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茹虹
鄭振鐸(1898—1958),筆名西諦、郭源新等,是我國新文化運動時期的著名作家、文學評論家、文學史家和翻譯家。鄭振鐸從五四運動時期開始從事外國著作的翻譯工作,20世紀20年代前期他主要翻譯俄國和印度著作,后來還翻譯一些希臘羅馬文學及其他國家的文學作品。同時,他依托自己主編的雜志與文學社團闡釋自己的翻譯主張并開展一些關于翻譯的討論,他提出的翻譯理論,如翻譯的可行性、翻譯的目的與作用、翻譯的原則等,在當時起到了重要作用。
鄭振鐸一生熱愛翻譯事業,很早就開始從事翻譯工作,在近代翻譯史上占有一席之地。鄭振鐸開始在文學界嶄露頭角——與茅盾等翻譯界前輩相同——也是從翻譯外國文學作品開始的。一般而言,他的翻譯成果可以分為以下幾類。
鄭振鐸前期主要翻譯的是俄國文學著作,推動了我國新文學思想的發展。在五四運動爆發之前,他常到北京基督教青年會的圖書館讀書,在青年會干事步濟時的影響下開始接觸俄國文學。鄭振鐸翻譯的作品一般是經過挑選的,側重于高爾基、契科夫、列夫·托爾斯泰等著名文學家的英語譯本。他所翻譯的《灰色馬》體現了俄國社會革命和人民的思想傾向,具有現實意義。鄭振鐸編寫過一本《俄羅斯戲曲集》,這是我國現代文學最早的俄國戲曲集,其中收錄了自己翻譯的契科夫的劇本《海鷗》、史拉美克的劇本《六月》,以及瞿秋白、耿濟之等人的翻譯作品,鄭振鐸還參與主編了另一部俄國叢書——《俄羅斯文學叢書》,這兩部叢書是民國時期最早的俄國文學叢書,意義重大。除此之外,他還翻譯了有關俄國的政治性翻譯作品,如《俄羅斯之政黨》《國際歌》等[1]。
泰戈爾的詩集和印度古代寓言是鄭振鐸主要翻譯的印度文學作品。泰戈爾是印度著名的作家,曾獲得諾貝爾文學獎,其文學作品對我國產生了重要影響。鄭振鐸主要是在20世紀20年代初開始翻譯泰戈爾詩歌,他第一次翻譯的泰戈爾的詩歌是《吉檀迦利》[2]。鄭振鐸分別于1922年和1923年出版了《飛鳥集》(我國最早的一本泰戈爾詩歌譯本)、《新月集》的漢譯本,隨后又將翻譯的其他泰戈爾的作品編譯成《太戈爾詩》。1925年,鄭振鐸出版了我國第一部《太戈爾傳》,他希望通過介紹泰戈爾的詩歌來喚醒人們的愛國情懷。
鄭振鐸在《兒童世界》《文學》《小說月報》等報刊上發表了他翻譯的印度寓言;之后,他還出版了《印度寓言》,其中共收錄五十五篇印度寓言譯作。鄭振鐸的印度文學譯作推動了新文學的發展,架起了中印文化交流的橋梁。
鄭振鐸是我國較早的比較系統介紹希臘、羅馬文學的人之一。鄭振鐸對希臘、羅馬文學十分感興趣,很早就開始接觸和翻譯相關文學作品。1927年,鄭振鐸到西歐避難和游學,經常在不列顛博物館里看書,研究古希臘羅馬文學。懷著對希臘羅馬文學的熱情,他又開始譯述希臘文學。1928年,鄭振鐸以“希臘羅馬神話與傳說中的戀愛故事”為題在《小說月報》上連載二十六篇,后整理成冊,并以“戀愛的故事”為名出版;1930年,鄭振鐸繼續連載該作品,最后共有七部三十八篇,于1935年以“希臘神話”為名出版,這部著作增進了人們對希臘和羅馬文學的了解。
除了翻譯以上三大類的文學作品外,鄭振鐸還翻譯了美國歐·亨利的短篇小說、高加索的民間故事、丹麥的民歌、德國萊辛的寓言以及歐洲童話《列那狐的故事》,等等。這些譯作填補了一些翻譯領域的空白,推動了我國翻譯事業的發展。
新文化運動十分重視引入外國文學,學習外國的先進文化。鄭振鐸是當時重要的翻譯家,提出了系統的翻譯研究理論。同時,他作為一名詩人、散文家和知名學者,能對當時人民的思想文化情況進行觀察,進而選擇有利于解放人民思想、沖破封建禮教的外國著作。相對于同時期的其他翻譯家,鄭振鐸論證了翻譯外國著作的必要性。
19世紀20年代,外國文學譯作大量涌入國內,很多人開始認識到翻譯外國文學作品的重要性。但很多人懷疑中國學者是否能準確翻譯出外國著作的藝術風格和思想,認為文學是不能翻譯的。鄭振鐸于1921年在《小說月報》第3期上發表《譯文學書的三個問題》中提出:“文學書是絕對能譯的,不惟其所含有的思想能夠完全的由原文移到譯文里面,就是原文的藝術之美也可以充分的移植于譯文中。”這是他基于自身和其他翻譯學者從事文學翻譯的實踐經驗所作出的總結。他還主張文藝是不分國界的,我們也可以站在外國人的角度上欣賞外國著作,了解外國風情、思想。他認為“文學不可譯”的文學觀念在本質上是狹隘的。如果文學無法翻譯,那不同國家的文化就很難交流,這實際上否認了國際文學交流的意義[3]。
鄭振鐸關于文學可譯的論述,打消了許多懷有疑問的學者的疑慮,使人們對于文學是否可譯及其翻譯的限度有了更深刻的認識,為文學翻譯創造了必要的理論條件,推動了我國翻譯業的進步,具有重要的歷史意義。
鄭振鐸注重翻譯的質量,為了更好地提高我國學者的翻譯水平,學習外國的翻譯理念,他曾系統介紹過外國的翻譯原則、方法。在《譯文學書的三個問題》一文中,鄭振鐸首次向國內翻譯工作者介紹了英國翻譯家泰特勒《論翻譯的原則》一書及其中的三原則:“Ⅰ.譯文必須能完全傳達原文的意思;Ⅱ.譯作的風格和態度必須與原作的性質一樣;Ⅲ.譯文必須包含原文所有的流利。”[4]鄭振鐸還根據這三個原則提出了自己的觀點:他認為第一條原則即“忠實”,這是翻譯的首要條件,反對死板的翻譯;翻譯應該忠于原文,在譯文中要根據原文的風格和態度來翻譯;關于最后一條原則,他認為譯者應把握一個度,翻譯時要保持原文的風格和思想,同時也要使文章通俗易懂。鄭振鐸的翻譯方法較為中庸,但始終強調翻譯應緊密聯系原文,不能脫離原文。
對于“信、雅、達”的翻譯理論,鄭振鐸認為直譯的文章只要意思表達清楚,即使語言缺乏流暢,它仍然是一部成功的譯作;反之,如果為了使語言表達優美而失去原意,那它便是失敗的。因此,翻譯文章應以“信”為先,在此基礎上兼顧其他。鄭振鐸的這些理論立足當時的文學翻譯工作的經驗教訓,對以后的翻譯家的文學翻譯工作具有指導意義。此外,鄭振鐸還提倡分析與學習外國文學翻譯成果。他的這些翻譯論述給了當時許多文學翻譯工作者以啟示。
鄭振鐸于1921年在《文學旬刊》上發表了《處女與媒婆》,提出了他對新文學翻譯事業作用的想法,批評當時文學界忽視翻譯作用的錯誤觀點。1922年,鄭振鐸發表了《介紹與創作》一文,更是將翻譯比作“奶娘”,認為在文學急速發展的時期,翻譯者往往發揮著十分重要的作用,可以使我國的文學創作更加豐富[5]。他認為翻譯具有兩種功能:一是促進中國文化傳統的改變,二是在思想上給人們以啟迪。具體來說,鄭振鐸認為翻譯文學作品與創作文學作品同樣重要,在世界文化相互滲透的時代,翻譯者往往充當著兩國文化交流的橋梁,責任重大[6]。同時,他倡導翻譯外國著作應選擇有意義的作品,這樣才能為我國的文學創作注入生命力;翻譯與創作并不是對立的,翻譯的作用不僅在于促進不同國家間的文學交流,也可以為國內文學創作者提供素材和經驗。鄭振鐸的這些論述糾正了我國現代翻譯的方向,指導著我國當前翻譯事業的發展。
鄭振鐸在翻譯理論方面的貢獻不僅局限于以上幾點,還涉及重譯、譯作的選擇、語言歐化和文學譯名統一等問題,在這里不再一一論述。
新文化運動時期,翻譯作品大量涌現,尤其是文學翻譯。有許多學者討論翻譯的重要性,希望通過翻譯外國作品、學習西方思想去“拯救”國家。鄭振鐸在20世紀20年代開始對譯者工作進行了比較系統全面的論述,豐富了我國的翻譯理論,為后世譯者工作提供了寶貴的經驗教訓,啟迪人們擺脫封建思想的束縛,從文學領域實現國家的救亡圖存。并且,他的翻譯理論與外國翻譯觀念相結合,從實踐層面指導我國翻譯活動,引領當時翻譯界的發展方向。他還努力提倡翻譯活動,論證翻譯對我國文學進步的重要意義,消除了當時學者對文學翻譯的誤解,翻譯工作的地位有所提高,推動了新文化運動的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