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語料庫的中外醫學摘要介入資源對比研究

張曼玉

（新鄉醫學院 河南 新鄉 453000）

隨著國際學術交流的日益深化，越來越多的醫學學者期望在國際學術平臺上展示自己的研究成果，撰寫出精準描述的英文摘要至關重要。摘要對研究內容進行的客觀評述中也包含各種人際意義的構建，譬如回顧先前研究，與讀者進行聯盟，以說服他們接受自己的觀點，從而建立起作者與讀者的關系。[1]介入資源是建立在Bakhtin“多聲”和“互文性”概念的基礎之上，關注態度與聲音的來源。[2]目前已有不少學者將介入資源應用于對報刊語篇、官方網站媒體話語及電視媒體話語的研究。[3]雖然偶見學術論文摘要中介入資源的研究，但整體上仍比較有限，關于中外醫學期刊英文摘要中介入資源的對比研究更是寥寥無幾。因此本文以介入系統為理論基礎，對比分析中外醫學類期刊英文摘要中介入資源的使用頻率及其在各語步的分布情況。

一、介入系統概述

介入資源是評價者參與話語的方式和程度，分為單聲和多聲兩個維度。[4]單聲系統只提供作者一個人的立場，多聲系統能夠體現出作者是如何運用多種聲音構建對話空間。研究發現，單聲系統在學術語篇中的使用非常有限[5]35，一定程度上違背了學術語篇的客觀性原則，因此本研究重點關注多聲系統在論文摘要中的應用。

多聲子系統分為對話收縮與對話擴展兩個維度。對話收縮是指作者運用言語策略限制其他聲音和立場，壓縮對話空間。對話收縮包括棄言（disclaim）和宣言（proclaim）。棄言表明語篇內存在著與作者對立的聲音，作者通過直接或婉轉的否定，表示拒絕接納相關立場，排除了其他聲音。[6]135棄言又分為否定（deny）和反預期（counter）。否定資源通常由表否定意義的詞匯和結構實現，例如：no，not，none，never等。反預期與否定不同，反預期首先投射給讀者一個特定的預期，然后話鋒一轉，讓讀者的預測落空。[7]122常見的反預期語言資源有but，only，though，just等。

宣言通過將命題表述為高度合理的，有根據地排除其他聲音。[6]135宣言分為一致（concur）、宣布（pronounce）和認可（endorse）。一致就是作者以非常明顯的口吻表明自己與讀者對某些命題看法一致，例如：apparently，obviously。宣布是指語篇作者以自己的聲音或明或暗地強調某命題的價值及可靠性，例如“we found that...”認可是指作者借助外部聲源說明某命題是正確合理的，不容否定的，例如：“it shows that...”。對話擴展是指作者借助介入手段允許更多的其他立場和聲音參與命題[6]135，并積極與不同聲音進行對話，分為引發（entertain）和摘引（attribute）。引發表示語篇中可能存在其他觀點，從而引發對話，擴展對話空間，例如：may，likely，possible。摘引是指作者引入語篇外部的聲音來表明命題的來源，例如：report，according to。[7]122

二、研究設計

1.研究問題

本文擬采取語步結構與介入資源分布模式分析相結合的研究方法，以中外醫學期刊英文摘要為研究對象，對比分析英語母語學者和中國學者所撰寫英文摘要中介入資源的使用情況，具體研究問題如下：（1）中外醫學學者在介入資源的使用頻率上是否存在差異？（2）中外醫學類期刊英文摘要中介入資源在各語步的分布情況如何，有無明顯的語步特征？

2.研究方法

本研究自建小型語料庫，該語料庫包含60篇醫學期刊英文摘要，其中30篇英文摘要由中國學者撰寫，30篇英文摘要由英語母語學者撰寫。所選用論文為2020年6月至2021年6月國內外醫學核心期刊所發表論文。中國學者所撰寫摘要分別選自北京大學學報（醫學版），復旦學報（醫學版），南方醫科大學學報，以英語為母語學者所撰寫摘要分別選自《Journal of Clinical Investigation》《American Journal of Clinical Oncology》《American Journal of Physical Medicine &Rehabilitation》。每本期刊隨機選出近一年發表的論文英文摘要10篇。為保證兩組語料的可比性，所選取的論文摘要均由objective，method or design，results，conclusion四個部分構成。中外醫學英文摘要語料庫的總詞數分別為10450單詞和9953單詞。

語料收集完畢后，作者首先根據介入系統及相關概念對各語步的介入資源逐一進行人工標注，而后對各介入資源的使用頻率及在各語步的分布情況進行統計。兩個語料庫中介入資源的分布模式將從結構性和均衡性兩方面進行對比，結構性指的是各介入資源在總體所占比重的排序趨勢，均衡性比較的是各介入資源在總體中所占比重的差異度。二者之間的差異度越小，則分布地越均衡。通過對分布結構性和均衡性的對比，可得出介入資源在中外英文摘要各語步分布模式的差異。

三、研究結果

如表1所示，中國作者與母語作者所撰寫醫學英文摘要中均運用了大量的介入資源，其中中國作者共使用了84處介入資源，母語作者共使用了117處介入資源。相較而言，母語作者在論文摘要中運用了更加豐富的介入資源。在兩個語料庫中，收縮資源與擴展資源分布結構相似，收縮資源的使用頻次總體上均超過擴展資源，這說明中國作者與母語作者都更傾向于縮小對話空間，以凸顯自己在該領域的權威性。

表1 介入資源總體分布情況

就單項介入資源的運用而言，中國作者摘要與母語作者摘要存在分布結構性差異。中國作者論文摘要中介入資源的分布結構為宣言＞引發＞棄言＞摘引，母語作者論文摘要中的分布結構為引發＞宣言＞棄言＞摘引。兩個語料庫中使用更多的都是宣言與引發，使用較少的都是棄言與摘引，不同之處在于中國作者使用最多的是宣言資源，而母語作者使用最多的是引發資源。由表1可以得出中國作者與母語作者在介入資源總體頻次的使用差異也主要體現在引發資源的使用上，母語作者使用的引發資源頻率遠比中國作者使用的高，這說明母語作者更能夠靈活地運用引發資源，擴展對話空間，與不同聲音進行對話，進而提高語篇的客觀性。

如表2所示，無論是在中國作者論文摘要或母語作者論文摘要中，介入資源在摘要四個語步的分布都是不均衡的。在中國作者論文摘要中，介入資源在四個語步的分布結構為結果＞結論＞方法＞目的。在母語作者論文摘要中，介入資源的分布結構為結果＞結論＞目的＞方法。在中國作者和母語作者論文摘要中，結果部分使用的介入資源頻次最高（分別占54%與50%），其次為結論部分（分別占32%與33%），目的與方法語步使用的介入資源較少，其中在本語料庫中，中國作者論文摘要的目的語步中未運用任何介入資源。

表2 介入資源在英文摘要各語步的分布情況

在目的語步中，中國作者未運用任何介入資源，而母語作者運用了少量的介入資源，這可能與中國作者與母語作者長期以來形成的目的語步寫作模式相關。如例（1）所示，中國作者論文摘要中目的語步幾乎均由不定式短語構成，簡明扼要地概述論文的研究目的，而母語作者論文摘要中目的語步的篇幅明顯要長于中國作者，這是因為在歐美醫學期刊的論文摘要中，目的語步不僅需要闡述論文的研究目的，也承擔著說明研究背景信息的功能。如例（2）所示，在陳述研究目的之前，母語作者運用摘引資源（reported）回顧先前研究，說明研究空白，從而能夠更好地聚焦研究主題。

（1）Objective:To investigate the situation of quality of life in patients with type 2 diabetes and its associated factors.(C1)

（2）Objectives:Low rates of participation in cancer clinical trials are commonly reported,raising concerns about missed opportunities to engage patients in treatment trials.(N3)

由于方法語步主要介紹研究方法和研究工具，語言通常平實簡潔，因而在中國作者與母語作者摘要的方法語步中，介入資源占比均較低，出現了少量的棄言、引發和摘引資源。在結果語步中，中國作者與母語作者對于介入資源的使用存在結構性差異。中國作者論文摘要中的介入資源分布結構為宣言＞引發＞棄言＞摘引，而母語作者論文摘要中的介入資源分布結構為引發＞宣言＞棄言＞摘引，二者差異主要體現在宣言和引發資源的使用上。在匯報研究發現時，中國作者運用了大量的宣言資源（25.5%）。如例（3）所示，中國作者經常在結果部分借助外部聲源，例如研究工具Multiple linear regression，強調研究結果或命題的客觀性和可靠性，從而壓縮對話空間，說服讀者接受自己的觀點。母語作者在結果部分運用了大量的引發資源（26%），如例（4）所示，作者通過引發資源（possibly）的使用，承認不同聲音的存在，從假定的角度呈現研究發現，從而避免表達過于武斷。[5]38從以上分析可以看出，中國作者在呈現研究結果時，傾向于運用宣言資源或明或暗地強調研究結果的可靠性，進而壓制其他聲音的質疑，但是過多使用會給讀者留下過于自信的印象。母語作者在呈現研究結果時，傾向于運用引發資源將自己的聲音表達為眾多聲音中的一種，表現出與其他聲音對話協商的意愿，既給讀者留下了思考選擇的空間，也減輕了作者對結果承擔的責任[6]138，從而使表述更為嚴謹客觀。

（3）Multiple linear regression showed that monthly household income，comorbidities，depression，duration of illness，insulin，hospitalization，and selfefficacy were significantly associated with the total score of DSQL (P＜0.05).(C5)

（4）After 4 weeks on MGE,possibly attributable adverse events grade 2 or higher were fatigue (n=1),decreased lymphocyte count (n=1),and constipation(n=2),including 1 dose-limiting toxicity for grade 3 constipation.(N10)

在結論語步，中國作者與母語作者論文摘要中介入資源的分布結構相同，均為宣言＞棄言＞引發＞摘引，對話收縮資源（宣言、棄言）所占比重遠超過對話擴展資源（引發、摘引）。結論部分重點在于總結研究內容，重申研究意義。作者通過運用收縮資源，可以抑制不同聲音和觀點的出現，強調本研究的權威性和可靠性，因此中國作者與母語作者在結論部分都更傾向于選擇對話收縮資源。值得注意的是中國作者與母語作者在結論語步均未使用摘引語步，可能是由于結論語步重點在于呈現作者自己的研究成果，而不是引入外部的話語和觀點。

四、結語

本文以介入系統為理論基礎，對比分析了中外醫學類期刊英文摘要中介入資源的使用情況。研究發現，相較于中國作者，母語作者運用了更加豐富的介入資源與讀者進行對話。就單項介入資源而言，兩個語料庫中收縮資源的使用頻次均超過擴展資源，使用頻率更高的都是宣言與引發資源。不同之處在于中國作者使用最多的是宣言資源，而母語作者使用最多的是引發資源。介入資源在英文論文摘要中四個語步的分布是不均衡的，結果部分使用的介入資源頻次最高，其次為結論部分，目的與方法語步使用的介入資源較少。在結果部分，中國學者表現出明顯的宣言資源傾向，母語作者表現出明顯的引發資源傾向。本研究可以使我國醫學工作者進一步認識到自身與母語作者在英文論文摘要寫作中介入資源運用的異同，幫助他們更好地掌握在英文摘要寫作中運用介入資源構建人際意義的技巧，以期提高我國醫學工作者的學術英語寫作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