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區團購中價格補貼行為性質探討

田麗媛

社區團購由于互聯網巨頭的的進入再次成為焦點，短期看來消費者在這個過程中獲得了利益，但從長遠看來，該行為合法性值得探討和商榷。在社區團購中，各大平臺最終是否一定就會通過資本優勢排擠其他競爭對手，到后期形成沒有對手時形成一家獨大的壟斷地位還未可知，但是該行為毫無疑問會對整個經濟秩序造成一定的影響。但也有觀點反對，認為順應其發展并不一定會帶來壟斷，以惡意的眼光去看待經濟的正常規律是不合理的。本文擬對社區團購中，利用資本優勢占據市場份額的行為進行分析，對其是否構成濫用市場優勢地位進行探討。

社區團購由于互聯網巨頭的的進入再次成為焦點，站在了輿論的風口。對各互聯網巨頭而言，其最大的利器，也是使用得駕輕就熟的操作手段就是補貼，各互聯網巨頭資金入場，通過資本重金補貼，大面積布局，親自下場“搶菜”。社區團購業務開展后，短期看來消費者在這個過程中薅到了羊毛，但從長遠看來，該行為是否會如公眾所擔憂的那樣，在形成壟斷地位后對市場經濟秩序造成沖擊和影響，對其他代理商和商家，甚至廠家造成影響。當然也有人反對，甚至以過往的很多例子進行分析，比如“滴滴”等，至今也沒有形成壟斷。我國現有的《反壟斷法》已經頒布實施11年了，這11年間，科技迅速發展，消費模式也發生了巨大的轉變，原有的法律已顯得滯后。雖然對《反壟斷法》的修訂已經在進行，并且在2020年1月2日，市場監督管理總局已經將《反壟斷法》征求草案（公開征求意見稿）予以公布，但是該草案中并沒有吸納此前專家所提出的建議和意見，即對于設立禁止濫用相對優勢地位制度的建議。隨著市場經濟和技術手段的發展，信息可以迅速傳遞，資本也可快速聚集并尋求利潤市場，并利用這種資本優勢地位迅速進入新的行業，給原有的經營者造成很大的沖擊的影響。因此利用資本優勢排擠競爭對手的行為的合法性值得探討和商榷，需要對此類行為的性質及應采取的規制方式進行探究。

一、市場優勢地位

（一）市場優勢地位概述

通說認為，市場優勢地位指的是在市場交易過程中，經營者依據自己在諸如技術、資金、原材料采購等方面的優勢地位，使得交易對象對該經營者存在依賴性，很難放棄當前的經營者而去尋求其他的交易伙伴，也即使得對方難以進入該交易中來。對于市場優勢地位而言，其根本要件是“依賴性”，即在這種優勢地位的影響下，消費者缺乏轉向其他的一種可能性，

“依賴性”與缺乏足夠的“轉向可能性”對應的是經濟學當中的“資產專用性理論”，即在不犧牲其生產價值的條件下，某項資產能夠被重新配置于其他替代用途或是被替代使用者重新調配使用的程度。此時如果交易一方放棄對原有交易方已經投入的資金后，轉尋其他交易成本，第一是之前的投入大概率是無法收回的，且交易的機會小，交易的成本也會增高，因此交易方不愿意放棄已經投入的部分，由此被牢牢鎖定，在這種情況下，就出現了在交易關系中的優勢地位現象。因此，從經濟學的理論來說，市場優勢地位在特定的而非所有交易中，是可能會發生的，同時其發生后還有一個程度的問題，是否要對它進行規制取決于其對經濟秩序的影響。

（二）市場優勢地位濫用后的影響

市場優勢地位本身并不具有必然的危害性，在正常的市場競爭中，總會有一些經營者會通過自己的規劃逐步發展壯大，獲得一個相對比較大的市場占有率，這是競爭所帶來的必然結果。只有當這種優勢地位被濫用并對競爭產生不良影響后，才需要去制約它。但是這個不良影響市場自由競爭度的臨界點在哪個位置，而且濫用應該會帶來什么樣的損害，不同的學者有著自己的觀點。在這些觀點中，盡管對優勢地位濫用的損害認定不同，但都一致認同濫用優勢地位起碼會直接地或間接導致市場自由競爭受損，只不過對這種損害的嚴重程度或損害對象的認定不同。有點學者認為在濫用優勢地位情況下，競爭并沒有遭受損害，最接的受損者是交易相對人，而有的學者則認為濫用優勢地位直接損害到了市場自由競爭，只不過這種影響在傳遞上是逐步遞進的。因此，基于相對優勢所產生的的鎖定效應中，主體對這種優勢地位的濫用會損害到市場競爭的自由度、對消費者的利益也構成減損、影響其他交易主體的競爭能力和進入該市場的機會。在這樣第一種鎖定效應中，市場的競爭活力降低，市場的競爭程度會下降，交易的壁壘被建立，在缺乏競爭的賣方市場環境中，消費者陷入了沒有選擇權的境地，不得不按照賣方的要求來進行交易，最終的所有后果都會落到消費者身上。同時，消費者作為我們公共利益的代表，需要得到保障和關注，如果消費者利益受損，意味著社會公共利益也遭受了損害。而在市場中參與競爭的其他經營者的交易成本會因為遭受到這種優勢地位的排擠而大幅度上升，到最后他們就會減少甚至放棄該交易市場，市場競爭力將會被進一步的減弱。這些負面效益將傳到到相關市場中，最終將進一步抑制相關市場內的競爭活動。

二、現有法律對濫用優勢地位的認定

德國將禁止濫用市場地位支配地位規定在《德國反限制競爭法》的第19條與第20條對禁止濫用市場支配地位制度的主體要件進行了嚴格限定，包括在認定時候需要考量何種要素以及如何對主體地位進行推定都做了詳細且篇幅巨大的規定。我國現有的《反壟斷法》很顯然并沒有對該行為的性質進行定義，且在過往的低價補貼獲取市場份額的實踐中，只有相關的行政監管部門會對此種行為作出一定性質的認定，認為其利用了優勢地位破壞了市場秩序。但法律未將采取補貼獲取市場份額作為一種優勢地位制度的濫用，而是將之視為經濟市場中的自由競爭。僅有2019年1月1日生效的《電子商務法》在第35條規定“電子商務平臺不得利用服務協議、交易規則以及技術等手段對平臺內經營者在平臺內的交易、交易價格以及與其他經營者的交易等進行不合理限制或者附加不合理條件，或者向平臺內經營者收取不合理費用”，該條款的規定過于粗糙，并未對此種情形作出具體的界定，明確的對濫用優勢地位進行明確的界定。我國的《反壟斷法》在執法過程中，針對對濫用市場支配地位的執法力度不斷加強，罰款數額不斷刷新，依據《反壟斷法》第47條：“經營者違反本法規定，濫用市場支配地位的，由反壟斷執法機構責令停止違法行為，沒收違法所得，并處上一年度銷售額百分之一以上百分之十以下的罰款。”能夠觸發該條款的行為人，在相關市場中屬于行業巨頭，營業額巨大。但該條款是一種事后的規制和補救，此時支配地位已然形成，對市場的破壞力已經顯現出來，此時的調節手段具有滯后性，且有可能對行為人造成巨大影響，降低市場對該行為人的信心。且行業巨頭如果遭受嚴重挫折，也會損害到依賴此行業或該行為人生存的其他市場主體。

如果對濫用市場優勢地位進行規定，相當于提前對市場發展的方向進行把握，對市場的發展顯然更為有益。且我國《電子商務法》第82條規定：“電子商務平臺經營者違反本法第三十五條規定，對平臺內經營者在平臺內的交易、交易價格或者與其他經營者的交易等進行不合理限制或者附加不合理條件，或者向平臺內經營者收取不合理費用的，由市場監督管理部門責令限期改正，可以處五萬元以上五十萬元以下的罰款;情節嚴重的，處五十萬元以上二百萬元以下的罰款。”其處罰上限為200萬元，但這處罰與平臺濫用優勢地位所獲得的利潤比起來相對緩和很多，不會給企業帶去根本性的打擊。且在現有的互聯網電商平臺發展中，針對其許多的行為，包括爭議很大的“平臺二選一”，如果僅僅用濫用市場支配地位制度去認定行為主體具有市場支配地位，而在以市場份額作為是否具有市場支配地位的判斷標準之下，多數電商平臺的“二選一”行為往往不能納入禁止濫用市場支配地位的規制半徑，而如果能夠建立起完善的濫用市場優勢地位制度的話，這些行為就都能夠通過法律的手段去提前干預和規制，能夠去面對來自新興產業的沖擊。

三、社區團購是否構成濫用優勢地位的認定

伴隨著不同的觀點和分歧，社區團購的市場份額占有爭奪戰還在持續進行，有的觀點

認為不應該過度的對社區團購的發展進行干預，因為第一，社區團購目前的競爭優勢來源于對消費者的巨額補貼，依靠巨額補貼吸引用戶，增加用戶黏性，這意味著這場資本戰各團購平臺并不一定能堅持得下去;第二，即使社區團購業務順利開展起來，并且進入一個平穩的發展期，也并不意味著社區團購就一定會帶來壟斷的結果，比如網約車行業，至今仍然是一個百花爭艷的發展狀態，仍然源源不斷的有新平臺的開發和進入，并沒有哪一個網約車平臺形成了一個相對具有壟斷性質的市場支配地位;第三，不應該提早介入干預市場，這會影響市場中的自由競爭的程度，也即不能因為一種可能的不確定性，就過度地介入到市場干預中來，如各電商平臺最終在用戶爭奪戰中失敗，或資金鏈難以為繼，自然就不會出現我們所擔心的局面。

但我們認為，通過以上對優勢地位的分析，可以認為價格也是優勢地位形成的一個因素，在社區團購的過程中，各大平臺利用融資所獲的巨大資本投入進行市場，用價格優勢搶占市場份額的過程本身就形成了一個優勢地位的濫用，這種優勢地位是市場上廣大的中小競爭對手無法去對抗的。且各平臺搶占市場份額的目的非常明確，通過價格補貼搶占市場份額的目的就是為了排擠其他競爭對手，以達到一家或幾家獨大的目的，到后期就可以獲取高額利潤作為對前期資本的回報。通過壟斷地位的優勢，不僅可以在銷售渠道對消費者獲得絕對的定價權，且還能對整個商品供應鏈條達到一種壟斷地位，進一步擠壓商場提供方的利潤，商品提供方又為了保證自己的生存，會進一步向下分攤這種壓力，形成一種惡性循環，非常不利于市場經濟的健康發展。過往的經濟發展中，事實上已經出現了很多這樣的反面教材，獲得優勢地位的電商平臺利用該優勢地位在削弱市場的自由競爭度，因此我們需要用法律的手段提前的對濫用優勢地位進行事前的調整，以保證市場的競爭度。

（作者單位：重慶工商大學融智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