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馬尼亞的傳統彩繪家具研究

■[羅]劉美拉，屠心微，吳智慧，劉新有 Mihaela Liu & Tu Xinwei & Wu Zhihui & Liu Xinyou

(南京林業大學家居與工業設計學院，江蘇南京 210037）

彩繪，即在基材上描繪，源于遠古時代，是人們在生產勞動、生活繁衍過程中對美的追求和踐行[1]。歷經千年的演變，彩繪藝術已被廣泛運用到建筑、陶器、玻璃、雕塑、服飾及家具等多個領域，其中彩繪藝術在家具上的應用最為廣泛[2-3]。彩繪與雕刻、鑲嵌、拼花等工藝一樣，是傳統家具重要的裝飾技法[4-6]。羅馬尼亞被認為是歐洲神秘而浪漫的國度，神秘在于蜿蜒流淌的藍色多瑙河、雄偉壯麗的喀爾巴阡山山脈及神秘莫測的吸血鬼的故鄉等；浪漫在于羅馬尼亞色彩斑斕的藝術文化，如服裝、建筑、工藝品等。彩繪藝術在羅馬尼亞傳統家具上被運用得淋漓盡致，形成了具有獨特風格的民族家具風格。

本文是題為“中國與羅馬尼亞彩繪家具對比研究”博士研究內容的一部分，將重點分析羅馬尼亞傳統彩繪家具的風格，探究羅馬尼亞彩繪家具的材料和裝飾工藝，介紹羅馬尼亞傳統彩繪家具的發展方向。通過此研究，以期增加讀者對羅馬尼亞及東歐傳統家具的了解，為西方家具相關的研究提供一定參考依據。

1 羅馬尼亞傳統彩繪家具風格的形成

據文獻記載，歐洲的彩繪家具起源于13世紀的法國。起初法國人閑暇時在木頭上胡亂涂鴉，一些當地人喜歡這種裝飾，隨后彩繪裝飾流行于家具。隨著歐洲文藝復興思想解放文化運動的興起，彩繪家具已從法國向周圍國家擴散。16世紀以來，彩繪家具從西歐開始向東蔓延，經過匈牙利、羅馬尼亞等國家，直到俄羅斯。傳統家具的發展受地域、民族、歷史、社會、經濟和文化等綜合因素的影響，最終形成各種家具風格[7-10]。羅馬尼亞傳統彩繪家具主要有撒克遜、馬扎爾和羅馬尼亞三種風格。

1.1 撒克遜風格

歐洲的大部分地區跟中國不同，往往不同時期由不同民族主宰。羅馬尼亞最早由達契亞人開創，在這片土地上曾經有羅馬人、日耳曼撒克遜人、匈牙利人和羅姆人為它的發展做出過貢獻。中世紀中期的撒克遜人（Saxon）統治了羅馬尼亞的廣大地區，撒克遜人是日耳曼民族的一支，與德國南部民族同源，因此，最初羅馬尼亞彩繪家具來自德國南部[11]。撒克遜人統治時期，修建很多城池，例如現今保存完好的有錫吉什瓦拉（Sighi oara）,錫比烏（Sibiu）,麥迪亞什（Media ）,克魯日（Cluj）, 布拉索夫（Bra ov）和畢什特理查（Bistri a）（圖1a）。1638年，撒克遜人在錫吉什瓦拉開設了以雕刻和彩繪為主的木工技能學校，推動了羅馬尼亞彩繪家具的發展（圖1b）。這個時期家具彩繪的紋樣以人物和動物的抽象畫為主，植物花卉紋樣也比較抽象。后來該風格的彩繪家具在巴洛克藝術的影響下，彩繪紋樣變得更加豐富[12]。

表1 羅馬尼亞三種風格傳統彩繪家具比較

1.2 馬扎爾風格

羅馬尼亞西北部的廣大地區受匈牙利民族統治，與撒克遜人一樣，匈牙利人開始修建自己的城池、村鎮和堡壘，例如巴納特（Banat）是1835年匈牙利人在羅馬尼亞建立的第一個村莊，現有很多匈牙利風格的彩繪家具保存下來。殖民者們從匈牙利請來工匠修建花園、房屋的同時也帶來新式彩繪家具[13]。這些家具通常大幅面進行彩繪，常用藍色或綠色作為底色，紋樣以植物花卉紋樣為主，比德國彩繪家具更加形象。因為馬扎爾是匈牙利的主體民族，后人把這些家具風格成為“馬扎爾”風格（圖2）。

1.3 羅馬尼亞風格

17世紀末開始，羅馬尼亞族人聚集的城鎮和鄉村開始流行繪有自己民族特色的彩繪家具如禮納里（Rinari）、莫爾丘德蘇斯（Moeciu de Sus）和布朗（Bran）。這些城市可以專門定做羅馬尼亞族風格的彩繪家具。這些家具的構圖上與前兩種有著明顯的區別，常保留木材原有紋理進行部分彩繪或仿木紋、白色、淺綠色全部覆蓋再進行彩繪。“生命之樹”和抽象太陽紋樣是羅馬尼亞彩繪家具風格的重要體現（圖3a）。“生命之樹”即用植物的莖葉配以花卉構成樹的形狀，象征著積極向上生活態度。太陽是“生命、知識、智慧、真理、時間尺度和身體力量的象征”，常用幾何紋樣環形排列構成抽象太陽的紋樣 (圖3 b)。

1.4 傳統彩繪家具風格比較

羅馬尼亞彩繪家具風格的形成受到經濟、歷史、地域、民族甚至戰爭的影響最終形成三種家具風格，即撒克遜風格、馬扎爾風格及羅馬尼亞風格。三種風格家具的彩繪題材都是以植物花卉為主，常見的花卉有代表夜晚的罌粟花；象征希望的菊苣；象征天真爛漫的百合；象征情人美麗形象的玫瑰；象征純潔愛情的白薔薇及雞冠花、康乃馨、牛眼花、小麥穗等[14]。構圖上采用規則的幾何圖案進行畫面分割，宗教里實用的家具常以宗教故事神話為彩繪主題，十字架和花環是常用紋樣。三種風格在顏色搭配和構圖上還是有很多差異的，具體不同之處見（表1）。

2 羅馬尼亞傳統彩繪家具材料與工藝

2.1 家具彩繪材料

彩繪家具即在家具上進行彩繪，所使用的材料有家具主體材料和顏料，顏料即主體材料與顏料相結合的結合劑。木材是家具材料的主體，是家具的本源。羅馬尼亞傳統家具使用的木材大部分為本土木材，主要有橡木、水曲柳、胡桃木、榆木、楓木、山毛櫸、椴木、云杉、松木等。橡木、胡桃木和楓木等質地均勻細致一般用于雕刻，撒克遜風格、馬扎爾風格及有底色的羅馬尼亞風格彩繪家具常用椴木、云杉和松木等軟木制成。木紋裸露的羅馬尼亞風格的彩繪家具常用山毛櫸木制成，不僅因其木材美觀，而且山毛櫸在羅馬尼亞分布比較廣泛，相關文獻顯示山毛櫸占總森林面積三分之一以上。當然也有家具綜合使用雕刻、鑲嵌和彩繪裝飾工藝的，這些家具一般有橡木、胡桃木等硬質木材制成。

顏料是彩繪家具的關鍵所在，也是彩繪家具的靈魂所在。彩繪家具的顏料一般為含金屬氧化物的礦物顏料，這與中國大漆常用顏料基本相同。羅馬尼亞巴佰什-波雅依大學(Babe -Bolyai University)東正教神學院的學者Maru oiu鑒定了16世紀以來的教堂中代表性彩繪木制品上顏料的成分，并總結出傳統彩繪常用礦物顏料見（表2）[15]。

顏料不能直接附著在木材表面，需要通過某些結合劑將這些顏料繪成的圖案牢牢地粘合在基材上。羅馬尼亞常用于彩繪家具的結合劑主要分為蛋白質類、植物油類、樹脂類及碳水化合類。中世紀時期歐洲就開始使用動物膠、蛋清、蛋黃或牛奶進行涂鴉，在這些液體材料中加入粉末顏料制成較稠的膏狀，涂畫在木材表面待水分揮發及結合劑氧化后，顏料便附著在木材表面。一些植物油經過加溫熬制分子預聚合后在空氣中可產生氧化反應形成交聯結構，最后形成光亮的薄膜。熬制后的亞麻籽油是羅馬尼亞彩繪家具常用的材料，一般亞麻籽油以1：2比例與顏料混合使用，油分越多，彩繪紋樣光澤度越好。松香和蟲膠等天然樹脂也可以作為彩繪顏料的結合劑。此外，糯米粉、蜂蠟、蜂蜜及一些植物莖葉熬制的碳水化合物也曾在彩繪涂層中被檢測出來。

表2 羅馬尼亞傳統彩繪家具采用顏料

2.2 家具彩繪工藝

羅馬尼亞傳統彩繪家具的制作過程包括設計、備料、開料、組裝、表面處理、表面彩繪、后期處理等。表面處理工藝有兩種形式，其一家具組裝成白坯家具后，表面砂光處理后直接進行彩繪，此工藝羅馬尼亞風格傳統彩繪家具使用得比較多。例如，羅馬尼亞風格彩繪直接用顏料加在結合劑中制成膏狀，用特制的梳子進行刮畫，形成木紋的效果，最后在仿木紋上進行彩繪。其二是撒克遜和馬扎爾風格的彩繪家具表面處理除砂光還需要刮膩子，膩子涂層通常被稱作地仗層（groud layer）。膩子通常用石膏制作，通常要刮三遍，三遍膩子中間要有風干和砂光的過程，一般總厚度在1mm左右。石膏粉加入水后便可以制作成膩子膏，用于木材表面的處理。為提高膩子的防水性，在石膏粉內要摻入少許液體動物膠，動物膠一般有骨膠、兔皮膠和魚泡膠，30%膠粒加70%的水熬制而成。木材和彩繪涂層都會因為環境的溫濕度變化而產生尺寸的變化，地仗層可以減小尺寸變化是木材和彩繪涂層之間的內應力，同時也增加了木材表面的平整度。

表面處理后不能直接進行彩繪，一般需要放置一段時間，以確保木材和地仗層的含水率達到基本一致。彩繪工藝一般分為三種：蛋白彩、油彩及混合彩[16]。蛋白彩繪，即以蛋清為結合劑，可以追溯到意大利的文藝復興初期，被稱為tempera painting。因蛋清具有良好的粘合力和疏水性，常用于彩繪木制品。顏料加入蛋清便可以直接彩繪，為增加涂層的膠結性能，兔皮膠也常加入蛋清之中。油彩，即以熬制的亞麻油為結合劑，顏料加入油中便可以直接彩繪，油和顏料沒有固定比例，油分多涂層光澤度高，顏色鮮艷。動物膠也常被加入亞麻油彩繪之中，以提高油料的保質期。混合彩，即同時采用蛋白和亞麻油為結合劑進行彩繪的工藝。

3 羅馬尼亞傳統彩繪家具現狀與發展方向

彩繪家具在羅馬尼亞傳統家具史占有重要的地位，且在不同地區的彩繪家具的裝飾風格不同。幾乎每一個城市都有歷史博物館，這些博物館珍藏了很多彩繪家具，另外許多城堡也珍藏了彩繪家具。個別地方政府的旅游部門為了充分開發旅游資源，把個別的民俗建筑、甚至整個村落進行整體保護，大量的彩繪家具被保存下來。在傳統彩繪家具的科研和教學方面，羅馬尼亞以坐落在歐洲“文化之都”Sibiu的國家鄉村博物館和特蘭西瓦尼亞大學木材工程學院所設的古家具修復和保護專業為依托開展。國家鄉村博物館設有古家具修復研究所，研究所下設木材修復、玻璃陶瓷修復、金屬修復、皮革紡織物修復、書畫修復、彩繪家具修復等研究組。而在特蘭西瓦尼亞大學木材工程學院下設的古舊家具修復和保護專業作為學校的重點專業和特色專業，有本科、碩士和博士課程的培養。學生的就業面向博物館或私營的家具修復和保護的工作室。在民間古舊彩繪家具也很常見。羅馬尼亞人熱愛傳統文化，上百年的房屋很常見，而且房屋的內部裝飾和家具也都完好保存下來。至今，對羅馬尼亞新人結婚時的祝福語仍然是“cas de piatr ”譯為“石頭房子”，類似與中國的百年好合的意思。可見羅馬尼亞對傳統建筑和文化的熱愛。

羅馬尼亞傳統彩繪家具都是采用天然顏料進行彩繪，不但耗時比較長，而且彩繪表面的效果也很難滿足現代年輕人的要求。為保留傳統彩繪家具的風格，很多羅馬尼亞家具公司采用現代顏料粉調和丙烯酸乳膠彩繪材料進行彩繪。為滿足不同消費者的需求，很多彩繪家具可以定做，亦可購買白坯家具，客戶DIY制作。此外，羅馬尼亞的一些彩繪藝術家的工作室定期左彩繪工藝技法培訓，使得傳統的彩繪家具得以傳承和發展。

■圖1 撒克遜風格彩繪家具

■圖3 羅馬尼亞風格彩繪家具

4 結語

彩繪是羅馬尼亞傳統家具重要的裝飾手法，受地域、民族、經濟、政治和文化等因素的影響，形成了撒克遜、馬扎爾和羅馬尼亞彩繪家具風格。三種風格的彩繪家具都是以植物花卉為主要彩繪題材，以常見的線條和幾何紋樣作為畫面分割的媒介。十字架、花環和宗教神話故事是宗教彩繪家具主要的彩繪題材。按照彩繪家具使用結合劑的不同，羅馬尼亞傳統彩繪家具可分為蛋白彩、油彩及混合彩，同時動物膠、蟲膠、蜂蠟和松香等天然材料也常用于羅馬尼亞傳統彩繪家具制作之中。傳統彩繪家具是羅馬尼亞重要的文化遺產，承載重要的歷史、文化、科學和藝術性。受傳統文化了的影響，羅馬尼亞對傳統彩繪家具的保護意識比較強，并依托博物館和科研院所進行科學研究，使得民間傳統彩繪家具很常見。羅馬尼亞的一些家具公司采用現代的彩繪材料，傳統的工藝技法，使得傳統的彩繪家具得以傳承和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