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硝煙為伴的警務聯絡官

竇豆

2020年3月9日，阿富汗新任總統加尼發表就職演講，現場突遭六枚火箭彈襲擊。

與總統府一墻之隔的，是中國駐阿富汗使館。

其時，火箭彈從上方呼嘯而過，最近落點離中國使館僅160多米，部分彈片甚至射入使館內。

而那時，中國駐阿富汗大使及武警組長均在總統府參加新總統就職儀式。

情況十分危急。

這時，駐阿富汗使館警務聯絡官楊東衛沖了上去，迅速指揮使館警衛隊加強防衛。在不確定是否有后續火箭彈襲擊以及其他恐襲情況下，他迅即跑到使館大門的武警值班室坐鎮指揮，密切關注使館周圍情況，仔細觀察研判館外安全形勢，直至使館解除警報。

身處阿富汗，這種危急情況楊東衛幾乎每天都會遇到。

以生命赴使命

2019年5月1日，使館接到一個來自中國某公司駐阿富汗員工的電話。“大使館嗎？我是中國某公司的小新，我和經理被人打了，你們快來救我們吧。”

“別著急，慢點說。”接電話的外交官試圖讓對方先冷靜下來。

“我們本來是今晚的飛機要回國的，誰知阿方合伙人賈希德找我們要錢。前一段時間我們剛給他一筆錢，根本不欠他錢，所以就沒給。沒想到他氣急敗壞，不讓我們走，還把我們關在辦公室打我們。你們快來救救我們吧，我們都快被打死了。”

人命關天，使館應急預案迅速啟動。決不能讓中國同胞身陷險地，受人欺負。按照預案楊東衛首先通知阿富汗警方，請其馬上出警。隨后，他立即帶隊去營救。

勇敢不是魯莽。到現場后，楊東衛命令：車一律不熄火，車頭朝撤離方向;司機不下車，做好撤離準備;留一人在車里看護車輛，并隨時做好接應準備。

一進門，五六支黑洞洞的槍口指著他們。“啪啪”，幾聲子彈上膛的聲音，也讓氣氛瞬時緊張起來。

空氣中彌漫著火藥味……一旦處置不好，槍戰隨時可能發生。

關鍵時刻，楊東衛大聲喊道，都不要動，我們是中國大使館的外交官，是來保護中國公民的，不是來打仗的……他又讓人用當地語言說了一遍，果然減輕了對方的敵意，對方慢慢把槍口朝下。

劍拔弩張的氣氛緩和下來。

大家懸在嗓子眼的心，才稍微放下。

賈希德一直在辦公室門口糾纏。楊東衛大聲斥責：“你們扣人、打人犯法，有糾紛可以去警察局、法院解決，要談判就到大使館，我們不在這兒談。”

他邊說邊讓兩名中國人往外走。

對方被他震懾住，未敢輕舉妄動。

楊東衛帶領一行人一上車就直奔機場。

整個解救過程不超過十分鐘，其間，轄區警察尚未到達。

2018年8月2日，中國臺灣女青年張某在喀布爾被騙，流落街頭后被警察局收容。深夜，楊東衛從阿富汗警方獲悉情況，與同事冒著被襲擊的危險前去救助。

那時候，警察局剛剛發生過一次汽車炸彈襲擊，爆炸后的殘骸還冒著濃濃黑煙。

一見到楊東衛，張某既驚又喜，熱淚盈眶。她說，她一下午流浪在喀布爾街頭，身無分文、又餓又渴，想死的心都有，沒想到會被祖國的外交官營救，第一次感到了作為中國人的驕傲。

請示使館后，楊東衛把張某妥善安置并助其順利返臺。楊東衛因救助臺胞受到外交部領事司專門表揚。

在阿富汗工作三年中，楊東衛親歷爆炸、火箭彈襲擊等特大恐襲80余次，妥善處置10余起我國公民遇襲、遇險等安全事件，成功解救20多名中國公民。

他曾在恐怖分子襲擊喀布爾大學時，第一時間給喀布爾大學警察局長打電話，請他們確保孔子學院師生的安全。

他曾在中企營地遇襲時迅速聯系阿方調派警力確保中企安全，曾在恐怖分子襲擊電信部大樓時請求阿富汗警方迅速解救被困的中企員工。

以逆行踐大愛

對楊東衛以及其他駐阿富汗使館工作的外交官來說，每次外出工作，都無異是一次驚心動魄的歷程。

穿好防彈衣、戴上頭盔，做好防襲擊、防路邊炸彈和磁性炸彈的準備，經常改變行車路線……

即便這樣，也不敢保證平安返館。

而2020年，新冠肺炎疫情在阿富汗蔓延迅速，國際航班全部停航大半年，喀布爾一度成為孤島。駐阿富汗使館人員既怕感染新冠肺炎，又怕恐怖襲擊，一旦得了重病，當地難以救治。

恰在此時，牙痛找上了楊東衛。每天疼得吃不下、睡不著。沒辦法，他借來醫藥工具，自己把牙拔了。同事們豎起大拇指，直夸他“硬核”。不久，有同事病重，不得不去醫院就診，楊東衛二話沒說，冒著喀布爾疫情傳染和恐襲的雙重風險，迅速幫助聯系喀布爾最好的醫院，還親自陪同就診，給予同事最真摯的關愛。

2020年4月，使館兩次在喀布爾國際機場向阿富汗交接抗疫物資，楊東衛負責打前站、現場及運輸安保工作。

面臨著新冠肺炎病毒、恐襲預警指向性明顯等雙重危險，在做好自身防護前提下，楊東衛迎難而上，多次與阿富汗警方溝通，檢查交接儀式現場安全情況，制定應急預案，圓滿完成了交接任務。

迎危而上的逆行者，這就是楊東衛。

越是艱險越向前，在一件件急難險重任務中，錘煉出鐵一般的理想信念、鐵一般的責任擔當、鐵一般的過硬本領、鐵一般的紀律作風——這就是中國警察。

以奮斗寫生涯

在阿富汗工作、生活，不僅要直面恐怖襲擊爆炸，還要與艱險環境和敵對勢力斗爭，與疫情、地震和疾病斗爭，與恐懼、孤獨和思鄉情緒斗爭……

聽到使館警報聲，第一時間進入戰斗狀態已成了家常便飯。

由于戰亂，使館一直是封閉管理的。疫情暴發后，管理更加嚴格。

2020年1月，中阿直航停飛后，使館連醬油、醋等生活物資也沒有了。恐怖組織經常襲擊通信基站，導致電話和網絡也時斷時續。

為了不讓家人擔心，楊東衛每天發一條朋友圈，為的就是告訴關心自己的親朋：一切安好！

從南京消防指揮學校（中專）畢業后，楊東衛堅持自學，先后獲得自考英語大專文憑、函授本科文憑;憑借過硬的素質，通過聯合國維和警察甄選考試，成為山西省公安系統首批維和警察之一，先后赴東帝汶和科索沃維和，并被聯合國兩次授予和平勛章;自學成才，申請了英國七所大學讀研，最終被五所大學錄取并獲得英國政府志奮領全額獎學金。后經公開選拔，成為公安消防部隊唯一一位警務參贊。2018年2月，被派往阿富汗，擔任中國駐阿富汗使館警務參贊。奮斗的足跡，熠熠閃爍，直抵心之所趨、夢之所向。

作為警察中的外交官、外交官中的警察，楊東衛深知，警務聯絡官責任重大，使命光榮。

三年來，阿富汗內政部更換了四任部長和大量司、局長，他不等不靠，積極建立良好工作關系，基本上做到了找到人、辦成事，有效推動了中阿執法部門在反恐、禁毒等領域的合作，阿內政部長和禁毒部長多次向中國公安部和中國駐阿富汗使館發函感謝。

他積極開展對外工作，參加外事活動近百場，處理往來函件上百件，為阿富汗內政部、禁毒部辦理培訓和交流團組數十個。

在中阿雙邊執法合作、使館安防、解救中國同胞等方面，楊東衛發揮了重要作用。2019年6月，中國駐阿富汗使館獲評第九屆全國“人民滿意的公務員集體”，集體榮譽中有他的辛勤汗水和貢獻。2020年12月，楊東衛當選“最美基層民警”。

在喀布爾工作、生活，沒有“我以我血薦軒轅”的報國情懷，是不敢來的;沒有絕對忠誠的政治品格和堅如磐石般的理想信念，是堅持不下來的;沒有敢于擔當、敢于斗爭、敢于勝利的拼搏精神，是干不成事兒的。

曾經，有人問他：“你會為國捐軀嗎？”

楊東衛說，“我已經在戰火紛飛、恐襲不斷的阿富汗戰斗、生活了近三年，隨時準備為國家和人民犧牲一切。”

堅守戰地一線，敢于擔當作為，不辱初心使命。這就是楊東衛。

戰斗的工作，戰斗的生活，戰斗的人生。這就是楊東衛。

在戰亂條件下不失斗志，在艱苦環境中不缺精神，隨時準備為黨和人民犧牲一切——這就是中國警察。

（責任編輯：張敏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