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校邊緣空間形態優化研究

李 志

陳小輝

如火如荼的大學城建設已經告一段落，大學建設逐漸由增量進入存量階段，大拆大建的做法已基本停滯，轉為對大學校園的修補。我國每座重要省會城市、直轄市和副省級城市都有一座成規模的大學城。這些大學由于其尺度大、功能分區明確、注重中心空間營造，導致校園空間出現諸多問題[1]。隨著高等教育的快速發展和高校校園建設的深入，我國高校逐漸從“象牙塔”轉變為城市的有機組成部分。高校邊緣空間作為展現高校文化與思想的重要介質和進行物質、能量交換的載體應逐漸被重視[2]。根據實地調查發現，高校邊緣地帶很大程度上存在無序建設的情況與部分地帶混亂的局面，高校與城市空間的銜接性弱，影響城市空間的整體品質，不利于在校學生成長與品格的塑造。

1 高校邊緣空間解析

通過知網檢索，關于高校邊緣空間主題的學術論文約有20篇。學者胡曉軍、段曉丹等通過對高校邊緣空間類型及其產生原因，提出邊緣區的優化策略和建議。學者陳達毅則引入心理邊緣，與高校物理邊緣進行對比，探討高校邊緣的特征。以上論文僅在校園邊緣空間進行簡單分類的基礎上提出相應的改善策略，對校園邊緣空間的研究較為匱乏。

著名城市規劃學者凱文·林奇在其《城市意象》一書中將城市要素分為“道路、邊緣、區域、節點和標志”五個部分，并說明邊緣是以線性要素為特征限定的空間領域。目前邊緣空間在我國得到大家認可的是大陸學者邢忠提出的“城市內部分異空間之間的過渡性空間”[3]，相當于黑川紀章提出的連接建筑與外部環境過渡區域的中介空間。校園邊緣空間是特殊的城市空間，是多種單一空間的組合拼貼和諸多要素的組合，存在很多不確定性，邊緣與中心在某種條件下會發生轉化。

在教育理念革新的指引下，高校提出“開放式”辦學。高校作為高等教育的組織機構，其職能應該是培養具有創新思維和杰出品格的人才，而不是純粹的教授知識和技能[4]。開放才能達到高效的交流與互動。開放式辦學是創辦非封閉性的高等教育，以開放的姿態落實教學、科研、服務社會等職能，努力汲取利于學校進步的元素[5]。意識形態決定空間形態，形式追隨功能，通過改變相應的空間形式和功能來適應新的理念變化。

表1 邊緣空間要素

邊緣空間作為高校校園空間的重要前沿載體，是與外界接觸最為頻繁的部分，應充分發揮其邊緣優勢，扎根獨特的地域環境，將高校文化通過邊緣空間與地方文化相結合，完善高校邊緣物質環境，營造具備與地區產業和地域文化結合的多層次邊緣空間。

2 校園邊緣空間梳理

空間的本質是各項空間因素博弈的結果。根據空間對外界的表現形式與開放程度，結合空間發揮的功能和作用，提取福州地區高校邊緣空間特質，可將邊緣空間歸納為抗性、滲性、融性三種要素，進而梳理出三種邊緣形態（表1，圖1）。

2.1 隔離型形態

隔離型形態由抗性空間要素組成，具有視線的阻隔功能，表現為空間的相對隔離與對立。抗性空間包括圍墻、建筑和高大邊緣景觀等要素。圍墻是抗性空間最常見的邊緣要素（a1）。建筑主要是指依附在高校校園邊緣上的內向型教學、居住等建筑（a4），這類建筑主要是校園人員使用（a2）。高大邊緣景觀主要包括山體（a5）、較寬河流、校園綠色圍墻等（a3）。隔離性要素雖能夠保障校園不被外界影響，但也阻礙了大學與城市間的有效互動。如果校園中隔離性空間存在較多，校園空間與外部社會會出現孤立的狀態，但同時也保證了學校安靜的辦學條件。如福建農林大學三面環山一面臨水，自然要素將高校邊緣間接劃定，構成優美的內部環境。此類空間形態在建國后的高校老校區較為常見。

2.2 滲透型形態

圖1 邊緣空間三種模式

圖2 環境反應指數圖

圖3 三元交互理論的應用

滲透型形態主要表現為邊緣兼具隔離和對外服務的功能。滲透性形態主要由圍欄、道路、低矮邊緣景觀等滲性空間組成。高校空間最為常見的滲性要素是象征校園開放的圍欄，這種空間要素一般是與作為緩沖區的校內道路、綠地、停車場地、運動場地等元素的組合，形成通透的視覺效果。城市居民可以通過高校邊緣空間感受高校文化氛圍、校園的優美環境。低矮邊緣景觀指依附于高校校園邊緣上的各種較矮的景觀的組合。通過滲透空間要素的多層次疊加，不僅能起到景觀綠化的作用，還可以提升整體的環境空間品質。此類空間形態在郊區新建的大學城內部的高校較為常見（b）。

2.3 互融型形態

互融型形態主要由融性空間要素構成，是指校園邊緣空間形成彼此交互的節點或資源共享區域，存在模糊與開放兩種重要屬性，高校與城市在邊緣具有多層次和多方位的結合，比如學者亞歷山大在其著作《建筑模式語言》中闡述像市場一般開放的大學。融性空間要素主要由入口、廣場、外向型建筑組成。

入口是高校互融性形態的重要組成要素，承載校內外的聯通和形象展示的功能（c5）。廣場一般和入口相連，是動態或靜態休憩活動的場所（c2），具有疏散人流的重要作用。外向型建筑主要分布在校園內外部邊緣，是校園與外部產生互動的空間要素。其中如校內外向型的公共建筑、處在邊緣空間帶來商業屬性的建筑物等（c1）。

3 高校邊緣空間模式構建

3.1 高校邊緣效應

在生態學中，邊緣地帶由于相關功能因子的互補性匯聚，出現單功能相互疊加產生的復合功能現象，同時會產生獨特功效和綜合效應，稱為邊緣效應[6]。如校園與外界相交的邊緣空間也是邊緣效應的作用地帶，相關高校邊緣空間要素互補性聚集，應產生復合功能和綜合效益。

場所理論的出現說明人們對城市空間的認知已經從單一的物質層面轉入精神與物質并重層面。根據拉塞爾提出的環境情緒反應指數（圖2），通過對福州大學邊緣空間100人的環境情緒反應調查發現，對校園邊緣空間整體的情緒反應表現為使人不愉快和非喚醒狀態。對隔離性空間的反應是單調的、沉悶的、閑置的、緊張的和安靜的；對滲透性空間的反應是單調無變化的、寧靜的和漂亮的；對互融性空間的反應是哄鬧的、閑置的、令人振奮的、安寧的和穩定的。

通過校園不同人群對于邊緣環境情緒的反應，同時統計對邊緣空間需求的樣本，發現47.5%的人對校園邊緣空間需求是安全性，32%的人希望具有舒適性，30%的人希望具有觀賞性，15%的人希望具有方向性和參與性。

3.2 邊緣空間構成模式

班杜拉的三元交互決定論主要詮釋了個人、行為和環境之間的關系，三者之間既相互作用又彼此獨立，行為影響環境，環境反作用于個人，人的主體特性影響著行為，進而會引起環境的改變[7]。三者之間相互循環，形成我們生活的環境。當我們改變其中一項要素，系統將增設觸媒并進入一個新的循環。而決定論延伸的含義是指三個要素交互決定或三個要素組成的系統可以決定其他因素。這個循環系統中，環境既做主體又做客體。在對于現狀的邊緣空間環境，在三元交互論中做的是主體，現狀的環境是由主要的三個因素所引起的。在環境中置入空間載體后，環境充當客體，在系統中作為環境要素，使空間環境持續更新優化。

決定論中的決定關系不僅是單向的，三個因素之間兩兩互為決定關系（圖3）。空間是指經過社會性和功能性綜合處理的物質環境，及其三維環境中的活動和事件[8]。個人在高校人工環境邊緣空間中起到的一般是主體的作用，稱為人的主體因素。人的主體因素與行為的交互決定作用主要表現為兩種方式。邊緣的使用人群可以分為學生、教師、行政人員和周邊人群，其中主要是學生。這些人群的認知、性格、社會屬性、心理預期、價值觀等方面均能對環境產生不同的感知，影響個人的行為；反過來行為及其結果能夠對個人產生不同的影響。

馬克思、恩格斯在《德意志意識形態》一書中寫道：“人創造環境，同樣環境也創造人。”行為與環境的交互決定作用表現兩種方式：行為創造和改變環境；另一方面，環境支撐和限制著行為，環境的影響是潛在的，適當的行為將潛在環境中的要素激活后會影響到行為[9]。邊緣空間是城市中特殊的空間環境，周邊環境影響著邊緣空間的環境。周邊環境主要是教學樓、科研基地、創業基地、宿舍、行政辦公區、操場和停車場等空間。受個人、行為與環境的影響，邊緣空間主體出現隔離性、滲透性、互融性等三種空間形態。

校園邊緣環境的優化應該具有激發使用

圖4 邊緣優化的生成邏輯

圖5 入口廣場（a） 主入口（b） 次入口 （c）

圖6 滲性轉角空間（a） 抗性轉角空間（b）

圖7 植物優化配置

圖8 要素組合優化 隔離性空間（a） 滲透性空間（b） 綜合空間（c）

圖9 圍墻（欄）碎化重組

圖10 內向型建筑（a） 外向型建筑（b）

（a） （b） 者的二次創造的作用[10]。對于邊緣空間的使用和改造取決于行為的自發性，這很大程度上取決于使用人群的主體因素。為使優化邊緣空間持續進行，需要滿足兩個條件：第一，個人對空間的認知是積極的，可以滿足內在的需求。第二，現有的環境對行為是積極的，是可以開發的，是有某種積極的空間引導的，支配行為作出積極的回應。

邊緣空間是人們日常活動最常用的公共空間，是由私密到私密的過渡空間，是開放式高校教育模式的空間載體。根據邊緣空間性質，結合人的主體因素與現狀調研綜合發現，校園邊緣需滿足人們以下功能需要：即安全性、方向性、過渡性、游憩性、參與性，高效引導邊緣各要素的建設（圖4）。

4 邊緣空間優化

高校邊緣空間是人們對校園視覺和觸覺接觸最為頻繁的界面，它具有限定空間、引導空間和增強空間的作用[11]。在三種空間類型博弈與系統更新中，邊緣空間應根據其特性取長補短，根據高校兩側空間的性質以及功能，增強各類空間的銜接，結合行為主體的需求，從置點、成線、達面三個方面，塑造多個層次、多元文化的邊緣空間，增強高校地域氛圍，使校園成為具有旺盛生命力的環境空間載體[12]。

4.1 點要素優化

（1）入口、廣場

高校入口空間不僅是限定空間的要素，也是連接校園內外空間的要素，是重要的開放性空間。入口空間通過利用教學、辦公建筑與自然構成界面的圍合，產生校園空間獨特領域感與導向性，同時采用因襲設計，將校園文化與地域文化相結合，增強入口空間文化地域性[13]。

入口空間應采用虛實結合的形式，增強視線的穿透性（圖5a）。主入口應與次入口相結合，拓寬或加深校園入口的進入面，增加緩沖區，進而增強校園邊緣安全性和空間層次（圖5b～5c）。同時利用門體形態、植物景觀以及小品配置進行適宜的流線引導，廣場通常和入口相結合形成入口廣場空間，其設計應承接入口的形式與風格，形成由城市到校園，喧囂到寧靜的轉變，使學生在進入高校時有良好的心理過渡，利用入口空間環境氛圍引人由“境”入“學”。

（2）轉角空間

據調研結果顯示，高校邊緣中轉角空間較其他空間更容易被人忽視。根據校園的布局特點，結合不同專業的學習與實踐要求的景觀化展示，增強轉角空間與教學功能耦合，營造校園積極的戶外學習空間（圖6a）。在設計中應對其進行二次限定，將大空間分割成疏密有致的人性化尺度的小空間，形成半開放半私密的空間，在周圍布置亭廊、灌木、座椅等保證部分空間通透，滿足學生的舒適性、參與性的需求（圖6b）。這不僅是對校園教學功能肌理的延伸和邊緣的景觀軟化，且能更好地呈現校園與地域文化互融的氛圍。

4.2 線要素優化

（1）綠化配置

景觀綠化是校園空間之間的粘合劑，邊緣景觀更是延續校園環境的物質載體。校園邊緣綠化配置應采用園林中對景的布置手法，突破校園邊界，實現使用者視覺的整體化和心理感受的舒適化。高校邊緣隔離性空間植物配置應以高大喬木孤植為主，低矮灌木群植，間歇布置座椅，最大程度地增強視覺滲透與保證空間安全性。滲透性空間植物配置應結合空間特征，喬木、灌木合理、有序組合，使行為主體有良好的視覺效果與空間感受。互融性空間中，植物配置以開放性、多變性為主，增強趣味性與情感喚醒作用（圖7）。

（2）設施小品

合理的文化空間載體就像一個觸媒，在空間中會激起層層的浪花，產生情感喚醒的作用[14]。觸媒產生的喚醒作用將會由點及線、通線達面。校園邊緣空間設施點就是空間中的重要文化載體，增強邊界內外視線通廊，豐富空間需求（圖8）。設計中應對高校用地性質深入剖析，滿足舉行不同活動的客觀需求，增加學科、年級間的交流與聯系，布置多樣化的交通流線和配置與使用功能交互的設施小品，同時也結合不同元素形成尺度差異，營造重點吸引空間，使空間的學生產生思維碰撞的火花，形成校內外一體的環境氛圍，豐富行為主體的參與感、歸屬感[15]。

隔離性空間的要素配置應保證其安靜與安全感。植物旁應配備具有韻律的綠籬空間和必要的休息設施，增強空間導向性（圖8a）。滲透性空間應將邊界內外要素重新組合，設施小品應結合植物配置，設施遙相呼應，體現既分又合，分而不隔的形式（圖8b）。部分校園邊緣結合共享單車停車設計，結合綠化形成多層次舒適性空間（圖8c）。標識系統布置應當與綠化、設施結合，提供方向指引的作用。

4.3 面要素優化

（1）碎化剛性界面

校園圍墻是邊緣空間中限定性最強的元素，在不影響正常教學功能的情況下應盡可能采用更加開放和通透的形式，采用鏤空墻面，內外兩側置入灌木、小喬木和花架等元素形成框景，不僅能增強校園整體趣味性、游憩性，弱化圍墻的隔離性，而且可以加強視線連續，保證校園邊緣的安全性。

對生硬的剛性圍墻、圍欄，采用碎化處理的方式，使用曲線式、折線式、錯落式等方式，增加校園邊界嵌入長度與地域間的相互介入程度，增強邊緣效應。運用具有不同花季的灌木和喬木搭配，做到四季有景，弱化對剛性界面的視覺感知（圖9）。對于某些高校邊緣可用綠籬代替圍墻，較寬邊緣空間則設計樹陣，存在一定高差的使用微地形與喬灌木組合形成柔性邊界，既增強高校邊緣的過渡和緩沖作用，又美化邊緣空間環境。

（2）提高邊緣功能耦合，增強建筑韻律

校園功能區通常以各自組團的形式出現，建筑的形態、功能、布局也相對單調化[16]。在未來校園規劃與更新中，應盡可能將教學區、師生活動區、生活區及后勤服務區穿插布局，增加邊緣的接觸面積，增強場地綜合活力。

邊緣的建筑是校園界面重要的組成部分，應采用開放性組合模式，適時借景、有機組合，營造既符合街道尺度又切合遠景的校園宜人空間。內向型建筑設計中應該盡可能采用借景的設計手法，遠處將周圍環境空間中的建筑以及山水借用來豐富宏觀校園界面層次（圖10a）。外向型建筑布置應近、中、遠三景相互協調，構成富有韻味的空間層次。同時根據現狀條件實施優化，使其發揮載體的作用，如在建筑內注入新的商業形式或創業團隊等觸媒因素，帶動整個空間更新優化，并且發揮校園與社會交互的載體作用，促進邊緣空間重現活力（圖10b）。

結語

邊緣空間是產生邊緣效應的場所，在增量規劃變為存量規劃中激活邊緣空間活力，不僅有利于提高街道品質，同時也促進城市空間的修補。

本文根據實地調研，梳理出邊緣空間的三種空間要素與類型，即隔離型、滲透型與互融型。結合三元交互理論分析與環境情緒反應，得出邊緣空間功能特性以及優化的生成邏輯。從置點、成線、達面三個層次對邊緣空間形態進行綜合優化，實現消極空間向積極空間的轉化，改善空間環境質量，促進高校與城市之間的文化共建、環境共營、功能共享。

資料來源：

圖2：保羅·貝爾，托馬斯·格林，環境心理學（第5版）p30-36. 作者改繪；

其余圖片均為作者自繪、拍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