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白白我的心

朱道能

宋山正在喝酒，手機響了。他以為是老婆曉蕓打來的，正想拒接，一看是弟弟宋海的電話。

“哥，你能給我轉點錢嗎？”宋海壓低嗓音說，“我跟女朋友在逛街，錢沒有帶夠……”

宋山一聽弟弟有女朋友了，赤色的臉膛又添了份喜色：“沒問題，正好今天發了工資，我都給你轉過去！”等興奮勁一過，宋山心想：壞了，今天沒錢打麻將了……于是，就跟哥們編個理由，悻悻地回了家。

曉蕓正在拖地，看丈夫眼神，就像是看珍稀動物似的：“嗬，今天太陽從西邊出來了？”宋山湊過去，嬉皮笑臉道：“你看我的臉像不像西邊的紅太陽？”曉蕓嗔怪道：“去去，滿嘴酒氣，快點去漱口！”

漱口后，宋山又湊到曉蕓身邊，興奮地說：“跟你說件好事，宋海有女朋友了。”他接過曉蕓遞過的熱茶，喝了一大口，又說，“你說他，跟女朋友逛街錢都沒帶夠，找我借錢哩——這小子，大大咧咧的毛病一點沒改！”

曉蕓一下子有了笑模樣：“宋海有女朋友了？好事啊！”接著又說，“咱爹媽是農村的，掙不上大錢。宋海剛工作，手頭也不寬裕，你這個當哥的是應該多幫襯幫襯他！”

宋山一把抱住曉蕓，動情地說：“我媽說的不錯，我宋山上輩子燒了高香，娶了你這個好老婆！”曉蕓擰了宋山一把，說：“你現在才知道呀？”

這一晚，宋山摟著曉蕓，一覺睡到大天光。

從這以后，每到宋山發工資的時候，宋海的電話、短信就如約而至：

“哥，我準備給女朋友買一部手機……”

“哥，我準備跟女朋友到三亞玩一趟……”

“哥，我準備……”

每次，宋海還會補上一句：“哥，你要是為難的話，我找別人想辦法。”

本來宋山還在算計留下多少喝酒打麻將的錢，一聽這話，便把指頭一點，“嗖”的一聲，工資款全部轉了過去。末了，還不忘來一句：“為難啥？你哥不差錢！”

只是，宋山在弟弟面前當了大哥，再也不能在哥們面前充“大哥”了。下班后，宋山摸摸口袋，只得悶悶不樂地回家了。

打開家門，一張笑盈盈的臉、一桌熱氣騰騰的飯菜正等著宋山。

這一天，曉蕓正在廚房做飯，只聽大門“哐當”一聲響，宋山一陣風似的跑過來，激動得嗓音都在發顫：“老婆，快看快看，我的體檢報告出來了，血壓、血糖、膽固醇都正常了，都——正——常——了！”

曉蕓關了煤氣，把體檢單仔仔細細看了一遍。她突然拈起鍋里一塊牛肉，一下子塞進宋山的嘴里。看著老公燙得不停地咝咝哈哈，曉蕓笑得眼淚都出來了。

是夜，兩口子打開一瓶紅酒，舉杯對酌，醺醺然。

幾個月后的一天，宋山突然想起什么，問曉蕓：“宋海這一段怎么不跟我要錢了？會不會是……”曉蕓說：“哦，忘記給你說了，宋海跟女朋友分手了。”

宋山愣了一下，嘆口氣：“我還想著讓宋海帶女朋友回家過年，讓爸媽高興高興哩！”

曉蕓用胳膊肘碰了碰丈夫，說：“沒事，我已經替宋海物色了一個更好的，是我同事的女兒，又漂亮又懂事，明天讓他們加微信聊一聊。”

一個月后，宋海回來了，是跟女孩約定見面的。

幾天后，宋海要回去上班了。宋山提起拉桿箱，說：“走，哥開車送你去火車站。”曉蕓拿腳踢了一下宋山：“沒腦子的傻哥哥，誰讓你送了？”宋山看著弟弟手中的鮮花，這才回過神來，撓了撓頭皮，嘿嘿一笑道：“好，好，你們去，你們去！”

這時，曉蕓從屋里拿出一個鼓鼓囊囊的信封，遞給宋海。一看這個信封，宋海就連忙擺手：“嫂子，你別再推了，這是我哥的……”

曉蕓朝宋海擠擠眼，大聲地說：“對呀，你別再推了，這是我跟你哥的一點心意。聽嫂子的話，這女孩不錯，好好跟她處。該花的就花，男子大漢的，別太小氣了！”

宋山一聽，也來勁了：“你嫂子說得對，咱宋家的男人不能小氣。以后缺錢啥的，盡管跟哥說。”

宋海接過信封，朝曉蕓深深地鞠了一躬，說了一句：“嫂子，我們宋家謝謝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