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國安全觀正在發生變化

鄭繼永

韓國本周二公布了兩年發行一次的國防白皮書。它作為為數不多的闡釋軍事安全與外交政策的政府政策文本，真正代表著本屆政府的政策，同時，也是指導韓軍訓練、作戰、軍事外交的綱領指南。本次發表的2020年韓國國防白皮書，有五個明顯變化。

首先，“敵人”概念的泛化延續了下來。本期國防白皮書中，“敵人”的定義是“威脅、侵害韓國主權、國土、國民、財產的勢力”。事實上，2018年版的國防白皮書就已經正式刪除“朝鮮政權與朝鮮軍隊是韓國的敵人”此類的語句，“敵人”的定義更為廣泛。但是，對朝鮮的描述中，仍然認為“朝鮮的大規模殺傷性武器是對朝鮮半島和平與穩定的威脅”。對于朝鮮的如此描述，也反映出進入執政第5年的文在寅政府，意在重新推動“朝鮮半島和平進程”的想法，不愿意在換屆前采取不必要的刺激做法。從韓國國防白皮書的歷史來看，朝鮮的“角色”發生多次變化，如“主敵”“直接軍事威脅”“現在的朝鮮軍事威脅”“朝鮮政權與朝鮮軍隊是韓國威脅”等說法，曾在不同政府時期被選擇性地使用。

其次，對美視角發生變化。本次國防白皮書明確提出“加速戰時作戰指揮權移交”“盡早擴大防衛力量”，美國對此非常關心。國防白皮書中提出，韓國民眾要求“實現符合韓國國力與軍力的責任國防”，為此，韓國將以穩固的韓美同盟為基礎，“系統、積極地推進基于條件的戰時作戰指揮權移交”。白皮書還強調，“將盡早擴大移交作戰指揮權所需的防衛力量，通過對準備情況的定期評估，加速戰時作戰指揮權移交”。白皮書還詳細描寫了三階段聯合驗證評估的進行情況，以評估、檢驗未來聯軍司令部的任務遂行能力。白皮書中稱“盡早”進行指揮權移交，但兩次提到“加速”卻是第一次，這或讓美國感到擔心。受新冠疫情影響，聯合檢驗評估問題未能如期進行，現在韓國又提“加速”，這與美國態度明顯不同。

再者，“提升戰時作戰遂行能力”的技術問題上，白皮書顯示了一個新動向。即在“聯合野外機動訓練”（FTX）問題上，韓國提出，在“保障年內均衡的聯合準備態勢”這一原則下，通過多種訓練方案提升聯合作戰遂行能力。這是一個新提法。早在2018年時，為配合推動朝鮮半島無核化，韓美事實上中止了“禿鷲”等大規模聯合野外機動軍演，但直接在白皮書中提出，尚屬首次。同時，白皮書還指出，2020年內，韓美舉行了多次演習，陸軍29次、海軍70次、空軍66次、海軍陸戰隊7次。

第四，韓日關系出現大的變化。對此次韓國發布的白皮書，感覺最不舒服的就是日本。白皮書中，日本不但位列中國之后，還被韓國定義為“發展兩國關系，也要在東北亞、世界和平與繁榮問題上共同合作的鄰國”，韓國將“堅決嚴肅應對日本歪曲歷史、對獨島的不當主權要求、韓日問題上單方面的恣意妄為，同時也將加強在朝鮮半島、東北亞和平與穩定等共同安全問題上的持續合作”。而在上一版中，日本被定義為“韓日兩國是地理、文化接近的鄰居，也是為著世界和平與繁榮共同合作的伙伴”。同樣，為回應日本《2020防衛白皮書》中刪除與韓國“進行廣泛合作”及涉及獨島（日本稱“竹島”）的描述，韓國國防白皮書重點強調了對獨島的主權，引發日本的強烈反應與抗議。白皮書稱，日本領導人不斷對獨島問題發表挑釁性言辭，2018年還發生日本反潛機對韓國軍艦進行近距威脅飛行，日本還在2019年7月因歷史勞工對韓國實施出口管制等制裁活動，韓日軍事關系陷入困難局面。

對此，美國都忍不住出來打圓場，美國國防部發言人說，韓國和日本是美國在亞太地區最重要的同盟國。

第五，在對華關系上，白皮書不再提及2016年“薩德”部署及之后引發的一系列變化，取而代之的是2017年文在寅總統就任即訪華的中韓峰會，認為以之為開端，中韓關系步入“正常化”。

由此可見，韓國的安全觀已經發生變化：朝鮮至少不是韓軍當前的目標，而對美國，韓國也希望能夠通過給韓軍更大的自主性來穩定與朝鮮的關系。美國提出的印太戰略、四邊安全對話等，韓國在加入的問題上會比較猶豫。同樣，在對日問題上，韓國也明顯逆美國試圖撮合韓日搭建韓美日三邊安全同盟的想法。在對華問題上，韓國明顯感受到了中美競爭帶來的選邊壓力，不想在如此巨大的國際關系架構轉型過程中損害韓國本身的安全利益。而且通過疫情應對，中韓之間能找到的共同點越來越多。在未來的一段時間內，中韓關系還是值得期待的。▲

（作者是復旦大學朝韓研究中心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