補

李納米

“我的破洞牛仔褲終于到貨啦！”

一條淺藍色的牛仔褲，上面被撕開了一道道口子，凌亂的白色線頭從破洞中張揚地飄出來，我滿意地在身上比劃著，明天我就穿著這件潮服，到小伙伴面前好好炫一把……

“哎呀，我的牛仔褲怎么了？”我不可置信地看著昨天放在沙發上的牛仔褲。上面新潮的口子被人用棉線細細密密補了起來，張揚的線頭也都沒了蹤影。仔細看這針腳，我頓時明白了，心中一股無名火瞬間躥了上來，我拖長聲音喊道：“外婆——”

外婆聞聲趕來，我沒好氣地指著那條牛仔褲：“你為什么把我褲子的洞洞都縫起來了？”

外婆顯然不知道我的意思，呆立著望向我。

“外婆，未經我允許，不要亂動我的私人物品！這褲子的價值就在這破洞上，被你這么一補，我的褲子算是廢了！”外婆似乎被我說怕了，垂著頭不敢看我。

夜晚，我從臥室中出來喝水，瞥見外婆房內似有微光。走過去一看，外婆正就著燈光，戴著老花鏡，清理著補上去的那些黑線。

燈光有些昏暗，情景有點凄涼：一個老人拖著疲憊的身軀，努力睜著雙眼，“補”著她和外孫女之間的裂痕。而外孫女呢？只是一味地任性，用刻薄的語言狠狠刺傷她的心。

外婆補破洞，嘗試補代溝的“裂痕”，是因為她愛我；外婆拆線補爭吵的“裂痕”，也是因為她愛我。

夜幕中似乎亮起了幾顆星，我輕輕推開門，在外婆驚愕的目光中握住她那冰冷的手。忽然，我們都笑了。那裂痕，原來也補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