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春梅 陳思羽
摘要:守望相助是中華民族的傳統美德。轉型中的農民互助依然面臨互助碎片化的轉型之困和互助精神弱化的存續之困,且往往與村莊公共性消解下的集體行動困境相伴隨,亟待在傳統與現代的契合中尋求破解之道。農民互助是村莊公共性生產落地的道德體現,村莊公共性生產是農民互助優化的必要前提,兩者之間的互構表征著農民群體的組織力、聚合力和向心力水平。因此,要借助個體化與組織化并進來推進農民互助的結構功能優化,在抱團取暖和抱團發展中趨近共贏共富的理想境界;要依托公私協力來推進農民互助的價值整合優化,在家常倫理和家國倫理中提升農民的幸福感、安全感和歸屬感,彰顯互助的中國底色和制度優勢。
關鍵詞:互助;農民互助;公共性生產;結構功能;價值整合
基金項目:國家社會科學基金重點項目“馬克思主義視野下農民互助新論的中國式建構研究”(19AKS024)
中圖分類號:C912? ? 文獻標識碼:A? ? 文章編號:1003-854X(2021)02-0120-08
互助是指個體通過聯合方式給彼此情感、物質或社會的幫助①,包括血緣型互助、互惠型互助和利他型互助等類型,具有友善性的幫助幫扶、救濟共濟、互惠利他等含義。習近平強調,“我國農耕文明源遠流長、博大精深,是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的根,要在實行自治和法治的同時,注重發揮好德治的作用,推動禮儀之邦、優秀傳統文化和法治社會建設相輔相成”②。“守望相助、扶危濟困是中華民族的傳統美德”③,要努力實現這一傳統美德的創造性轉化和創新性發展。改革開放以來,農民互助在從傳統走向現代的進程中,遭遇了階段性的互助碎片化的轉型之困和互助精神弱化的存續之困,必須在社會主義集體主義原則下推進農民互助的傳承和發展,即實現互助精神在傳承的同時由熟人向生人、由私人領域向公共領域、由情理向法理拓展深化。
農民互助與村莊公共性之間具有內在的本質聯系,農民互助的困境往往與村莊公共性消解下的集體行動困境相伴隨,兩者的解困之道亦呈現為互動互構、互補互彰、互聯互通的齒輪咬合式關系。要擺脫村莊集體行動困境,就必須發揮農民互助的“黏合劑”和“壓艙石”作用,借助其內聚力量來拓展村莊公共性生產的張力,并彰顯村莊公共性落地的道德化面貌。同時,要擺脫農民互助困境,就必須發揮村莊公共性生產的“過濾網”和“孵化器”作用,借助其動員力量來助推農民互助的傳統與現代契合并重建農民新型互助的發展格局。只有堅持社會主義集體主義原則下的公私協力優勢,才能實現對資本主義個人主義原則下私權至上的根本性超越,推動村莊公共性生產與農民互助在互構互促中交融發展,確保農民美好生活的實現。
鑒于此,本文擬針對農民互助的困境,從農民互助與村莊公共性生產的邏輯關系入手,以個體化與組織化并進和公私協力為契入點,探尋農民互助優化的中國方略,著力解決“分散的馬鈴薯”“有利則合、無利則分”“貌似個體化但實際上卻從眾”等現實問題④,在抱團取暖和抱團發展中不斷提高農民的互助水平,在家常倫理和家國倫理中不斷提升農民的道德境界,更好地應對新時代尤其是后疫情時代面臨的諸多風險。
一、農民互助的轉型之困與存續之困
互助碎片化與互助精神弱化是農民互助轉型之困和存續之困的典型表征,亦是新時代亟待破解的難題。在農村轉型的初始階段,市場化、工業化和城市化推動村莊由“熟人社會”向“半熟人社會”乃至“陌生人社會”演變,現代法理對傳統情理的嵌入越來越深刻地影響著農民的行為選擇,一些精于算計“成本—收益”的個體農民因難以擰成一股繩而囿于一隅,在現實生活中越來越多地表現出“各顧各”的特點。傳統鄉土社會中的宗族血親、鄰里社群等民間紐帶在重個體化、輕組織化的原子型村莊往往難以賡續,久遠的生存倫理和熟人交往準則易被一些以己為中心的農民拋諸腦后。同時,與農村市場領域和公共領域生長相伴隨的現代互助的衍生發展又明顯滯后于時代訴求,農民互助逐漸陷入轉型與存續的雙重困境之中,其組織保障功能和價值整合功能在階段性的互助碎片化和互助精神弱化的現實面相中明顯受限。
(一)互助碎片化:農民互助的轉型困境
農民互助的轉型之困彰顯于時空斷裂性的互助碎片化難以凝聚日漸個體化的農民,更遑論建構“國家—社會—農民”協同的互助體系。現代性的鄉村嵌入,逐漸衍生了契約精神支撐的市場領域和公共精神支撐的公共領域,在個體化超前而組織化滯后的不徹底現代化階段更為強調法理對情理的超越,而在個體化與組織化并進的徹底現代化階段更為強調法理與情理的融合,以彰顯守望相助的中國底色、以人民為中心的發展底色和社會主義與市場經濟結合的中國制度優勢。農業農村現代化建設會引致社會關系和社會結構的深刻變革,轉型階段的傳統互助與現代互助均以非體系的方式存在,因而具有明顯的零星性特征,難以承載農民對“有難有人管、有難有人幫”的抱團取暖進而抱團發展的期盼。
傳統互助是碎片化的,這源于其固有的局限性和脆弱性。傳統互助是自發的、熟人之間的、私人領域的、情感聯結的、以情理為基礎的,它扎根于熟人社會的溫情文化,以習俗信任為紐帶。傳統鄉土社會中的人倫關系被形象地表達為“從自己推出去的和自己發生社會關系的那一群人里所發生的一輪輪波紋的差序”⑤。自然地,農民以親疏關系作為互助邊界,其農忙互助、紅白互助、人情互助等互助行為大多表現出“差序化互助”特征。伴隨著農村青壯年大量持續外出務工和現代契約文化對昔日溫情文化的持續沖擊,傳統互助存續的社會結構和地方性共識基礎被逐漸消解,從而導致傳統互助的鏈條斷裂而更多體現為零星互助的特征。現代互助亦是碎片化的,這源于現代性鄉村嵌入的本土化滯后。現代互助是建構的、廣覆蓋的、寬領域的、利益聯結的、以法理為基礎的,它扎根于現代社會的契約文化,以契約信任為紐帶。西方式的現代互助是建立在私有制和個人主義的基礎之上的,即便有來自國家和民間的福利體系的彌補,亦難以從根本上解決冷冰冰的利益至上所引致的弱勢群體難受助問題。
中國式的現代互助是建立在公有制和集體主義的基礎之上的,必須嵌入社會主義集體主義原則,通過熟人生人全覆蓋、私人公共全領域、法理情理全方位來突破傳統互助生人缺位、公共領域缺位、法理缺位和西方式的現代互助情理缺位、弱者受助缺位的局限,它扎根于現代社會的共贏文化,以信用信任為紐帶。因此,中國式的現代互助重建需要一個探索的過程。以利己為鵠的的原子化農民,易成為權利義務失衡條件下“無公德的個人”,多以私利為目的來開展互助,這會降低互助粘度并消解互助功能。步入新時代,面對傳統互助消解與現代互助建構滯后所引致的互助困境,必須重構農民互助體系,聚合傳統互助與現代互助優勢,以中國式的現代互助來拓展互助張力,形成強強互助、強弱互助、弱弱互助的互助網絡。
(二)互助精神弱化:農民互助的存續困境
農民互助的存續之困表征為互助精神的階段性弱化難以支持價值理性的復歸。村莊由傳統向現代的持續轉型,時刻震顫著長期穩定的鄉土文化沉淀和新中國對大公無私的同質性建構,衍生了價值多元化趨勢。當越來越多的農民重視私利甚至將發財致富作為不假思索的至上追求時,極易將尚公虛化而重私實化,這會消解團體道德、公共意識和集體行動,加大提高農民凝聚力的難度。
階段性的互助精神弱化意味著價值共識不足。時至今日,基于傳統的地方性共識逐漸消解,而基于現代的價值共識明顯滯后的狀況尚未出現根本性的改觀。在一些問題突出的原子型村莊,凝聚力不足且聚合成本高昂。置身日趨異質化、復雜化村莊中的農民,對村集體的認同感和歸屬感趨于淡化。價值多元沖擊著村莊互援互助、共棲共生、抱團取暖的互助精神。一些農民以基于私的觀念來參與村莊公共事務,導致村莊治理中諸多公私矛盾沖突的產生,從而消解了農民的互助精神。傳統價值的式微和對現代理性的選擇性接受,從雙重維度展現出農民互助精神的缺失。一些村莊組織的孱弱進一步削弱農民的集體觀念,公共理性往往被漠視,農民互助的功利化意識會消解互助精神的本質。互助精神的弱化延遲了其與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的調適。精神貧困的農民易變成“無根的人”,原子型村莊易變成“精神荒地”,這也彰顯出以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引領精神扶貧的緊迫性。因此,要順應新中國“大公無私”、新時期“尚公重私”和新時代“公私協力”的價值變遷趨勢,以科學的態度和公正的立場有效解決改革開放以來快速發展所伴生的諸多問題;要適應動蕩變革的后疫情時代的新形勢,在前期以基本公共服務為基礎的“適度普惠”向以普惠服務體系為基礎的“精準普惠”拓展深化的過程中尋求新的價值共識,努力做到永續互助精神優勢。
二、農民互助與村莊公共性的相互勾連
“村莊公共性是指在村莊社會的場域中形成的、建立在村莊社會結構基礎之上的、對生活于其中的個體的行為具有規范和約束作用的一套規則和文化認同”⑥。村莊公共性的生長以利益聯結和情感聯結為基礎,包括以空間正義為內核的村莊公共空間的拓展和以互利、利他、公益為內核的村莊公共精神的培育。傳統熟人社會中的村莊公共性與農民守望相助是共生共存的,聚焦于生存理性中的抱團取暖。在農村由傳統向現代轉型的初始階段,個體化超前而組織化滯后所引致的階段性村莊公共性消解會抑制農民互助精神,而多元價值觀念衍生所伴生的農民互助精神弱化會抑制村莊公共性生長。社會主義新農村建設使村莊公共性和農民公共精神逐漸走出低谷并在一些地區出現低水平生長態勢。步入新時代,伴隨著鄉村振興中的共建共治、共享共擔、共贏共富和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引領下的公私協力的逐步落地落實,農民互助與村莊公共性的共生共存、互促互進會以新的形式復歸并發揚光大,農村的核心產業培育、區域整體開發、環境連片整治、精準脫貧攻堅等戰略舉措顯示出生存理性中的抱團取暖正在向發展理性中的抱團發展拓展深化,這會強有力推動村莊公共性建設和農民公共精神培育質量的穩步提升。
(一)階段性的農民互助精神弱化與村莊公共性消解之間具有內在關聯性
“互助為一個自然法則和進化的要素”⑦,它承載了人類生存與發展的價值旨趣和實踐指向。守望相助既是中華民族的傳統美德,亦是中國鄉村的傳統底色。守望相助的傳承發展是村莊共同體得以形成和延續的基礎。在你來我往的群體性聯系和習俗信任之中逐漸形成的以血緣、地緣、業緣為基礎的村莊共同體,是中國農民生存發展的基本組織紐帶。置身其中的農民相依相守、相助相托,“如果我們跌倒了,其他人會幫助我們重新站立起來”⑧。以新中國成立和改革開放為時間節點,中國農民互助先后經歷了“熟人利他”式互助的經典模式向“組織動員”式互助的社隊模式,進而向“政府支持—鄉土建構—市場為用”式互助的混合模式的轉型。
改革開放后,市場活力凸顯,農村面貌煥然一新。然而,農民互助精神弱化往往與村莊傳統公共性的逐漸消解和現代公共性的建構滯后相伴隨,基于市場利益的公共空間開始衍生并逐漸擠壓基于傳統情理的公共空間。在計劃向市場、封閉向開放、傳統向現代的農村全面轉型進程中,一些農民出現了私利主導、消費主義等現代化病灶,發財致富的觀念根深蒂固,對待集體事務往往有利則合、無利則分,從而引發了個體本位與社會本位、法律規范與道德規范、工具理性與價值理性基于不同情景下的多元交織與多方博弈,總體上是傳統退現代進、情理退法理進。村莊共同體這個昔日的“溫馨圈子”被逐漸解構,碎片性的個體化和離散性的原子化大大降低了村莊的社會關聯度。農民個體意識增強而群體意識相應削弱,越來越傾向于脫嵌村莊共同體而彰顯出疏離散漫和善分不善合的特征。閻云翔立足于中國鄉村社會的急劇變革,認為“去傳統化、脫嵌、通過書寫自己的人生來創造屬于自己的生活,以及無法抗拒的更加獨立和個人主義的壓力,所有這些西歐個體化的特征也同樣發生在中國的個體身上”⑨。賀雪峰在研究中國農民認同單位和行動邏輯時指出,“在越來越多的農村,農民不再能在家庭以上形成一個強有力的主導認同與行動單位,從而成為以家庭為唯一基本認同與行動單位的所謂原子化農村”⑩。吳理財針對中國鄉村社會的個體化,認為原子化的流散狀態下“農民的行為邏輯日漸帶有功利性、隨意性、即時性的特征”,“他們對村落社區的認同越來越淡漠,跟集體幾乎沒有任何利益聯系,家族只是偶爾勾起對共同祖先殘缺不全記憶的形式共同體,家庭不但日漸核心化而且日益不穩定”{11}。
總之,無論是普遍性的村莊公共性消解與農民互助精神弱化,還是區域性的過疏化村莊與孤立化農民,最終都會引致農民群體市場競爭力下降、村莊治理失序和本體性安全感不足等負面效應。新時期的中國鄉村,傳統情理逐漸消解但并未消失,現代法理逐漸建構但并未定型,農民組織化滯后情形下易私過度而公不實,不徹底的現代性、不均衡的過渡性、不同步的異質性混合交織,衍生了集體行動虛化的治理之困,農民互助精神陷入階段性低谷。
(二)新時代的村莊公共性重建會有力推動農民基于傳統與現代契合的互助精神回歸
順應抱團取暖亟待向抱團發展拓展的新形勢,中國村莊的理想樣貌應是個體化與組織化并進的團結型村莊而非去組織化的原子型村莊。努力將農民組織起來,走共同富裕道路,是黨和政府農村工作一以貫之的中心主題,被賦予了舉國協力式精準脫貧、鄉村振興、美好生活等新時代內涵。“社會主義新農村建設尤其是鄉村振興戰略舉措的推進,村莊公共空間在村干部選舉、村莊公共資源分配、村莊公共服務供給、村莊集體經濟發展、村企共建扶貧脫貧等公共治理領域不斷拓展,村莊公共精神開始緩慢走出低谷并出現低水平生長態勢,有望走出村莊公共性虛化、弱化、邊緣化困境并以新的形式回歸”{12}。
在高度復雜性和不確定性的風險社會中,人們“更愿意在差異中共生共在”{13},村莊的社會形態在其公共性的生產中正被重新形塑,農民正重新“通過從眾來創造自己的生活”{14}。鄉村治理現代化離不開村莊的公共性生產,即公共空間的拓展、空間正義的彰顯、公共服務的優化、公共規則的完善、公共利益的聯結和公共精神的培育。村莊公共性的生產是提高農民互助的必要條件,農民互助是村莊公共性生產落地的具體體現。健全“自治為基、法治為本、德治為先”的鄉村治理體系,必須挖掘農民互助在村莊公共性生產過程中的雙重性功能,助力農村擺脫低效甚至無效的治理窘境,促使農民互助由自發向自覺轉變。“如何在社會劇烈變動的背景之下實現農民的再組織化,是當下‘村落終結進程中所要直面的核心問題”{15}。因此,要瞄準問題,重構鄉土團結,重回抱團取暖和重建抱團發展的溫情互助文化。
農民互助是村莊公共性生產落地的道德體現,村莊公共性生產是農民互助優化的必要前提,兩者之間的互構表征著農民群體的組織力、聚合力和向心力水平。基于公共領域的公共空間與基于公共利益的公共精神互依是村莊公共性的新時代內涵,村莊公共空間拓展和公共精神培育是村莊公共性生產的內核{16}。新時代農村的轉型升級會推動農民互助由私人領域向公共領域、由熟人向生人、由情理向法理、由習俗信任向契約信任進而向信用信任、由民間倫理向家國倫理的拓展深化,基于守望相助的傳統互助精神與基于合作共贏的現代互助精神的契合是新時代農民新型互助重建的關鍵。新時代村莊公共性與農民互助互構的基礎在于,它們都以公共空間為載體、以公共精神為靈魂、以公私關系為基點。
三、個體化與組織化并進:農民互助的結構功能優化
農民互助的形態具有個體化和組織化兩種結構特征,農民互助現代化與個體化、組織化是一體與兩翼的關系。從階段性特征看,個體化與組織化的并進不是一定要同時同等發力,而是在強調市場活力時多表現為個體化基礎上的組織化,在強調公民福利均衡時多表現為組織化基礎上的個體化,其內核是互濟共濟的制度化建構與地方性共識,關鍵是社會主義集體主義原則下農民自助與互助、受助與助他之間要形成良性的動態均衡。從體系化建構看,互助體系包括社會保障互助、契約互助、民間互助、緊急救助,協同化互助、組織化互助、個體化互助、政府兜底是其關鍵構成要素,“國家—社會—農民”聯動下的農民互助結構功能優化是新時代尤其是后疫情時代的強烈訴求。農民互助中的個體化與組織化并進,可以強化利益聯結和情感聯結的力度,強化公共空間和公共精神的聚合力,在抱團取暖和抱團發展中彰顯鄉村振興的戰略優勢,趨近共贏共富的理想境界。
(一)激發互助張力,拓展利益關聯的公共經濟空間
新時代的農民互助張力突顯。互助實踐的聯結紐帶,最早是依賴血緣和地緣的氏族、家族與村社等,中世紀以后出現了依賴業緣的行會、協會、聯盟等,現代社會催生了依賴契約的抽象共同體。“人們在共同體里與同伙一起,從出生之時起,就休戚與共,同甘共苦”{17}。村莊共同體自誕生之初就具有親密無間的情感邏輯與默認一致的行動邏輯,農民在共同生活和共同生產的過程中建立了緊密聯系。步入新時代,利益鏈條中的農民對多元“分—合”形態的調適,明顯受到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引領下的精準扶貧、鄉村振興、農業農村現代化建設的合力推動,激發了農民互助的張力。戰略動員和組織動員下的農民互助可以不斷拓展利益關聯的公共經濟空間,進而推動經濟福祉由非均衡型向包容共享型轉換,形塑村莊協調發展新格局。
以農民互助來拓展深化小農經濟生存發展的空間。小農經濟同時兼具單業小規模經營條件下市場競爭力弱和兼業經營條件下市場風險影響小等特征。互助是影響小農戶有機銜接現代農業的關鍵要素。鄉村振興力求促進農民增收以強農興農,縮小城鄉差距以惠農富農。實現這一戰略目標離不開“產業興旺”這一主心骨的建設,即離不開農業農村現代化的順利推進。將農民聯合起來,借助個體化基礎上的組織化,可以不斷拓展“節點—網絡”式的農業公共空間,逐漸讓農業成為有奔頭的產業,讓農民成為有吸引力的職業。“三權分置”條件下,農民可以通過互助來優化農業產業鏈和建立多元合作伙伴關系,借助租賃轉讓、大戶承包、以地入股、合作經營、村企共建、村莊整體開發、環境連片治理等土地經營新形式,配套推進農業的科技化、機械化、信息化,提高農業生產經營效益,緩解統分經營中統虛分實的瓶頸制約,助力農業技術集成化、勞動過程機械化、生產經營信息化、安全環保法治化的現代高效循環農業發展。
以農民互助來拓展深化村莊內外聯動發展的經濟空間。農民工群體是城市化、工業化、城鄉融合發展和現代化建設的新生力量。鄉土網絡“一帶十、十帶百、百帶千”的輻射帶動依然是農民工勞動輸出的主要社會資源和組織形式。現代農民工依然保留了傳統守望相助的根脈屬性:有的農民敢拼敢試,成為打探城市謀生渠道的“先行者”;有的農民活絡靈敏,成為熟知城市就業信息的“小靈通”;有的農民頭腦靈活,成為承攬業務的“包工頭”或率先致富的“小老板”。他們大多看重鄉土情懷,樂于向親友分享就業信息、提供甚至創造就業機會,開展多種形式的老鄉互助或返鄉創業。不斷壯大的農民工隊伍要順應時代潮流,就要通過拓展點面結合、攜手共富的互助協作網絡空間以聯動村內剩余勞動力和村外各路資源,實現不同收入水平的農民在互信互助基礎上相互合作、協同發力。鑒于現階段的農民工互助多具自發性、零星性、無序性、盲目性,加強具有全面性、統籌性、共享性、反饋性的農民工互助體建設,有利于提高政府支持的承接力度,推動個體化基礎上的小規模、封閉性“強強聯合”互助的升級和組織化基礎上的普惠性、開放性“強弱互補”互助的重建,以真正實現“外出一人、致富一家、帶活一方”的美好愿景。
(二)優化互助實踐,拓展規則共享的公共社會空間
互助自古以來就活躍于鄉村社會之中且從未消逝,積水成淵,積善成德。改革開放后,原先穩定、集中、同質的農民集體逐漸轉變為流動、分散、異質的原子化個體,相應地,缺失市場活力抑或缺失公共性的原子型村莊亟需向“市場—公共”攜手共進的民主型村莊轉型。封閉式傳統互助向開放式現代互助的有效跨越,有助于整合農民互助的傳統內涵和現代內涵,強化其個體化與組織化并進的結構性功能,以提升村莊轉型的驅動能力。守望相助“具有鄰里幫扶、利益反饋、熟人規范等傳統內涵和契約互助、利益交換、公正法治等現代內涵”。“進入新時代,既不能像傳統守望相助那樣排斥生人、排斥公共領域、忽視工具理性、弱化法理,也不能像現代守望相助那樣排斥窮人、忽視價值理性、弱化情理”。{18} 農民互助的傳統與現代契合客觀上要求抱團取暖這一傳統熟人規范得以存續發展,公平正義這一現代法治規范提供強力保障,以及共享資源、共擔風險、共建勠力同心的公共社會空間成為農民約定俗成的社會規則。
農民互助實踐的優化,有助于拓展規則共享的公共社會空間。傳統互助與現代互助的有機契合,是克服農民互助碎片化的關鍵。現階段的中國村莊已被卷入高度開放的現代化社會體系建設之中,社會關系和社會結構展現出傳統沿襲與現代衍生并存、彼此相容似又相悖的復雜面貌。農民對傳統社會存在一定程度的路徑依賴,有可能傾向于排斥法律等現代工具的有效進入,而“三治融合”的現代鄉村社會治理體系會對農民傳統人情倫理中的差序藩籬產生一定的沖擊,融合傳統情理與現代法理的農民新型互助重建是大勢所趨。挖掘老有所養、老有所依的互助養老,義演、義賽、義賣的慈善互助,“互聯網+”形式的水滴籌、輕松籌和愛心籌等大病眾籌,抵御危機、緩解風險的緊急救助和醫療救助等資源,有助于將原子化傾向的個體農民以互助體的形式重新組織起來,并以老鄉互助、網絡社群互助、村村聯動互助、抱團發展式互助等形式呈現出來。重建“國家—社會—農民”協同的農民互助體系,需要以農民為目標群體、以互助共濟為基本理念的社會保障改革的支持,也需要引導能承載互助資源整合優化功能的保險互助會等組織化互助形式的發展。可以通過個體化的民間互助、組織化的互助體互助、協同化的社會保障互助和政府兜底的緊急救助的體系化建設,實現“熟人—生人”全覆蓋、“私人—公共”全領域、“法理—情理”全方位的普惠式無縫隙供給,逐步接近“無難我助人、有難人助我”的理想境界。組織化的農民互助有利于形成聚集效應,激活鄉土力量為現代化引路,延伸現代觸角為傳統拓路,通過雙向升華的規則共享體系突破農民傳統互助與現代互助脫節所引致的互助碎片化困境,拓展公平正義、自由平等的公共社會空間,彰顯社會主義集體主義互利共贏的本質特性,在城鄉融合發展中既“各美其美”又“美美與共”。
(三)培育互助精神,拓展情感聯結的公共文化空間
以文興村,涵養農民互助精神。公共文化空間是文化興村的基礎,推動社會主義文化繁榮興盛離不開村莊公共文化空間的完善與拓展。公共文化基礎設施是村民情感聯結的具體紐帶和村莊文化關聯的現實場域,廣播站、文化禮堂、農家書屋、文體中心等一系列面向基層、立足農村的文化基礎設施完善了基層公共文化空間,越來越多沸騰的文化血液流淌于村莊肌體,有利于用社會主義先進文化的鄉村嵌入來涵養農民的互助精神。據中國文化與旅游發展統計公報,截至2019年底,全年全國藝術表演團體共演出296.80萬場,其中赴農村演出171.27萬場,赴農村演出場次占總演出場次的57.7%;國內演出觀眾達12.30億人次,其中農村觀眾為7.68億人次。提供文藝下鄉、文化講壇、時政講座、戲曲舞樂等具有針對性和傾向性的公共文化資源,完善以覆蓋城鄉、結構合理、功能健全、實用高效為目標的現代公共文化服務體系,有利于用適應時代要求的創新文化來涵養農民的互助精神。生長于村莊、奉獻于故里的鄉賢,憑借其較高的威望和公共話語權延續文脈、助人為樂,以自己的嘉言懿行培育文明鄉風、涵養農民互助精神。留守農村的老人和婦女作為當前中國農村的主要群體,他們自幼團結互助并樂于延續這種富有人情味的互助精神,通過自助和互助的組織途徑打造民俗精品、再造民俗文化,在趕集廟會、農村春晚、剪紙大賽、書畫比賽等文化活動和文藝比賽中接受文化熏陶、提升人文素養,用適應城鄉融合發展的鄉土文化來涵養農民的互助精神。總之,農民互助是市場力量與公共力量的有機結合,以文興村對農民互助精神的涵養熔鑄于文化交流與文化創新的過程之中,外顯于村莊組織力、聚合力和向心力的顯著增強。
農民互助精神的生長,有助于拓展情感聯結的公共文化空間。農民的認同感和歸屬感不僅取決于物質財富的擁有,還在于精神文化的富足。每個人無時無刻不處于現實或虛擬的公共文化空間之中,并在參與各項公共事務的過程中追求空間正義的縱深拓展,即追求“正義的空間性”和“空間性的正義”的辯證統一,彰顯出互助精神的巨大生長潛力。被組織起來的農民在接受幫助和幫助他人的過程中溝通交流和情感融合,在潛移默化中加強情感聯結并拓展公共文化空間,為鄉村振興戰略凝聚互助資源力量。
四、公私協力:農民互助的價值整合優化
村莊公共性生產依靠公共空間的拓展來挖掘潛力,依靠公共精神的培育來凝聚力量。基于個人主義的私利至上會消解公共價值追求,基于理想主義的大公無私可能面臨落地困境。因此,新時代的新型農民互助重建,必須深嵌于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引領下的公私協力的價值系統之中,內置于基于多元利益協調的同心同力的行為規范之內,在發揮市場活力的同時體現更多社會主義理想成分和共治共建、共享共擔、共贏共富的新理念,助力“三治融合”的鄉村治理體系建設。“鄉村公共精神直接扎根于村莊內部,與農民的生產生活實踐關系密切,是集體主義價值選擇和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內涵在鄉土社會的體現,是個體利益與公共利益的協同優化,符合中華民族的內在品格”{19}。它可以助力農民互助由民間領域向市場領域和公共領域的拓展深化,由樸素家常倫理向新型家國倫理的延伸升華。它與村莊傳統文化、社群關系、市場經濟、法律下鄉等緊密嵌套在一起,以傳統美德教化村民趨善,以現代法治凈化不正之風,以鄉風文明強化村莊公共性生產之“軟肋”,預防代際衰敗,抑制私性擴張,確保農民幸福感、安全感、歸屬感的有效提升。
(一)強化法治與德治規范,培育長效和諧的代際傳遞價值觀
在農村全面轉型的加速期,以市場競爭和科技進步為代表的現代因子會持續沖擊村莊傳統價值世界,產生的思想代溝呼喚代際和諧的價值追求。因此,要強化法治和德治規范,以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引領下的共識性代際價值傳遞和價值提升,來避免或緩解人口、規范、環境等要素在代代交匯中可能形成的“代際創傷”。
農村人口傳遞“斷裂”的適度修復與凝心聚力謀發展。在鄉村振興的國家戰略和互助合作的民間策略的共同作用下,村莊可以散發出獨具特色的鄉土魅力。“國家—社會”協同互助下的農民,對互助精神的傳承發展已不僅僅是通過抱團取暖來實現守望相助、疾病相扶、抵御自然災害等生存目的,更重要的是通過抱團發展來實現美好生活等發展目標。因此,要立足于村莊現代化進程中的互助實踐,培育長效和諧的代際傳遞價值觀,著力團結農村留守人口共同走向繁榮,引導村莊“4050”人員主動返鄉,培育鄉村核心產業,在推進人口結構優化中實現各方協力建設美麗鄉村的目標,以利于共擁共簇和諧家園的生命之源和血脈之根。
農民互助規范傳遞的轉型升級與法理情理契合化。其生成機理源于基于情理的傳統互助規范與基于法理的現代互助規范的有機契合,即以法理規范傳統互助的限度,以情理升華現代互助的境界。目的是順應時代發展要求,以法安天下,以德潤人心,持續守護村莊公平正義。農民互助所蘊含的傳統價值規范在于它是農村熟人社會中“人之為人”的基本條件,拒絕互助或不懂互助規則的人會被大家界定為“不是人”,這是對其生存價值的根本否定;農民互助所蘊含的現代價值規范在于單向法治無法實現鄉村良治,農村黃賭毒、黑惡暴、盜拐騙等問題還需通過守望相助來協力解決,從而實現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與地方性共識的契合相融。
環境治理傳遞的創新探索與農民互助的公共領域拓展。生態興則文明興,實現農村生態的永續發展是公共性生產的內在要求。村莊治理現代化離不開環境代際價值觀的保駕護航,環境治理傳遞的創新探索必然推動農民互助在混合領域的拓展深化,助力于天藍、地綠、水清的生產生活環境建設。農民個體互助、組織互助、村村互助、村企互助等多種形式的互助聯合不斷拓展“國家—市場—農民”的合作張力,推動農村環境治理全面化、常態化、持久化,著力保護和打造山青水秀、綠色低碳、生態宜居的秀麗鄉村。可以說,農民互助在傳統熟人社會中更多是一種交往禮俗,而在現代法治社會中更多是一種行為偏好。它在村莊治理能力現代化建設中春風化雨般影響農民的為人處世風格、交流溝通特色和思維謀略方式,激活和強化現代公共價值規范,培育長效和諧的代際傳遞價值觀,共筑“跌倒有人扶、遭難有人幫”的人間大愛。
(二)打通個人與集體界域,培育公私雙贏的集體主義價值觀
個人與集體界域的打通,始于公私關系“沖突論”向“協調論”的轉向,成于“協調論”向“合力論”的升華。公私關系“沖突論”易形成“要么個人、要么集體”的局面,“協調論”易形成“個人集體兼顧”的局面,“合力論”易形成“個人集體合力”的局面。“自環者謂之私,背私謂之公”{20}。亦有言,“雨我公田,遂及我私”{21}。可見,“公”與“私”的辯證關系表征于兩者既對立又統一的矛盾運動之中,多數情形下往往公中有私、私中有公。步入新時代,由于經濟體系的市場培育、政治關系的民主倡導、社會治理的價值訴求被賦予了新內涵,孕育了公私雙贏的集體主義價值觀的新趨向。
問題的關鍵在于,當個人利益與公共利益難以兼顧而產生沖突時,單純的自我犧牲或利己主義都會激化公私矛盾。作為一種有效的平衡力量,農民互助能夠在優化公與私的動態平衡中促進農民化私為公,形成民間領域的守望相助、市場領域的互利雙贏和公共領域的公利優先。農民互助要順應公私雙贏的集體主義價值觀要求,由家常倫理向家國倫理延伸,努力做到個人成就集體、集體普惠個人。一是公共利益在村莊公共生活中具有優先性。優先考慮公共利益從根本和長遠來看是對個人利益的最大保護,大河有水小河滿,大河無水小河干,互助雙方共生共存、共榮共損。二是重視公共利益不等同于“存天理滅人欲”。“崇公抑私”觀念已不太適應滿足農民美好生活需要的新形勢,每位農民的合法權利都理應得到尊重,合理情境下農民個人利益的滿足同樣是公共利益的實現形式之一。三是公共利益并非個人利益的簡單相加,公共利益立足于個人利益但高于個人利益。村莊公共性生產有助于培育農民互助精神以喚醒家國情懷,有助于農民基于公共利益而關注并參與村莊公共事務。互助是培育和團結時代新農民的“黏合劑”和生產村莊公共性的“催化劑”,個人與集體的博弈在農民互助優化中有望變零和博弈為合作博弈,以加快進入農民個人利益與公共利益由統籌到融合的共贏狀態。
(三)協同外來與內生力量,培育同心共治的農民群體本位價值觀
新時代的農民互助必須順應開放式互助、傳統與現代契合的新型互助的要求,面向外部、立足內部,聚力合力、同心同治,盡快實現群體本位價值觀對個體本位價值觀的適度超越。農村的全面轉型為鄉村治理現代化創造了新契機,但亦面臨諸多新挑戰。契機內生于鄉村振興中村莊精英治理向民主治理和合作治理的轉型發展,挑戰源于城鄉融合發展滯后導致村莊原子化和治理單元松散、優質資源持續外流導致村莊空心化和社會結構斷裂、價值多元化導致地方性共識弱化等問題。抓住機遇和迎接挑戰中的農民互助,必須依托多種外來力量與農村內生力量的協同,以多元治理主體的合力推進鄉村有效治理,在積極參與鄉村振興的過程中,增益村莊治理的法治化、智能化、專業化和精細化,形成同心共治的農民群體本位價值觀。
農民互助是協同村莊內外力量的“連心橋”。農民互助的外來力量與內生力量的同頻共振可以形成耦合發展效應,即在互促互進的互助合力中產生一致的行動目標和價值共識。以企業家、社會組織、大學生村官、志愿者等為代表的外來力量可以為農民互助注入全新活力,豐富原本有限的村莊資源。他們在本土化過程中借助村規民約、鄉風教化來敦風化俗和積淀文化認同,在同心協力的價值認同中升華農民的互助精神。由農民合作組織、鄉賢、村莊精英、農民群眾等匯集而成的內生力量,是推進農民新型互助重建的主體力量,是勾連外來力量的主力軍。新時代的農民互助實踐,應以自治為根基、以農民群體為本位、以平等協商為原則、以同心共治為取向,在充分尊重農民意愿和激發農民內在活力的基礎上,強化內外力量之間的利益聯結和情感聯結,在互助過程中知曉彼此的訴求并拉近彼此間的距離,夯實農民互助的資源基礎。
村莊公共性生產是培育同心共治的農民群體本位價值觀的重要載體。村莊公共性的生長和時代新農民的組織化重塑,可以強化社會公平正義,將無力失序的“馬鈴薯”團結為緊緊包裹的“石榴籽”,推動農民在知悉政策、利益趨同、有所期盼、全面支持中聯合為真正的共同體,保障農民在全民共享、全面共享、共建共享、漸進共享中同享國家改革開放的成果,不斷通向“人的解放”這一愿景旨歸。社會主義新農村建設和鄉村振興戰略實踐,推動農民互助形式線上線下的多樣化、互助區域的去邊界化、互助對象的生人化,展現出農民互助在抱團取暖和抱團發展中的巨大潛力。時至今日,農民趨于互聯互動、互幫互助的強烈訴求,正匯聚成推動鄉村振興的強大合力,其日益凸顯的鮮活價值正助力廣袤鄉村持續迸發強勁的發展新活力。
注釋:
① Thomasina Borkman, Understanding Self-Help/Mutual Aid: Experiential Learning in the Commons, Piscatway, NJ: Rutgers University Press, 1999, p.4.
②《習近平談治國理政》第3卷,外文出版社2020年版,第247頁。
③ 中共中央黨史和文獻研究院:《十八大以來重要文獻選編》(下),中央文獻出版社2018年版,第51頁。
④{11} 吳理財:《論個體化鄉村社會的公共性建設》,《探索與爭鳴》2014年第1期。
⑤ 費孝通:《鄉土中國 生育制度》,北京大學出版社1998年版,第27頁。
⑥ 李永萍:《斷裂的公共性:私人生活變革與農民婚姻失序——基于東北G村離婚現象的分析》,《華中農業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19年第4期。
⑦ [俄]克魯泡特金:《互助論》,李平漚譯,商務印書館2016年版,第10頁。
⑧ [英]齊格蒙特·鮑曼:《共同體》,歐陽景根譯,江蘇人民出版社2003年版,第3頁。
⑨ 閻云翔:《中國社會的個體化》,陸洋等譯,上海譯文出版社2012年版,第341—342頁。
⑩ 賀雪峰:《行動單位與農民行動邏輯的特征》,《中州學刊》2006年第5期。
{12}{16} 吳春梅、梅歡歡:《村莊公共性建設》,《華中農業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19年第6期。
{13} 張康之:《為了人的共生共在》,人民出版社2016年版,第55頁。
{14} [德]烏爾里希·貝克:《風險社會》,何博聞譯,譯林出版社2004年版,第159頁。
{15} 田毅鵬:《“村落終結”與農民的再組織化》,《人文雜志》2012年第1期。
{17} [德]斐迪南·滕尼斯:《共同體與社會——純粹社會學的基本概念》,林榮遠譯,商務印書館1999年版,第53頁。
{18} 吳春梅:《新時代農民守望相助的存續》,《武漢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19年第6期。
{19} 吳春梅、席瑩:《農民公私觀念演變及其對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認同的啟示》,《學習與實踐》2015年第6期。
{20} 《韓非子·五蠹》。
{21} 《詩經·小雅·大田》。
作者簡介:吳春梅,華中農業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教授、博士生導師,湖北武漢,430070;陳思羽,華中農業大學政治與文化研究中心助理研究員,湖北武漢,4300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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