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斌
該來的早晚要來,但來得真不是時候,我剛舉杯說了句: “祝老婆大人提職成功。”楊姐的敲門聲就讓歡宴戛然而止。
楊姐問我是不是早上軋了一條狗。老婆到底是當官的材料,反應神速地把她拉進屋,連鞋都沒讓換,姐長姐短的叫著特親切。
大姐一看滿桌子的雞腿、羊腿,眼淚就下來了:“我那可憐的狗狗被你開車軋死了,我怎么吃得進去啊。”說完,拍腿捶胸,哭得險些背過氣去。
我看得出楊姐是真傷心,想解釋,可在楊姐的抽泣聲中根本插不進嘴,急得安慰不是,不安慰也不是。還是老婆場面見得多,又是遞水,又是給楊姐按摩,楊姐才算穩定下來。老婆讓我給楊姐認錯,我才有機會告訴楊姐:早上以為軋死的只是野狗,看了下,也救不活了,又忙著上班,所以就開車走了。
“你這是逃逸!野狗就隨便軋嗎?好歹是條生靈啊……”楊姐又哭,根本停不下來。
老婆給我使了個眼色。
我試探著對楊姐說起補償的問題。楊姐“騰”地又火了。“不是錢的事兒!”她大喊一聲,給我嚇一激靈。
老婆忙說,雖然不是錢的事兒,也彌補不了您的心靈創傷,但這是我們能補償的唯一方式了。楊姐閉著眼不說話。
我琢磨著那條狗在市場上也就能賣二百元,加上精神損失,給楊姐五百不算少了。
楊姐聽完,眼淚“唰”地又涌了出來。她轉過身趴在我家沙發背上,一邊拍著沙發,一邊說:“寶寶啊,你死得不值啊!媽不要錢,媽得給你討個公道!”
老婆見狀急忙又加了三百。
大姐緩了半天,說看在我有這么明白事理的媳婦面上,就不再糾結了,但是,附加一個條件——狗,她已經不忍心看了,我倆得給狗送終。
老婆有點兒蒙了,也有點兒急,她把目光投向我,我想了想,認了!誰讓我惹禍了呢。
手頭沒有現金,楊姐說,她有微信,可以轉賬。
趁著夜黑,我把狗埋了,還奉送了一炷香。
本以為這事兒就這么完了。沒想到兩天后,我剛到單位,就看到楊姐站在大廳中央,我猜到她是為“狗”而來,二話沒說就把她拉到單位對面的包子鋪。
楊姐還真是餓了。吃完八個包子兩碗粥后,大喘了一口氣才說:“再給七百。不然總覺得對不起死去的狗狗。不急,我今天專門到你們單位認認門,對了,聽說咱弟妹還是個領導,以后姐有什么事你們兩口子可得幫幫忙。”
我感覺她的畫外音是:不答應的話,分分鐘就可以把我和老婆在單位搞臭。
我乖,我立刻向同事借了七百元給了楊姐。楊姐臨走一再告誡我,以后可不能這么冒失了,遇到別人還不知道賠多少錢呢。不過你放心,我再不來麻煩你了,告訴你家那口子,放心干哈,我不找她去了。
被“狗事兒”鬧的,這陣兒子我每天很晚才從單位回家。從院門口走到家門口,四目圓睜注意觀察,心噗噗跳,做賊一樣,找黑暗角落走,怕和楊姐撞上,也怕院里的人戳后脊梁。
回到家,老婆做了一桌子好菜,說她公示通過了,我也開心。
我倆正聊著,楊姐突然敲門。說實話我現在一看見她,心都發麻。一進門她就說明了來由——原來他兒子開車軋死了一條狗,對方開口要求賠償五萬。她想都沒想就到法院告了對方“敲詐”。來我家是為了想通過我老婆認識的熟人,把官司打“牢靠”了。
我聽完,拍了下腦門,脫口而出:“天呀,我咋就沒想到呢!”
楊姐愣了一下,居然也回了句:“哎呀,這……我也沒想到……”說完臉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