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鳴野
【關鍵詞】國家主義? 中國特色? 非中國? ? 【中圖分類號】D07? ? 【文獻標識碼】A
所謂國家主義(Statism),意指西方進入現代化進程之后所形成的一種試圖規范中央權威與地方政治力量之間關系的政治學說,其所涉及的范圍主要是國家主權、國家利益、國家安全和國民利益,基本觀點是中央權威在國家的內外事務中應具有至高無上的地位,不論這種權威的表現方式是君主、總統還是總理。在西方各國由封建主義向現代社會漫長的過渡期中,國家主義的合理性在于集中于中央的國家權威掃除了封建分裂和割據,為資本主義的發展和現代統一民族國家的建立鋪平了道路。然而,國家主義的集權傾向也隨著西方各國內部政治生態的演化而遭到愈發強烈的抵制:多民族的國家內部各民族建立本民族的獨立政治實體的訴求沖擊著中央權威,多數已是單一民族或文化的西方國家內部的凝聚力也強化到足以抵消已經十分虛弱的分離主義力量。總而言之,國家主義意識形態雖然不時以各種形式亮相于西方社會,但在主流的政治思潮中卻被人們不約而同地與集權和專制劃上了等號。如此一來,這一政治思潮就常常被西方輿論界當作標簽,貼在眾多試圖在本國建立秩序與和平以促進發展的非西方國家政府的頭上。

上述思潮及其影響在改革開放以來與西方社會交流日益密切的中國社會所帶來的沖擊清晰可見,其政治邏輯的主線就是否定中國的社會主義制度,否定中國共產黨的領導以及解構與此相關的一整套敘事體系。然而,隨著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所取得的巨大成就推動的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百年夢想越來越成為現實,中國的社會主義制度在改革開放中展現出日益旺盛的生命力,中國共產黨的領導力及其所選擇的現代化道路也得到了中國人民越來越強的認同和支持。這一社會和政治現實使得國內外那些希望中國在與西方世界的接觸中完成東歐式“和平演變”的各種勢力內部出現了理論和哲學的貧困。于是,看似中性的國家主義理論就被精心梳妝打扮一番推上前臺,試圖讓人們相信在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之下是不可能真正完成中國的現代化的,目前所取得的現代化成就中所潛伏的各種問題也必然會使這些成果變得不可持續。學者許紀霖稱:“中國的國家主義在中國崛起的大背景下,力圖證明自己是一種與西方不同的、具有中國特色的政治道路和政治模式,是足以挑戰普世性的西方民主的制度性創新,正在通過將人民利益與中華文化的神魅化,建立一種國家的拜物教”。如此一來,這種理論就順理成章地將中國共產黨的領導和威權主義掛上了鉤,指責中國共產黨的領導只有“某種似是而非的民意基礎”,假民主之名而“實現威權”,“是一種民粹式的威權主義”。
將“國家主義”推上前臺以解構中國共產黨所領導的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只不過是昔日反對社會主義、反對共產黨領導的政治思潮換了一套新馬甲而已。
從國家主義思潮的各種話語表現中不難看出,該思潮的焦點越來越聚焦于“中國崛起”“中華文明”“中國特色”“制度創新”“政治模式”“西方民主”“人民利益”以及“普世性”等東西方的歷史和政治話語以及隱藏于這些話語之后的政治訴求,其中尤對“中國特色”嘖有煩言。眾所周知,2020年可以說是“中國特色”在中國和世界都大放異彩的一年,同時也是各種打著反國家主義旗號的社會政治思潮表現得很不耐煩的一年,而這一切都源于中國抗擊新冠肺炎疫情取得顯著成果。
突發的疫情所造成的巨大沖擊是對國家治理能力的全方位考驗,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的優勢在這一過程中得到了充分體現。然而,面對中國政府所展現出的強大抗疫能力,國內外輿論場域卻紛紛揚揚地出現了一些“抑郁性”反應。先是有人將疫情暴發初期政府和醫療機構應對的失據、封城造成的不適和關于疫情與病患的坊間傳聞以日記的形式傳諸網絡,字里行間散發著對種種所謂“不善”的怨懟和“利維坦式”國家的無奈。這種信息很快就形成了一個輿論漩渦,針對國家行為的種種言論不時流露出超出疫情的弦外之音,指責國家空前的防疫舉措對個人權利造成了碾壓式的限制,擔憂無處不在的國家力量會吞噬社會自由的生存空間,從而使某些一直試圖消解國家能力、解構國家形象的勢力的努力前功盡棄。疫情初期,中國廣大海外人員和華僑大量采購醫療物資寄回國內,從而在某種程度上緩解了當時醫療物資緊缺的狀況,這種愛國行為既刺激了所在國輿論的神經,也在國內引發了一些奇怪的說法,某媒體的訪談版就針對歐美的口罩緊缺發問:“華人做事如果不是一味地‘愛自己的國,設身處地地在掃貨時應該留有余地,想到當地人也會需要口罩等,是不是更受當地人尊敬,更成熟些?”訪談者于是轉而指責華人“處處為自己打算,從不考慮他人的觀瞻”,言下之意便是華人受到歧視是咎由自取。
中國抗疫過程中生發的這種“怨國怨黨”思潮很快被西方政府和媒體注意到,它們在疫情初發階段一邊“舒適地”注視著中國疫情,一邊對中國共產黨和政府的抗疫舉措發出一波波具有濃厚意識形態偏見的評論,《紐約時報》的文章直接將攻擊的矛頭指向中國的政治制度,稱“現在的中國‘如中世紀的歐洲”,指責中國政府瞞報疫情、“打壓吹哨人”在“政府治理上愈發剛性”等。有些媒體更將疫情初期所發生的信息渠道不暢和個別官員推諉不負責的現象大肆宣揚,試圖以此證明中國共產黨構建的國家治理體系已經失敗。在這種情況下,中國內部所產生的消極性疫情思潮及時地為西方的反華媒體和政府提供了所謂“權威性”的實地觀察,它們以少見的速度和高效將這類“觀察”翻譯成英語、德語等語言出版,希望于字里行間中窺探出中國共產黨領導下的“一黨制專制”政權的秘密。與一些反華媒體的喧囂交織在一起的則是以特朗普為代表的個別西方國家領導人污蔑中國擴散病毒的非理性鼓噪,將西方政客不顧一切地試圖妖魔化中國政府的迫切心情毫不遮掩地展現出來。
所謂“拆家”,就是要從歷史的視角和看似學術的客觀角度解構中國現代國家產生的歷史合法性,為分裂中國共產黨建立的現實的新中國尋找依據。早在1996年,美國匹茨堡大學教授羅友枝(Evelyn Rawski)發表的《再觀清代——論清代在中國歷史上的意義》被稱為所謂美國“新清史”學派的旗幟性論文。從國家主義思潮的角度來看,這篇論文則是要從現代民族國家理論的層面解構近代以來中華民族歷經磨難所構建的現代中國,為一直試圖分裂中國領土的國內外勢力提供理論武器。正因如此,該文出籠后其觀點一直遭到中國學者的強烈質疑和堅決反對。中國知名歷史研究雜志《歷史評論》在2020年第3期的文章中將羅友枝論文中挑撥中國民族關系的部分和盤托出,稱之為一篇“為肢解中國而‘構建歷史的奇文”①。
羅友枝在其論文中構建的核心觀點是:從清末民初到中華人民共和國的漢人“民族主義”勃興與壓迫,及中國領導人提倡漢化、去除非漢民族特性的政策壓力,導致了民國以來蒙、藏、新疆地區民族主義的興起和政治離心傾向的發展,蒙、藏地區“獨立”符合法理。不難看出,這篇打著學術研究幌子的歷史論文既不學術,也不符合歷史,其就差脫口而出的目的就是要消解清亡以來中華民族打造的現代民族國家的歷史合理性,將中國共產黨建立的新中國這一多元一體的現代國家的地基從根子上徹底摧毀,從而為一直試圖分裂國家的“藏獨”“疆獨”等分裂主義勢力尋找理論依據。羅友枝的論調之所以“毒性”極強,原因就在于無論是“藏獨”還是“疆獨”分子,其為自己分裂國家的行為張目的理論依據基本上來自于對上述兩個地區歷史的經不起推敲的肆意編造,而羅友枝的觀點則反其道而行之,企圖從清亡之際整個中國從傳統封建國家向現代民族國家演進的整體歷史中尋找中國必然分裂的證據。
中國香港提升地方治理能力的努力同樣受到了國家主義思潮的沖擊。香港回歸以來,由于歷史和現實的復雜原因,一直有一股“反中”“反國家”勢力在潛滋暗長,致使香港和內地在一個國家的大框架下的一些重要法律聯系制度難以建立,作為一個統一國家主權象征的相關國家安全制度也難以在香港落地實施,一些外部勢力更希望香港作為中國的一部分只具有名義上的存在,便于讓它們繼續將香港作為窺探和擾亂中國的窗口。因此,它們無法容忍中國政府和香港地方政府之間出現加強聯系的舉動,由修訂《逃犯條例》所造成的政治風波就是一場國內外各色“反中”“反國家”“反共”勢力打著各種旗號的大合唱。這些勢力不管是要“革命”,還是要“港獨”或所謂的“普選”,其背后的目的都是一樣的,那就是中國政府在香港的影響只能降低不能加強,中國色彩在香港只能減弱不能強化。2020年,在中央政府和香港特區政府的一致努力下,反中亂港勢力遭到了有力的遏制,氣勢已大不如前,然而,不容否認的是,有境外因素支持的這些勢力一定是中國政府和香港特區地方政府加強香港治理的長期干擾因素。
首先,國家主義思潮經常表現出時隱時現、時聚時散的偶然性,很可能是對某一事件、某種發展或某一現象的應激式反應,當造成這種反應的條件發生變化或消失時,這種所謂的國家主義思潮就會消失于無形。因此,嚴格說來,這類思潮現象缺乏固定形態,確切地講只是一種社會情緒的流露,這可能是可見的將來國家主義思潮的主要展現方式。
其次,上述國家主義思潮的偶然性特征也可能因為外部因素的影響而在不知不覺中發生改變,潛移默化地改變一些人的政治認同和國家認同。具體而言,某些西方國家的政府、媒體和學界長期以來站在意識形態和制度偏見的立場上自覺而又系統地構建著消解中國國家認同的話語體系,這類話語目的的隱蔽性、間接性和學術性特征強化了其欺騙性,需要我們針對性地構建自己的話語體系予以應對。
最后,以分裂主義、恐怖主義和極端主義為主要形態而表現出來的“三股勢力”是國家主義思潮的特殊表現形態,它不但反對中國共產黨的領導和社會主義,而且拒絕認同中華民族的共同歷史和共同身份,企圖分裂國家,展現出全面的非中國性。“疆獨”“藏獨”和“港獨”及其西方的支持者都屬此類,這些勢力所構建的話語體系的反動性已經暴露無遺,必須堅決反對。
(作者為中國石油大學(北京)馬克思主義學院教授)
【注釋】
①劉文鵬:《一篇為肢解中國而“構建歷史”的奇文——評羅友枝<再觀清代——論清代在中國歷史上的意義>》,《歷史評論》,2020年第3期。
責編/周小梨? ? 美編/李祥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