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漢精準打擊涉稅犯罪

翁曉東

文/

2019 年11 月和2020 年8 月，武漢市公安局經濟偵查支隊分別發起兩次“百城會戰”收網行動，偵破案件涉案金額達67.1 億元，稅款金額達10.7 億元。打擊涉稅案件成果的背后，是“數據實戰、情報導偵”的理念更新，數據化實戰警務轉型升級的支持。

通過以不同的分析方法結合不同的數據類型，針對涉稅犯罪特點和需要，將辦案經驗融入特定算法，構建對應的數據分析模型，主動發現數據之間的聯系，推動傳統經偵的線索偵查、事后打擊、被動回應模式向科學偵查、事前防御、主動偵查模式轉型，武漢經偵顯著提升了打擊涉稅犯罪的能力。

為了更深入地了解武漢市公安局經偵支隊在打擊涉稅犯罪方面的經驗，特邀武漢市公安局經偵支隊負責打擊涉稅案件的張明主任，聊一聊武漢經偵打擊涉稅案件的工作。

首先，請張主任介紹一下武漢經偵近年來在打擊涉稅案件方面取得的成績。

張明：我們在2016年至今一直不斷突破自身的辦案水平，挖掘打擊涉稅犯罪的整體潛力，從2016年的“1208”專案到2019年的“331”專案，再到全國公安“論劍2018” “論道2019”的練兵活動，我們不斷嘗試以不同的分析角度加上特定的數據分析模式來針對大型空殼公司暴力虛開發票案件、虛開普通增值稅發票案件、行業內虛開案件等不同的犯罪類型。這不僅提升了我們多角度打擊涉稅犯罪的能力，也極大提高了我們多角度思考的戰略技巧。

能否舉例說明一下呢？

張明：武漢經偵全力偵查，運用信息化作戰、大數據支撐開展多維度偵查，并協調多個相關部門同步上案，啟動警稅協作機制。經過三天三夜連續奮戰，發現陳某遷等犯罪嫌疑人利用武漢疫情期間非接觸式領購增值稅普通發票的便民措施，在武漢使用虛假身份成立大量空殼公司虛開增值稅普通發票。

6 月19 日，按照公安部指令，武漢經偵先后搗毀虛開窩點四個，現場收繳工商登記執照、印章、稅控機、金稅盤、手機等大量作案工具。經初步審查，該犯罪團伙于2020 年4 月至6 月期間，成立空殼公司89家，對外虛開增值稅普通發票票面金額約5.29 億元，造成稅款損失約958 萬元。

在辦案過程中武漢經偵總結了哪些經驗呢？

張明：最重要的是理念先行，思路創新。為持續提升打擊涉稅犯罪的能力，武漢經偵創新思路，變被動為主動，分行業打擊虛開亂象，綜合把控微觀宏觀研判，不斷擴大打擊涉稅犯罪的戰果。

首先是變被動為主動。隨著互聯網和現代信息技術的高速發展，以及全國經偵、稅務系統對空殼公司的大力打擊，虛開發票犯罪的手段和模式隨之改變，虛開方式逐漸由粗放型的空殼公司暴力虛開轉變為集約型的團伙虛開，犯罪形式日趨多樣，犯罪手段越發復雜，呈現出高科技性、復合性、虛擬性等特征。

此前，武漢經偵還停留在分析已經出現的問題，尋找解決辦法，囿于時間與警力有限，只能被動應對，局限于個案。現在，武漢經偵轉變思路，構建新的數據分析模式，能夠不局限于某種案件類型、不受困于特定時間范圍，適應不斷變化的犯罪手法，緊跟政策導向與市場發展步伐，主動發現新的犯罪手法，解決經偵的數據研判問題。

其次是分行業打擊虛開亂象。武漢經偵根據多年偵辦涉稅案件的經驗，發現在實體虛開犯罪中，呈現出專業領域虛開的特征，即每個行業都會在相對行業內部形成完整的虛開鏈條。于是，以行業為劃分依據，分析研判虛開犯罪的模式與規律最具代表意義。分行業整頓虛開犯罪也是武漢經偵長久致力的一項工作，在過去幾年，支隊分別偵辦了醫藥行業、板材行業、黃金行業等領域的虛開案件，提取上述行業異常行為模式的特征。

經調查，武漢經偵發現具備這些特征的商品經營行為，天然具備這種虛開模式的基礎。經過對商品特征的提取，導入以往經濟犯罪案件稅票數據、資金數據等進行分析后發現，在電子產品行業、電線電纜行業、建材行業、煤炭行業、日化行業、食品行業、服裝行業等大宗商品及消費品行業中均存在類似屬性的商品，如手機、計算機、電線電纜等。因此，武漢經偵采取逐一擊破的方式，分行業打擊虛開亂象，取得了一定成果。

最后，我們要綜合把控微觀宏觀研判。經濟犯罪中的涉稅犯罪擁有自身特有的屬性，由于各個企業都涉及稅務問題，因此涉稅領域與當地企業的接觸面最為廣泛，涉稅犯罪最典型的數據類型為票流數據，涵蓋納稅人識別碼、時間、價稅合計、商品品名、購銷方名稱、法人信息等多個要素。

因此，以涉稅領域為切入方向、票流數據為解析對象，既可以從微觀層面對公司進行刻畫，研究單個公司的主營產品、經營規模、經營對手、所處行業、經營狀況，也可以從宏觀層面對整個行業進行刻畫，研究城市的經濟結構、行業經營特點、行業稅收貢獻、行業景氣程度等，為實時監測行業健康狀態、及時糾正行業經營亂象做技術支撐。

在情報導偵和信息化辦案方面，武漢經偵有哪些特色呢？

張明：武漢經偵始終保持對涉稅犯罪的嚴打高壓態勢，多維度全方位強化技術支撐，不斷提升對涉稅犯罪的主動、精確、集約打擊能力。

我們根據空殼公司虛開的特點開發了“棱鏡”系統，從公司注冊信息發現空殼公司集群。也就是將空殼公司虛開案例研判過程拆解成三個子模塊，由聚焦到折射轉而發散，即從發現可疑空殼公司到鎖定犯罪團伙再到下游犯罪發散，針對公司的工商注冊信息開發研判模型，結合傳統偵查手法與信息化新戰法，科學組合為虛開類案研判體系。

同時，總結多年偵辦空殼公司虛開的經驗，提煉出空殼公司特點，自主研發了PM 空殼公司篩選模型，在數以百萬計的公司中尋蹤覓影，聚焦可疑空殼公司。通過警稅合作機制調取公司納稅人信息等，對數據進行清洗和分類，做“加法”和“減法”直擊虛開團伙。另外，將PM 模型中基于規則的算法升級為基于概率的決策樹算法。通過決策樹算法篩選出目標嫌疑公司，再根據具體規則選取打擊方向，使打擊更有目的性。

資金數據能夠直觀地反映出犯罪團伙的個體特征及其人員的地位作用。我們又研究了“星圖”全量資金信息分析系統，從全量資金的研判入手，構建資金研判模型，以“社區發現算法”為基礎，首先對資金數據進行整體分析，劃分出不同的數據集群;分析數據集群資金特征，鎖定具有涉稅犯罪團伙存在嫌疑的數據集群，再對其進行分析，區分涉稅團伙的邊界。發現團伙后，再用“中心度”“耀眼度”算法對團伙成員資金數據進一步分析，對團伙成員精確刻畫，化抽象為具體，確認團伙骨干，刻畫團伙架構，真正做到縱觀全局，由人到案。

我們的“星圖”系統成功地從公安部經偵局下發的百萬余條資金數據中發現涉稅犯罪團伙29 個，并著重分析以陳某波為首的大型犯罪團伙，發現其共有三層團伙層級，取得了公安部經偵局肯定，也在全國公安經偵系統“論劍2018”大比武活動中獲得涉稅領域第一名的成績。

最后，根據近年來科技發展趨勢，我們產生了用人工智能技術構建經偵大腦的理念。2020 年，武漢經偵在近年來研判工作的基礎上，以人工智能為主題，研發了基于知識圖譜技術實現，具備多種機器學習算法、深度學習算法支撐的“AI智識平臺”。

AI 智識平臺由知識圖譜、算法中心、模型中心、工具中心四部分組成。知識圖譜是AI 智識平臺的技術核心，算法中心、模型中心、工具中心圍繞知識圖譜構建，從業務層面對知識圖譜提供支撐。通過對算法模型的有機組合，智識平臺的知識提取工具能夠將開放域中的生活常識、稅偵領域的行業知識、民警的經驗，提取為知識，存儲到知識庫中。

智識平臺還具備自主學習功能，通過算法模型支撐的知識補全工具，自主學習數據中可以歸納、演繹出的知識。同時，智識平臺通過工具中心，可以對多種數據如資金數據、話單數據、工商數據、物流數據等進行識取分析，將經驗知識與數據知識有機結合，多角度、全方位研判經濟犯罪中的數據形態。

智識平臺的“智”來源于經驗與數據，而“識”則是將規律反饋于數據分析，應用在案件偵辦中。武漢公安經偵支隊利用智識平臺對電子產品行業虛開問題進行綜合分析，將武漢11 家虛開公司作為打擊對象，準確鎖定武漢變票團伙、中間介紹團伙、上游供票團伙，并實施精準打擊行動，成功偵破了“8·12”手機行業虛開案件。

展望未來，武漢經偵的發展方向是什么？

張明：武漢經偵不斷突破自我，強化信息化辦案建設的目的就是構筑一個自行思考、自主研判、主動發現、實時預警的“經偵大腦”;真正將理論與實戰相結合，動態刻畫武漢市經濟結構，實時監測武漢經濟支柱產業的運行狀態;引導、規范企業發展，做當地經濟運行健康監測的“晴雨表”，強化經偵部門服務企業、保障經濟發展的本職屬性。

（責任編輯：張敏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