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頭開始

●土 牛

我是個很會擺脫煩惱的人，生活中遇見什么不順心的事，就去洗下頭理個發，便能從頭再來。

這個習慣是我和初戀女友分手后養成的。

上世紀90年代，我是個剛到省會城市的農村青年，沒見過世面，第一次談戀愛就以為找到了攜手一生的伴侶。在我憧憬著要步入婚姻殿堂的時候，才發現她的心已經另有所屬。分手后，我無法接受現實，就借著工作的名義逃到南方的一座小城市。在陌生環境，我斷絕與一切親友的聯系，在一家文化單位拼命地工作，試圖用忙碌沖淡現實的傷感，并決定此生不再回到傷心地。

同事常德見我整日悶悶不樂，便經常有意無意地找我交談。一段時間的相處后，他已經知曉了我心中的秘密。某天，他問我：“真的看破紅塵了？”我沉默不語。他看著我說：“我們都一樣是傷心人，我也是離家出走。”我好奇地盯著他，讓他繼續說下去。“我母親因父親外遇氣病了，早早地就去世了，我以為這輩子都不會原諒父親，四年沒有回家。老家的朋友跟我說，自我離家出走后，父親非常自責，一直是一個人住，后來得了不治之癥，很想見見我。你猜我回去了還是沒有？”

我猜不出，便等著他說出答案。

他嘆了口氣說：“父親去世了，我回老家奔喪的時候才知道后悔。”

常德告訴我，他當時很懊悔，便去了寺廟，想要剃度出家。住持說沒有剃刀，讓他去鎮上剃了頭再來。等常德光著頭再次回到廟里時，住持便說他已和過去告別了，一切便可從頭來過，好好活著就是對父母最好的告慰。常德告訴我，人生中沒有過不去的坎，遇到不順心的事就去理個發。

我本因為感情受挫來到這里，一直埋頭工作，現在再看看自己一頭亂糟糟的頭發，確實糟糕。我聽常德的建議，去了趟理發館。走出店門的一刻，清新的空氣撲面，我感覺一身輕松。

再后來，我回到故鄉，開始了新的生活，并且漸漸掌握了自我減壓的方法：理個發，大不了從頭再來。我不再糾結于過去的得失，便開始收獲人生的快樂。我在工作中認識了我現在的妻子，走進了婚姻生活。

從頭開始，成為我的一條處世規則。

現在，每隔一段時間，我都會去修剪頭發，告訴自己，放下累積在心中的煩惱，從頭開始。遇上人生的挫折，就給自己找個臺階下，繞過去又是明朗的一天。

（陳福民摘自《莫愁·時代人物 》2020年第1期 圖/雨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