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民族主義的新表征

項久雨

【關鍵詞】民族主義? 非理性情緒? 情感表達? ? 【中圖分類號】C912.67? ? 【文獻標識碼】A

民族主義作為一種社會思潮，是對一定時代下社會現實的反映，在不同時期具有不同的特點以及影響。新冠肺炎疫情席卷而來、肆意蔓延，一方面，給黨和國家建設事業發展以及人民生命健康安全帶來了嚴重威脅;另一方面，黨始終秉承以人民為中心的執政理念，把人民群眾生命安全和身體健康放在第一位，有序且有效地推進疫情防控工作。應對疫情，中國向本國人民以及世界人民展現了負責任的大國形象，彰顯了強大的中國力量、震撼的中國速度、溫暖的中國精神、強烈的中國擔當，人民的民族認同感、歸屬感、榮譽感進一步提升，民族主義在華夏大地持續升溫。需要注意的是，民族主義是把“雙刃劍”，在新冠肺炎疫情的特殊時期，我國也出現了少數的非理性民族主義情緒，因此必須要持續探究民族主義的現實境況與調適對策，引導民族主義理性化發展。

2020年，民族主義的生成背景復雜化、發展方式網絡化、話語表達情緒化，作用效果具有激勵性

“思想、觀念、意識的生產最初是直接與人們的物質活動、與人們的物質交往，與現實生活的語言交織在一起的”。在新冠肺炎疫情的特殊時期，民族主義的特點表現為生成背景復雜化、發展方式網絡化、話語表達情緒化以及作用效果具有激勵性。

第一，生成背景復雜化。每一種社會思潮都是時代的產物。2020年，我國民族主義思潮的生成與高漲是疫情時期復雜社會生態作用的結果。一方面，我國國內輿論生態復雜化。個別新聞媒體為博取關注度，不惜捏造事實、扭曲真相，以聳人聽聞的報道騙取點擊量與閱讀量。更有甚者，試圖煽動民眾對政府的不滿情緒。另一方面，疫情催化了全球政治對抗，加劇了一些西方國家的反華情緒。尤其是以美國為代表的一些西方國家，以經濟制裁打壓中國。外部環境惡化、外交挑戰復雜，引起民眾對國家的高度關注，激起了民眾高漲的民族情感。然而，這也使得民眾容易在感性中失去冷靜思考的判斷能力，從而導致少數非理性民族主義傾向。

第二，發展方式網絡化。互聯網成為人們獲取外界信息、進行情感交流的重要途徑，也是我國民眾抒發民族情感的重要場域。但需要注意的是，隨著國外疫情形勢的嚴峻化，一些西方國家開始污蔑中國，蓬佩奧等政客更是多次在公開場合“甩鍋”中國，激起了我國民眾的強烈不滿與憤怒，因而在網絡社交媒體上掀起了批評美國政府、維護本國利益的激烈討論與熱潮。國家危難之際，民眾的民族認同感、歸屬感與榮譽感進一步增強，共同體意識、制度認同感、民族自信心進一步強化，民族主義思潮借此進一步發展，使得越來越多的民眾在自覺或不自覺中受其影響?？梢哉f，網絡為民族主義思潮的蔓延提供便捷途徑，使之不斷擴大傳播范圍、逐漸增強影響力。

第三，話語表達情緒化。2020年，受民族主義影響，人民群眾的話語表達顯現出鮮明的感情色彩。一方面，多數民眾以理性的話語表達自身的民族主義情緒。比如，為抒發自身的國家情懷而喊出“中國加油”“武漢加油”的鼓舞口號，唱出《加油中國》《武漢！武漢》的抗疫之歌;在微信朋友圈、微博中以理性的話語抒發自己的愛國情感;等等。另一方面，仍有少部分人在表達民族主義情緒時出現非理性傾向。例如，將捐款數額作為愛國程度的衡量標準，對捐款數額較小的明星進行道德批判。話語表達是社會思潮的外在表現形式，理性的話語表達有助于引導社會思潮的正向發展，而非理性的話語表達則有可能產生消極影響。就民族主義思潮而言，理性的話語表達有助于促進理性民族主義的發展，而非理性的話語表達則有可能誘發消極的、非理性的民族主義，甚至導致極端民族主義產生。

第四，作用效果具有激勵性。正如英國學者愛德華·卡爾所言：“民族主義通常被用來表示個人、群體和一個民族內部成員的一種意識，或者是增進自我民族的力量、自由或財富的一種愿望。”可以說，民族主義在增進民族力量方面發揮了一定作用，在一定程度上促進了民族團結。民族主義具有社會動員功能。當民族利益受損時，民族主義發出強調民族利益至上的號召，激發人民的民族感情，動員全民族參與到維護民族利益的共同行動中。戰“疫”時期，這種社會動員功能表現突出，激發了各民族團結一心、共克時艱的情感與斗志，使民眾自覺并積極參與到這場捍衛民族利益的保衛戰中。

要注重對非理性民族主義情緒的調適和引導

民族主義具有雙重性，對民族國家的建設和發展既有正向促進作用，也有負向消解作用。在積極影響方面，民族主義有助于加深民族認同，構建民族國家。17世紀中葉的英國新興資產階級正是將民族主義和民主主義結合起來，開展資產階級民主革命，凝聚民族認同，才得以推翻封建王朝，最終建立了資本主義國家。此外，民族主義有助于維護民族獨立，反對外來侵略。18世紀中后期，在民族主義思潮的影響下，美利堅人民的民族意識覺醒，進而發起獨立戰爭，反抗大英帝國的殖民統治，最終實現了民族獨立、建立了民族國家。在消極影響方面，民族主義是民族沖突的“導火索”。當利益沖突發生在一國范圍內，便會引發民族分裂甚至“肢解”民族國家。當利益沖突發生在國家之間，便會導致局部戰爭甚至世界大戰，破壞國際社會的穩定。19世紀末20世紀初，德國國內集中宣傳德國利益至上，鼓吹民族優越的民族沙文主義。這種民族主義在容克軍國主義傳統的影響下，顯現出進攻的姿態，遂成為德國挑起對法戰爭甚至發起第一次世界大戰的重要原因。此外，民族主義是民族擴張的“鼓動者”。19世紀70年代起，歐美列強為實現自身利益最大化，打著民族主義的旗號，開始殖民擴張的血腥之路，將災難、痛苦、屈辱“種植”在亞非拉地區，造成了亞非拉地區持續至今的“依附性發展”問題。

當前，我國多數民眾能夠理性地表達民族認同的情感，理性民族主義占主導地位并具有激勵性作用。比如，疫情“大考”之下，黨和政府迅速作出部署，采取有效措施，既為本國人民的生命健康安全筑起牢固的“鋼鐵長城”，又為維護世界衛生安全構建有力的“第一道防線”，提升了民族自信心、激發了愛國情懷、凝聚了民族內聚力、增強了民族自豪感，為民族主義的持續活躍提供了重要給養。然而，也出現了少數非理性的民族主義情緒。通過對民眾非理性話語表達的觀察，可以探知這些非理性情緒的產生主要有以下原因。一方面，輿論引導不充分。相比正面宣傳教育以及信息公開工作，官方在輿情回應以及輿論引導方面稍弱。疫情防控期間，網絡上出現了一些損害政府形象的輿情事件，而官方若對此回應不足或滯后，則可能消解其正面形象，誘發民眾的非理性民族主義情緒。另一方面，國際社會的不當行為。正如鄭永年先生指出的，“中國的民族主義是‘反應性的，即議題由西方設定，然后中國再回應西方設定的議題。這次新冠肺炎疫情也證明了這一點”。面對中國疫情的暴發，部分西方國家非但沒有施與關懷和援助，反而幸災樂禍甚至落井下石，借新冠肺炎疫情對中國人民進行種族歧視以及“污名化”攻擊。這些行為挫傷了中國人民的民族自尊心，誘發了民眾盲目排外的極端情緒，進而阻礙了疫情防控國際合作的推進。

探究民族主義的現實境況與調適對策，引導民族主義理性化發展

民族主義在自發生成過程中出現的非理性情緒對于疫情防控常態化以及全面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強國具有消解作用。因此，必須要對其進行積極調適。所謂調適民族主義，就是在找準非理性民族主義情緒產生癥結的基礎上，以針對性的對策解決實際問題，避免非理性民族主義情緒的滋長蔓延。

首先，要完善政府治理。一要嚴厲打擊形式主義、官僚主義。要以領導干部為重點對象，發揮其身教示范效應，引導形成良好的工作作風;要開展群眾路線教育，加強黨員與人民群眾的血肉聯系。二要加強政務公開工作。政務公開能夠使人民群眾了解、參與并監督政府工作，有助于增強政府的公信力和執行力。因此，要大力推進政務公開平臺建設，及時發布相關信息，保證信息的公開與透明。三要做好干部隊伍建設工作。要把好干部準入關口，選拔與任用德才兼備的高素質干部人才，堅決清除失職失責、能力不強、作風不良的人員，建設忠誠干凈擔當的高素質干部隊伍，凈化政治生態環境。完善政府治理能夠提升人民群眾對政府的滿意度，避免非理性民族主義情緒的產生。

其次，要強化輿論引導。一方面，要積極回應輿情事件。對于消解黨和國家形象的事件，官方要及時并詳實地予以回應，避免民眾產生非理性民族主義情緒。同時，要繼續加強疫情信息通報以及正面宣傳教育，以真實的信息通報防止謠言流言的散布，以正面的榜樣宣傳弘揚正能量，引導民眾理性愛黨愛國。另一方面，要加強網絡輿論管理。當前，互聯網已經成為民眾獲取信息的最主要渠道。但是，網絡空間中卻存在著諸多失范現象，其中的誤導性言論加劇了民眾的恐慌心理、對政府的不信任感以及對他國的盲目排外情緒等。因此，要密切關注網絡空間動向，依法打擊失范現象，為理性民族主義營造風清氣正的環境。

最后，要做好對外工作。一要及時且真實地向國際社會傳達中國聲音，信息不對稱問題是引發國際性恐慌的重要原因。二要回應他國對中國的打壓和詆毀。針對他國別有用心的惡意揣測以及誣陷，必須要及時予以回應并加以譴責，保護人民群眾的民族自尊心。三要積極推進國際合作，展現負責任的大國形象。

總之，大國的崛起需要與之相適應的心態，當今中國正處于將起未起的關鍵階段，正面臨中華民族偉大復興戰略全局和世界百年未有之大變局歷史交匯的時代背景，因此必須要完善政府治理、強化輿論引導，有效管控非理性民族主義情緒，避免國家政策為民族主義所裹挾。

（作者為武漢大學思想政治教育研究院教授，長江大學特聘教授，喀什大學“天山學者”特聘教授，西南政法大學講席教授;武漢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博士研究生李平、碩士研究生黃文燕對本文亦有貢獻）

【注：本文系研究闡釋黨的十九屆四中全會精神國家社科基金重大項目“建立不忘初心、牢記使命制度研究”（項目編號：20ZDA020）和馬克思主義理論研究和建設工程重大項目暨國家社科基金重大項目“培養擔當民族復興大任的時代新人研究”（項目編號：2018MZD020）階段性成果】

【參考文獻】

①習近平：《在統籌推進新冠肺炎疫情防控和經濟社會發展工作部署會議上的講話》，《人民日報》，2020年2月24日。

②王聯：《關于民族和民族主義的理論》，《世界民族》，1999年第1期。

③趙磊：《從偏見到共識：國際社會對中國的認知轉變》，《人民論壇》，2020年第11期。

④鄭永年：《中國的“民族主義”是反應性的》，觀察者網，2020年4月15日。

責編/孫渴? ? 美編/李祥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