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西革命的紅色搖籃
——彭真生平暨中共太原支部舊址紀念館

本刊記者 閻文水

碧波層疊的文瀛湖南岸，一座石雕彭真頭像赫然在目，身后一架仿建門牌樓高聳，幾個大字由右至左：省立第一中學校。最早這里是山西貢院，明清以來三晉學子薈萃于此考取功名。民國前后名稱幾經更迭，1913 年改為省立第一中學校。北起文瀛湖，南迄起鳳街，東鄰皇華館、純陽宮，西至柳巷，其時是全省規(guī)模最大的中學。如今原貌無存，紀念館中可見學校的平面圖、一些昔日老照片以及殘存“立第”與半個“學”字的兩塊校名殘匾。在舊址上興建的紀念館，占地不到當年學校的十四分之一。

省立一中是山西傳播新文化、新思想的前哨陣地，山西革命的紅色搖籃，山西黨、團組織的誕生地。作為中共太原支部舊址，省立一中與高君宇、賀昌、彭真三個光輝名字連在一起。中共太原支部歷史陳列在東邊一通廊房里，三人生平業(yè)績陳列在主樓。三人雕像神態(tài)不同：高君宇身著長衫，右手握刊，一副青年啟蒙者模樣；賀昌皮帶綁腿，雙手叉腰，是職業(yè)革命家裝扮；彭真昂首挺胸，外衣搭在胳膊上，乃風塵仆仆、鞠躬盡瘁的黨和國家領導人形象。

改稱省立一中的前一年，靜樂縣婁煩鎮(zhèn)（今屬婁煩縣）學生高君宇考入。民國初立，風氣漸開，這位來自鄉(xiāng)下的少年，閱讀《晨報》《申報》與《康梁文鈔》等進步書刊，耳目一新。1915 年，參加反對喪權辱國的“二十一條”斗爭，組織游行，演講街頭，聲援蔡鍔等人護國反袁。次年考入北京大學，受到激進的新文化、新思想的影響，很快成為學生運動領袖。一場反帝反封建的偉大運動——五四運動，從北京波及各省，給一個古老的國家注入新鮮血液。高君宇與十幾名北大學生沖進趙家樓，痛打簽訂賣國條約的章宗祥，上演了五四運動中壯麗的一幕。其時，尚在離石縣立高小、曲沃縣立第二高小讀書的賀昌、彭真，也積極投身于這一蔓延而至的浪潮中。被推選為隊長的彭真帶領宣傳隊，在侯馬鎮(zhèn)及周邊一帶村莊游行、演講，喊出振興中華、打倒列強、抵制日貨的愛國口號。素以校規(guī)森嚴、秩序良好著名，曾被政府稱為“模范中學”的省立一中，也迅速置身洪流。

參與發(fā)起成立北京大學馬克思學說研究會；加入北京共產主義小組，成為中共最早的黨員之一；參與創(chuàng)建北京社會主義青年團，當選為第一任書記。在首都進行轟轟烈烈革命的同時，高君宇沒有忘記母校，不時回到省立一中，在學生中宣傳革命思想。1921年5 月1 日，在他的指導下，王振翼、賀昌、李毓棠等人在省立一中創(chuàng)建了以喚醒勞工、改造社會為宗旨的太原社會主義青年團。

太原社會主義青年團把改組后的《平民》周刊作為機關刊物，大力宣傳馬克思主義和無產階級革命的主張。《平民》周刊是先前由王振翼創(chuàng)辦的，旨在不斷將世界思潮輸入娘子關內，供給晉民以奮斗有效的途徑。在距離不遠的開化寺東側一間房子里，賀昌以股東身份集資創(chuàng)辦了晉華書社。他又與王振翼在省立一中發(fā)起成立了青年學會，以研究學術、服務社會為宗旨，編輯出版《青年》半月刊，并設置圖書室。青年學會設立平民小學，吸收附近貧民子弟學習文化知識，向他們灌輸革命道理。遠在北京的李大釗與高君宇，為晉華書社與青年學會寄來《共產主義ABC》《資本論入門》《共產黨宣言》《新青年》等一批批革命書刊。彭真后來回憶說：“當時在太原有一個刊物、一個學會、一個書社，起的作用很大，為山西建黨作了思想上的準備。”

1922 年9 月考入后，彭真趕上省立一中進步學生驅逐反動校長魏日靖的學潮。魏日靖嚴禁學生談論政治、進行革命活動，禁止傳看、后來更查封《平民》周刊。當年暑期升級與畢業(yè)考試時，讓教師故意出難題，致使多名進步學生不能升級、畢業(yè)。秋季開學后，以賀昌、李毓棠為首，號召學生罷課，要求當局撤銷魏日靖校長職務。學生與閻錫山派出的軍警對峙三天三夜，斗爭最終取得勝利。由于彭真在斗爭中的出色表現，賀昌介紹他加入青年學會。彭真幾人住在青年學會那間窯洞里，一邊負責管理借書，一邊自己也如饑似渴地大量閱讀。在接辦青年學會的同時，他還出任平民小學校長。又與王瀛、鄧國棟在平民小學內增設成人夜校，吸收工人來聽課，傳播文化知識和革命思想。次年5 月彭真加入中國社會主義青年團，同年冬經高君宇、李毓棠介紹，加入中國共產黨。

那時太原的革命活動，僅僅依靠社會主義青年團，已不能適應即將到來的新形勢。經過三年的斗爭實踐，無論在思想傳播方面，還是在組織準備方面，都為山西建黨創(chuàng)造了成熟條件。

1924 年2 月、5 月，中共北京區(qū)委執(zhí)行委員高君宇受派遣，兩次回山西，著手進行中共山西黨組織的建立及籌劃山西國共合作事宜。到太原后，高君宇介紹青年團員潘恩溥、張叔平、侯士敏入黨，與李毓棠等成立中共太原小組。隨后又有一批青年團員轉為共產黨員，太原地區(qū)的黨員數量明顯增加。夏，于北京臘庫胡同脫險后，在鐵路工人掩護下，高君宇秘密回到太原，住進省立一中青年學會，同李毓棠、張叔平、彭真一起，創(chuàng)建了山西省第一個共產黨組織——中共太原支部。

中共太原支部歷史陳列室里，有山西建黨一組蠟像，八個意氣風發(fā)的青年，圍著拼在一起的兩張方桌而坐，正在商討著什么。使他們欣慰的是，當時點燃的星星之火，多年之后燃遍神州。保存下來的一張老照片上，可以看到青年學會所在的磚碹窯洞，門前柳樹撒下一地濃蔭。

根據高君宇指示，中共太原支部以他兩年前參加共產國際在莫斯科召開的遠東各國共產黨及民族革命團體第一次代表大會時帶回的一份《中共旅莫支部會議紀錄》內容為標準，召開會議，嚴格組織生活，定期開展批評與自我批評，鼓勵黨、團員深入到工廠中參加工人運動，在斗爭中接受鍛煉和考驗。

中共太原支部成立后，領導成立了山西工人聯合會和太原總工會，領導了太原印刷工人罷工；成立了太原國民會議促成會，召開了山西國民會議促成會籌備委員會成立大會，大力推進國民革命運動；領導了反房稅斗爭；成立了太原市民滬案后援會，聲援五卅反帝愛國運動……一系列重大革命活動，有力地推動了全省反帝反封建運動，在黨的歷史上寫下光輝一頁。

文瀛湖北岸，是一座翻新的中西混合式二層建筑，俗稱勸業(yè)樓的勸業(yè)陳列所。高君宇進入省立一中那年，孫中山來太原在此發(fā)表演講，意氣風發(fā)的他，一定是站在簇擁的人群中聆聽。1924 年下半年，高君宇南下廣州擔任中山先生秘書，次年病逝于北京。中共太原支部成立時，已為黨員的賀昌前一年畢業(yè)離校，革命足跡開始遍及大江南北，成為中共中央委員中精通多種領導工作的英才，1935 年犧牲于江西會昌。彭真也以省立一中為起點，走上波瀾壯闊的革命生涯，成為偉大的無產階級革命家、政治家，第一代、第二代黨和國家領導集體的重要成員。

1984 年5 月，彭真在給母校的題詞中寫道：“山西省立第一中學是山西共產主義啟蒙運動和共產黨、共（社）青團當時活動的基地”。

紀念館中可以看到高君宇、賀昌、彭真三人在省立一中讀書時用過的文具、寫著不同字體的作文本、他們閱讀過的進步書刊與創(chuàng)辦的《平民》周刊、發(fā)表的一篇一篇充滿批判鋒芒與戰(zhàn)斗精神的時評。革命的火種，在他們的手上依次傳遞，他們又將這火種傳遞到了省立一中、太原、山西乃至全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