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覺現象學視域下博覽建筑路徑空間探析

文/內蒙古工業大學建筑學院 內蒙古綠色建筑工程技術研究中心 賈 芳

1 概述

博覽建筑作為后疫情時代滿足市民精神消費需求的主要場所，承載城市文化悠久而綿長的發展歷史。多年來，我國博覽建筑設計重心集中于造型和展陳上，輔助空間被忽視，故本文針對展陳空間之外的路徑空間進行探討與研究。

1.1 博覽建筑路徑空間內涵

路徑空間作為博覽建筑中銜接展陳空間的樞紐部分，其存在于游移的動態序列中，深化人們對空間的認知與理解。博覽建筑中，觀者作循環往復運動于入口空間、廊空間、展陳空間、樓梯空間中，路徑空間成為觀者體驗與情感起伏的重要源泉。本文將觀者參與頻次高、情感共鳴濃的入口空間、廊空間與樓梯空間作為研究對象，基于觀者參觀時隨路徑空間變化的身體與空間情節一幀幀畫面的動態銜接過程考量，其與展陳空間碰撞中擦出的藝術火花亦能發揮空間上的起承轉合之效。路徑空間作為承載個體感知及集體記憶的場所，其空間營造比展陳空間更重要。

1.2 知覺現象學理論與研究方法

知覺現象學是梅洛·龐蒂的學術觀點，感官系統是人與外部環境溝通的關鍵，強調知覺第一性及其內融于一體的內在關聯。同時，新創“身體意向性”概念，提出“我即是我身體”，指出“身體”關于可觸碰軀體與隨氣氛而動的人的意識和心靈雙重內涵。梅洛·龐蒂倡導關注人的身體在建筑中的心境與體驗，指出身體“在場”的必要性，其哲學觀點對博覽建筑的發展極具示范性與前瞻性，“知覺”之于建筑，即是煙火氣之于人世間。其知覺理論使博覽建筑路徑空間有了溫度。

在知覺現象學視域下思考博覽建筑路徑空間，即探討觀者在綜合諸感覺器官的聯覺效應影響下知覺和體驗博覽建筑路徑空間。為適應后疫情影響下觀者新的參觀需求，健康環境下有效提高路徑空間與觀者身體知覺的互動關系是后疫情時代建筑師亟待思考的課題。故建筑師在梅洛·龐蒂影響下開始思考知覺現象學視域下博覽建筑路徑空間的身體體驗，剖析動與靜環境下觀者身體的行為尺度之于空間的舒適度及情感的滿意度，以身體體驗反饋到路徑空間設計上更有說服力。

2 博覽建筑路徑空間現狀

近年來，觀者審美水平提高，主題繁復的博覽建筑層出不窮，現狀問題接踵而至。調研發現，展陳空間未設置休息場，大量觀者只能在路徑空間中席地而坐。在疫情影響下，觀者更是來去匆匆，而博覽建筑路徑空間期待提供觀者以美的視知覺享受，觀者行進或駐足時視線隨路徑空間流轉，終成為觀者審視博覽空間、深化知覺體驗的最佳場所，因而，正視博覽建筑現狀問題并發掘博覽建筑路徑空間的知覺性是建筑師面臨的艱巨任務。

2.1 博覽建筑路徑空間形式趨同

博覽建筑路徑空間的主題、職能等表達不清晰，空間情節設計混亂且缺乏秩序感與故事性。入口空間多以通高玻璃形式強調視覺層面的空間連續性，忽略地域性區別與立面設計，與建筑空間聯系疏離（見圖1）。后疫情時代下，廊空間布局、構圖及界面形式趨同，加劇了路徑選擇重復的可能性及交叉觀展的危險性，不僅如此，空間秩序性設計單一且辨識度低，留白缺乏想象反而陷于尷尬，喪失博覽建筑固有的氣勢（見圖2）。樓梯空間也是觀者在路徑行進中強化體驗的主要場所，空間構成的序列感、光線烘托的空間氣氛均有欠缺，使樓梯空間僅作為疏散之用略顯浪費（見圖3）。觀者隨身體在空間中運動，自身豐富而細膩的情感變化未得到充分釋放，此種問題在疫情環境下愈加敏感，因此，建筑師新的使命即實現觀者身體與情感于博覽建筑中的雙重治愈。

2.2 博覽建筑路徑空間序列斷裂

博覽建筑擬作線性和非線性布局，即多個展陳空間不同形式的漸次相連，路徑空間的序列問題初顯，博覽建筑入口空間、廊空間與樓梯空間銜接關系不明確，在“張弛有度”的路徑空間設計中未把握“度”，彼此空間的互動及聯系趨于模糊，序列斷裂的博覽建筑路徑空間出現。不僅如此，人在路徑空間運動中，空間情節變化實時反映身體體驗，觀者在路徑空間中通過運動及肢體語言與空間進行交流，集中反映人的空間滿意度。當空間感知度降低時，觀者與路徑空間的秩序出現紊亂，觀者身體在路徑空間中的活動受限，人、建筑與空間聯系因此削弱。

如今，我國處于國民素質穩步增長且精神消費大發展的關鍵時期，身體體驗、審美需求穩步提升。后疫情時代下，博覽建筑路徑空間遇到諸多困難，相交參觀的安全系數低，空間構成辨識度低，設計形式單一，路徑空間在色彩、材料、界面等方面存在序列斷裂現象，路徑空間流線規劃的故事性與趣味性缺失，導致觀者駐足觀展積極性降低，終將弱化觀者的認同感與滿足感。因此，建筑師必須重新審視博覽建筑路徑空間并進行知覺塑造。

圖1 中國絲綢博物館

圖2 西湖博物館

圖3 上海博物館

3 博覽建筑路徑空間案例研究

3.1 入口空間

入口空間作為觀者參與博覽建筑路徑空間的起始，同時溝通城市空間，其給予觀者的視覺感知是基于建筑的基本形象，入口空間設計也是觀者對博覽建筑的整體知覺的集中反映。因此，入口空間尺度、質料等作為構建建筑的手段，可通過觀者身體比例與空間序列及切割建筑質料展現空間景觀秩序，以呈現別樣的視覺效果。紅磚美術館入口空間采用紅磚、線條、光影、“月亮門”、透視化手法等，但起點處分流設計缺失有效的秩序引導，無法規避疫情下人人自危的心理。董豫贛用紅磚隱喻劃分空間的墻體建構，以線條的序列呈現輔以中國傳統文化中意蘊深刻的“月亮門”，在光影變化中傳達出入口空間自身的美感，為美術館的園林形式表達埋下伏筆（見圖4）。

3.2 廊空間

建筑美學原則中的對比、序列與層次、光的透視性及幾何構成等在廊空間的知覺營造中運用甚廣。浙江美術館廊空間縱向發展輔以人在空間中漫步的尺度，戲劇般通道的縱深感被拉長（見圖5）；人在行進過程中，廊空間界面的實墻與虛的玻璃幕墻在虛實對比中因光線色彩趨近而更和諧。清華大學藝術博物館廊空間界面的布局、質料及色系均延續其入口空間故事性的延展，人工光源星星點點，發散而來的2個穿套空間豐富了界面序列的層次性，垂直方向的墻體與門由于質料的漸次應用，輔以對稱與韻律等藝術手法，將廊空間在橫縱方向無限延伸，也給觀者想象的無限可能（見圖6）。中華藝術宮廊空間界面設計運用多種材料的無序性碰撞，綜合底層博覽空間結構設計，空間元素種類多而復雜，頗具解構主義韻味，激起觀者對空間不斷探索的求知欲（見圖7）。

3.3 樓梯空間

樓梯空間通過其詩意形象傳遞空間秩序，觀者身體在樓梯空間自下而上的運動中與此空間的聯系漸趨密切，樓梯空間中觀者行為、視覺與觸覺上的關注點及逗留時間等也體現觀者對樓梯空間的建筑材料、質感、肌理、陰影與光線等的關注，彰顯觀者極力追求空間與自身精神上的交流。龍美術館樓梯空間中，基于人在其中的感官體驗，把握樓梯空間的橫向尺度，控制頂界面、側界面與樓梯的色彩統一而使樓梯空間簡潔又不失溫馨，光線的漸次轉入強化樓梯空間氛圍感、體驗感，加深身體與空間的相互理解，而心理滿足與精神共鳴使樓梯空間豐富了觀者身體知覺與體驗（見圖8）。

入口空間可傳遞博覽建筑某種信息，為觀者營造先入為主的視知覺體驗，并為序列空間觀展情感與空間氛圍設伏筆；廊空間隨觀者觀展行為變動而逐漸展開，延續入口空間并呼應樓梯空間，使路徑空間成為有序的整體，構筑完整故事線；觀者視點移動所注視的樓梯空間界面一幀幀變化，體會空間節奏感與韻律感的同時，建筑材料的色彩與肌理、光線、氣味、陰影、記憶等都變成感動的原點。

4 博覽建筑路徑空間知覺塑造

4.1 入口空間的屬性

圖4 紅磚美術館

圖5 浙江美術館

圖6 清華大學藝術博物館

圖7 中華藝術宮

圖8 龍美術館

入口空間的界面、質料、色彩、尺度、光線與空間功能的互動關系，均應以人的行為尺度為基礎，入口空間決定觀者知覺和運動基礎上身體對博覽建筑的宏觀認知，宜彰顯地域風格的藝術形象；建筑整體布局與尺度宜與入口空間相呼應，觀者參與路徑空間的媒介多樣，建筑形式、肌理質感、尺度均宜為人的行為活動所知覺，辯證地感知入口空間屬性的同時加深了與空間的交流；入口空間流線設計實行分流，不同的觀展路線設有不同的空間氛圍，有效深化觀者知覺體驗。

4.2 廊空間的動覺與靜覺

針對觀者對廊空間靜態知覺感知及動態的運動感知，結合霍爾提出的糾結體驗，非直線形廊空間設計，空間建構標識引導清晰，通過墻體與頂界面的透視表達，結合地面燈光感應提示觀者進入下一地點，在色系統一基礎上豐富空間構成要素，提升趣味性的同時提高了安全性；綜合觀者視點位置、逗留時間、頭部轉動及視角變化等各種狀態下觀者交織的身體體驗，以燈光或波段控制展場空間并呼應空間質料、色彩及建構，深化觀者在視覺、聽覺及觸覺上對路徑空間的聯動性知覺體驗。

4.3 樓梯空間的構成要素

樓梯空間中深化觀者身體知覺的物質構成要素，如材料語言，建構形式延續廊空間或反轉，隨功能應變建構虛實、地域應變材料與色系、主題應變溫濕度等物理環境，而此種路徑空間的敘事性轉折引起觀者共鳴；非物質構成要素成就詩意空間，烘托空間氣氛，在樓梯空間中伴隨觀者行進路徑的序列場景及主題變幻，彰顯空間敘事能力并反作用于觀者；樓梯空間中光影氣氛、靜的形式美及空間色差等在燈光流轉中營造動環境，從樓梯空間界面、序列與空間氣氛的營造上扣人心弦，強化觀者知覺體驗。

因此，基于后疫情時代觀者的出行安全和知覺體驗考慮，尋找博覽建筑路徑空間新形式，通過改造、加建或重建設計引導觀者有序參觀博覽建筑，提高觀者對路徑空間關注度，使展陳空間布局設計趨于嚴肅，路徑空間偏趣味性，呼吁觀者踴躍參與。

5 結語

博覽建筑作為觀者的文化孕育場和精神補給所，其精巧的路徑設計有助于人們規避交叉感染風險，對后疫情時代的健康人居建設具有重要意義。通過發掘觀者在參觀路徑中的行為、運動軌跡及逗留時間等，選擇路徑空間中觀者參與度最高的節點部分著重設計，并向周邊輻射而形成完整的故事路徑。同時，控制入口、廊、樓梯等路徑空間布局和諧、色彩均衡、建筑材料質感與肌理的銜接，由靜環境透視過渡至另一動感畫面，環環緊扣，彼此交織，重新建構路徑空間的多重引導系統，強化觀者在博覽建筑路徑空間中的身體與心理的知覺與體驗，由此為其他公共建筑提供路徑空間的動態設計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