 年中國法院首次依照互惠原則承認和執行美國法院的判決。2014 年新加坡法院首次承認和執行中國法院的判決。2016年中國法院根據互惠原則首次承認和執行新加坡法院的判決。截止2020 年4 月，中國與20 個國家與地區發生了57 個判決承認與執行的案件，部分案件得到承認和執行，部分案件被拒絕承認和執行，其中57 個案件不包括與離婚判決相關的判決承認與執行案件。[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