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金泉

2006年,一首由作曲家曉其作曲的男中音獨唱《巴黎歸來》打動了我,純正的男中音音色蘊含著歌者的素養和氣質。從那時起,我就與當時還在杭州師范大學工作的王維平開始了持久不斷的聯系。巧的是,沒過多久,中國音樂學院“中國民歌知多少”團隊師生到杭州演出,接待單位便是杭州師范學院音樂系,那是我第一次見到王維平—一個深沉但內心燃情的漢子。十幾年過去,受《歌唱藝術》委托專訪我的這位朋友、同行,這讓我興奮不已。其實,只需看看王維平的簡歷,便可基本了解他做人、做事的風格,他是一個不做便罷,一旦決定行事,便勇立潮頭的人。我喜歡杭州,疫情中不能在西子湖邊泡上一壺龍井與王維平“煮茶論道”,只能電話深聊一把。(下文中,王維平簡稱“王”,訪談者簡稱“馬”。)
馬:維平,我們認識這么久,但你還沒跟我細說過當年你是怎么從安徽淮北“殺”到杭州的?
王:哈哈,對。1989年7月,我大學畢業后就分配到了淮北煤炭師范學院,也就是現在的淮北師范大學,一干就是六年。在淮北煤炭師院的時候,也算音樂系建系元老之一了。除了擔任聲樂教學外,我還主動承擔了基本樂理和歌曲作法課程的教學,獲得過“教書育人先進工作者”。當時,那里還比較閉塞、落后,交通特別不方便。其間,我被學校送去上海音樂學院進修,完成了碩士研究生主干課程的學習,師從劉若娥教授,進步很快,在“上音”舉辦的“中國聲樂作品演唱比賽”中獲得了三等獎(第一名)。在上海,我看到了外面的世界。年輕人總是要學習、上進的,特別是搞聲樂表演藝術的,對外交流尤為重要,更想往外跑。在此要特別感謝淮北煤炭師院音樂系的老領導、老同事們的幫助和愛護。
馬:你的這段經歷讓我想起了歌劇《山村女教師》中的男主角李文光,他讀了研究生以后就“不安心”于山里的工作和生活,總想往外跑。看了那部歌劇后我就想,人往高處走也沒有什么不對的。
王:我的一個校友叫辛笛,現在是星海音樂學院音樂教育學院院長,那時也在“上音”學習。我當時跟他說了我的想法,他很支持我,跟我說:“杭州師范學院音樂系要人,你可以去試試。”他還熱心地給我了一個聯系電話,告訴我乘車路線。應該說,他也是我生命中的貴人!在此之前,我也聯系了山東的一所學校。我們兩口子坐著公交車跌跌撞撞地從淮北到了徐州,然后坐火車到濟南,再轉火車、公交,才在一個山洼里找到了那所學校。一看我就傻了眼,這調動還有啥意義呢?盡管那所學校立馬答應錄用我們,我們還是回了淮北。我們不甘心,緊接著就跟杭州師范學院聯系。學校讓我們遞交材料,很快就通知我們前去面試。我們按照辛笛指引的路線到了位于文一路的杭州師范學院,當時的徐孟東主任(后調入上海音樂學院任常務副院長)馬上組織了考試。我當時就唱給他們聽,很快,他們就通知我被錄用了!徐主任說,過去我們聘用教師,無論錄用與否,都是發書面通知,你是第一個直接發口頭錄用通知的。考慮到夫妻在一個單位工作不方便,就讓我先過去,隨后解決我愛人的工作。這是1 9 9 5 年的事情了。到了杭州以后,我馬上就參加了當年在東莞舉辦的“第二屆全國聶耳、冼星海聲樂作品演唱比賽”。通過那次比賽,我結識了浙江省著名作曲家曉其老師,得到了他的許多指導和幫助,演唱了他創作的很多聲樂作品。東莞的比賽是我第一次代表浙江省參加全國性聲樂比賽,獲得了總排名第五名(銅獎第一名)的好成績。那次獲獎后,星海音樂學院也有意讓我過去任職,考慮到剛調到杭州師范學院不到三個月,不厚道,罷了。此后,我就得到了很多參加專業比賽的機會,比如我曾在“青歌賽”上獲得過優秀獎。
馬:你在淮北工作期間沒參加過聲樂比賽嗎?
1.2.3 在嚴格的管理、質量控制下實施臨床實踐技能培訓計劃 由醫院科教科培訓基地統一管理。嚴格按照培訓計劃進行學習,考試題目前后設定同等難易程度,每次考核前召開考務會議,量化細化考核評分標準,統一評分標準,采用相同考核教師,培訓、考核前后考核教師不變,減少考核教師個人因素帶來數據不科學現象。
王:我曾在淮北參加過一次“青歌賽”,說起那次比賽,讓我想起了一段往事。那時候,從淮北到北京參加比賽,一路頗費周折,先要坐公交車到徐州,再從徐州坐火車赴京,可當天到北京的火車票已經賣光。一籌莫展之際,我正好碰到了一個人在退票,還算幸運。
到了北京,“青歌賽”選手的駐地在很遠的郊區賓館。或許為了賽事的公平性吧,掐斷了選手與外界的聯系,不僅房間的電話給斷了,甚至連電梯里的電話也被掐斷了。當時參加復賽沒有鋼琴伴奏,只能用伴奏帶。那次復賽,我唱的作品中有一首是《嘉陵江上》。比賽前一天的大半夜,音響師突然來敲門,說我帶的伴奏帶不能用,因為我的伴奏帶一邊是伴奏,一邊是帶有范唱的那種音響。音響師要求我必須準備兩個聲道都是純伴奏音樂的伴奏帶,否則不能參賽。我挺幸運的,同屋住的一個“流行”組選手認識一位在北京百花錄音棚的朋友,第二天一早,我就抱上兩個大西瓜找到了他。說明來意后,錄音師非常同情我,很快就把符合要求的伴奏帶做出來了。
在進京比賽之前,報名、初賽等過程也是特別折騰的。我先從淮北趕到合肥的安徽省電視臺取報名表填好,返回學校蓋章再趕火車送回合肥;從淮北到蕪湖的母校(安徽師范大學)錄音,然后送到合肥,再趕回淮北。去蕪湖的路上,我在淮北火車站附近的路邊買了十只變蛋,一路上我把它全都吃完了。第二天要錄音,才發現我嘴里起了很多泡,嘴角都爛了。那時,我根本不知道吃變蛋會上火啊……還好,那次也算獲了獎—“熒屏獎”,在電視上“冒了個泡”。從那以后,我就更堅定了要走出去的決心。

馬:到杭州以后,情況發生了很大變化吧?
王:應該說情況發生了巨大的變化。很多大型的演出都會邀請我參加,像“西湖博覽會”“五月的鮮花”“十月的陽光”,等等;電視上也經常出現我的身影,包括很多電視劇的主題歌也會找我唱。“全國聶耳、冼星海聲樂比賽”后,我又參加了“金鐘獎”這樣的國家級重要賽事。“首屆中國音樂金鐘獎聲樂比賽”,三個浙江選手進入復賽,我最后獲得了美聲唱法銀獎。這是“人挪活”后在專業發展上帶來的變化。
我在“杭師大”工作了20多年,心思都放在了教學、演唱上。杭州師范學院音樂系先后變成杭州師范學院音樂藝術學院、杭州師范大學音樂學院,到后來成建制劃轉,作為浙江音樂學院籌建主體。在這里,我從講師到副教授、教授,是“杭師大”培養了我,也擔任過教研室主任、聲樂系主任、院長助理等職。在籌建“浙音”期間,我創建了“望象山·戀玉皇”藝術實踐品牌,進行了多地巡演。劃轉到浙江音樂學院之際,我作了一首藏腹詩:“玉皇飛聲鑄輝煌,象山放歌譜華章,吾輩情系大浙音,奮發圖強在之江。”即,“聲歌系強”!它已經成為浙江音樂學院聲歌系師生最響亮的口號,激勵著我們聲歌人銳意進取、自強不息。
馬:浙江音樂學院的硬件實力在國內首屈一指,很多到過這里的人,無不贊美這里靚麗的校園環境和高品質的音樂廳堂、教學設施。你在幾十年的教學中培養了眾多優秀人才,“浙音”聲歌系現在有什么改革舉措?也就是說,在軟實力方面有什么提升?
王:目前,聲歌系下設“美聲”教研室、“民族聲樂”教研室、歌劇教研室、藝術指導教研室、藝術實踐部。通過這五年來的辦學,聲歌系各方面都取得了不錯的成績,創立的“歌劇排演”“聲歌講壇”“我的故事我的歌”“星期音樂會”“開放課堂”“‘雙馨獎’聲樂比賽”“聲歌驕子音樂會”等品牌漸具社會影響力。特別是聲歌系創辦的“‘雙馨獎’聲樂比賽”,我們在全國率先將“德”的要求作為學生報名參賽資格審查項目,旨在引導學生“立德樹人,以德為先”。
作為深化改革、創新發展的重大舉措,浙江音樂學院今年又成立了“五大學院”—樂隊學院、民族樂隊學院、室內樂學院、歌劇學院、合唱學院,在社會上引起了極大的關注和反響。“五大學院”的建立,標志著“浙音”在深化教學改革、創新人才培養模式方面邁出了堅實的一步,也為“浙音”搭建起了特色的教學機制、教學格局及人才培養模式的基本架構。“五大學院”是以問題為導向,以培養適應職業化要求的高級專業人才為目標,通過建構“1+1”的人才培養模式,即一個本科學歷學位證書、一個通往職業生涯的專業能力水平證書,建構起學校培養端與行業用人端的“直通車”,以此解決長期存在的藝術人才供需鏈在“最后一公里”脫節的問題。“五大學院”的招生簡章已經出來,歌劇學院的教學大綱、培養方案、師資等也已到位,張開雙臂迎接著符合條件的聲樂學子的踴躍報考。
馬:因為疫情,聲樂網課應運而生,你是如何看待這種教學方式的?

師生合影
王:講到網課,或曰在線教學,我在這兒啰唆幾句。進入自媒體時代,利用“抖音”“快手”等平臺推出的聲樂教學視頻,可謂魚龍混雜。這些講課的人,有專家、教授,也有在讀的本科生、研究生和畢業生,或者其他人,他們中有些人所講的方法、理念都是值得商榷的。這對于初學者,或是沒有分析、辨別能力的聲樂學習者來說,會產生誤導。我就曾在微信朋友圈看到這樣一個視頻,一個授課者正在給學生們講樂理,明明是一個升號的調(G 大調),卻被他講成“F 大調”,這是個常識性的錯誤,但是這種現象在網課中卻普遍存在!顯然,有些授課者水平不高,但膽子很大,真可謂“無知者無畏”。
其實,聲樂線上授課是疫情下的權宜之計、無奈之舉,但我們得積極面對,要進行探索和總結。為此,我們聲歌系通過“釘釘平臺”進行了公開教學,并就教學中出現的問題,特別是線上教學中出現的新問題進行研討,教師們結合各自的網課經驗進行了充分交流,互通有無,貢獻智慧和做法。《音樂周報》對我們的做法進行了詳細報道,產生了一定的社會影響。同時,我們還利用系里的微信公眾號,連續推出了50多個課件供大家學習,這些課件包含每個教師的藝術簡介、演唱視頻和音頻、作品分析、演唱提示等內容,一定程度上展示了教師的演唱、教學和學術成果,效果也非常好。之所以說網課形式基本可行,是因為教師們基本了解各自學生演唱的狀況,比如聲音特點、學習進度、存在問題等,師生之間都有相當的默契。在此基礎之上進行線上教學,還是能夠取得一些成效的。我們在線上聲樂教學中會側重講語言、講風格、講音樂處理等,但聲音這一塊就很難進行,因為通過網絡傳送的聲音是失真的聲音,或者有時根本聽不到對方的聲音。如果是面對一批不熟悉的學生,或是不熟悉自己教學的學生,這樣的線上教學就存在一定的困難。對于初學者,我不主張他們一開始就通過錄音來輔助學習,因為聲樂教學主要就是訓練學生肌肉操作的記憶能力和對客觀聲響的記憶能力。肌肉的記憶,是一種操作和感受,通過錄音、錄像能獲得嗎?那是要學生自己經過感受,經過反復練習、反復調整,才能逐步形成較為正確的肌肉操作能力和記憶。另一個就是數字記憶,確切地說不叫“記憶”,而叫數字“記錄”。錄音、錄像,是通過數字技術記錄下物理聲響,這是經過數字加工出來的聲音,它也受攝錄設備和播放設備質量的影響。所以,靠錄音、錄像的聲響來加強聲音記憶是不準確的,而且會對數字音響產生依賴,從而使物理聲響記憶逐漸淡忘,不利于對物理聲響的記憶和能力的培養,最終影響肌肉記憶的準確性和肌肉操作能力的訓練和獲得。所以,對于聲樂初學者來說,加強肌肉記憶和物理聲響的記憶是至關重要的,整天靠數字聲響來學習聲樂,必然弊大于利!
馬:你覺得在聲樂教學中應該注意的問題有哪些?
王:第一,因材施教和循序漸進的教學原則是要始終堅持的。第二,聲部的準確鑒定是很重要的,它直接影響到教師的教學規劃和教學手段。教學中因為聲部確定錯誤,導致歌唱人才訓練和培養的失敗,以及因為聲部糾正后,學習事半功倍直至成功、成名的案例在業內均多有所聞,相關研究論文也不少,值得學習和借鑒。第三,作為專業教師,要重視中國聲樂作品的教學和演唱。我們在看音樂會的節目單時,會發現大多是外國作品,只有寥寥幾首中國聲樂作品點綴一下,而且演繹得很一般,這在講“文化自信”的今天是不應該的。第四,聲樂學習中“聲”和“情”要齊頭并進,沒有先后之分。有的人說,先把聲音解決了,再表“情”也不遲。我說,嬰兒連一個字都不會說,更不要說詞匯量和語法、修辭手法了,但影響到他的表達了嗎?媽媽從孩子不同的哭聲里就能知道他的意思,比如刺痛的哭、饑餓的哭、尿濕的哭等,不同情況下,哭聲都是不一樣的。相反,“以情帶聲”往往能使許多聲音技巧問題迎刃而解。如果“以情帶聲”仍然解決不了,那么該問題就是真實地暴露了;否則,就是假象。
我經常被邀請到很多音樂學院擔任招生考試評委,發現了一個較為普遍的現象,那就是男中、低音聲部唱得好的學生特別多,而男高音學生特別少,唱得好的就更少了,女高音也特別多。聽說某音樂學院“美聲”總共才招20多個,一下子招進來18個男中音,教師們都犯愁了,這給歌劇排演帶來了很多困難。在此,我呼吁招生主管部門,要充分考慮到聲樂表演人才培養的特殊要求,允許按聲部設定招生人數,這和教育公平、性別歧視是兩碼事!
馬:記得季羨林先生講過,“我生平最羨慕兩種人:一個是畫家,一個是音樂家。而這兩種藝術是最需天才的,沒有天賦而勉強對付,決無成就。”能不能談談你的個人演唱?
王:我從小喜歡唱歌,上學的路上都是曲不離口,以至于叔叔常常揶揄我:“就知道整天唱,吵死人”。我反問他,家人都反對你抽煙,你還不是照抽不誤?還有人咬牙切齒地說我,成天就知道唱唱唱,看你能唱出飯吃?哈哈!還真能唱出飯吃。
上大學,我考了兩次:第一次是由于我選歌不當,選了兩首男高音的歌,高音唱“破”了。第二次,我想既然高音唱不上去,我就唱沒高音的、小一點兒的歌吧,就準備了《月之故鄉》《龍的傳人》兩首歌曲。結果以男聲第二名的成績考進了安徽師范大學,師從朱小蕓教授和周德馨教授,并得到王景旭老師的指點。我不像現在的一些孩子或學生家長,并不是為了找一個上大學的途徑不得已學了唱歌……我覺得唱歌,一是要有好嗓子,二是要有好樂感,三是要有好方法。這其中的樂感,又有天生的樂感與后天培養的樂感之分。比如,我在本科階段學習了歌曲作法課程,工作后又主動要求教授這門課,就是想再認真地學習一遍。而通過這樣的教與學,使我的歌唱得到了極大提升。一個歌手僅憑天生的樂感是不夠的,還必須通過作品分析,深入到作品的每個構件中去,了解作曲家的創作意圖和創作技法,從而更主動、更準確、更充分地表達作品的情感內涵。對于歌唱者而言,要出色地演唱一首新作品的演唱難度是極大的,也是對音樂修養、藝術修養、人文修養、人生閱歷等綜合實力的考驗。現在演唱經典的外國歌劇詠嘆調和藝術歌曲,可以在網上找到很多的范本來學習和模仿。但是,拿到一首新作品是沒辦法模仿的,因為你就是第一個演唱者,這就要求你具有相當的二度創作能力,而歌曲作法課恰恰給歌手插上了獲得這種能力的翅膀。現在我會讓我的高年級的本科生和研究生自己到浩瀚如煙的歌海里找自己適合演唱的作品,這樣既可以開闊他們的視野,也增強了他們的遴選能力、自學能力,這是檢驗,也是考驗。當然,在這個過程中,教師一定是要給予指點的,而不能放任不管。

王維平教授書法作品

在演唱中國作品的時候,一定要唱出跟別的歌唱家不一樣的味道來,比如我演唱的男聲版《春天的故事》在“央視八套”播出后,就給人以耳目一新的感覺。所以,很多作曲家都很愿意找我來演唱他們的新作品。有的作曲家在錄制過幾個版本不滿意的情況下找我錄,并建議我聽一聽其他人的演唱小樣,我都會拒絕,以防先入為主而影響我的二度創作。
馬:記得在一篇文章中看到你談演唱《巴黎歸來》時講過,要把握“深情、激情”的總基調,做到“精力充沛、情緒飽滿、興致勃勃、繪聲繪色”。除了唱歌、教學外,你對書法也很用心啊!
王:是啊!我們說音樂無國界,是因為音樂的本質是表達情感的,而人類情感是共通的。作為歌唱家在演唱作品時,無論表達的是什么情感內涵,你的演唱必須做到“精力充沛、情緒飽滿、興致勃勃、繪聲繪色”。書法是我的第二個愛好。因為聲樂,我就把書法“扔”到了一邊,現在又撿起來了。講到書法,我認真地練過、臨摹過一些帖,王羲之的、米芾的、張猛龍碑等,但還遠遠不夠。
高中畢業后,我留在母校炯煬中學工作了兩年,邊工作邊自學音樂。那年頭沒有打字機,更沒有電腦,只能靠刻鋼板來印刷,學校教務所需要的各種卷子、講義、校報,我都刻過。我當時練字是在竹床上練的,南方人夏天睡竹床,用的年頭久以后,竹床上的竹子都被汗水浸成了棕色。當年刻鋼板的同事方志平,字刻得特別好,我就把他刻的講義找來,作為臨摹的帖子。我把縫衣針綁在筷子上,制作了一根“鐵筆”,開始在竹床上鐫刻,整個竹床都被我刻滿了字。為了練字,我想了很多辦法。我用長竹片把沙地抹平了開始練字,字寫滿了,再把沙土地抹平繼續寫、反復練。我還學會了篆刻,把塑料牙刷把掰開、磨平,刻上人名,還將象棋一剖兩半,在截面上刻。有一次上文化課,我沒聽講,埋頭在牙刷上刻字,老師一聲不響地走過來,把我的刻刀收走了。下課后,就被叫到了老師辦公室,我想這下糟了,肯定會挨一頓臭罵。哪承想,老師不但沒有批評我,還跟我說,你能不能給我也刻一枚圖章?這讓我喜出望外。我覺得,書法與歌唱之間有著許多相通點,特別是在情緒的宣泄和精神的表達上。我是希望在書法的學習和創作上,增加藝術修養、陶冶情操,培養高雅的氣質,讓精神引領氣質,更好地為聲樂教學和演唱服務,此所謂“不誤正業”也!
王維平是一個實實在在、重情重義、有責任感的人,他言必信、行必果。浙江省原音協主席、作曲家曉其深情地跟我說,十八年前,王維平抱病參加他的作品音樂會,他雙手緊捧話筒大汗淋漓地完成演唱的情景,感動了到場的每一個人,至今讓他難以忘懷。
王維平現在是“浙音”聲歌系黨支部書記、主任,黨政一肩挑的干部。作為老同志、老教師、共產黨員,他努力把這個隊伍帶好,讓這個隊伍團結、和諧的成長,把事業做強。近年來,“浙音”越來越“火”,報考聲歌系的學子人數大幅增加,特別是“美聲”專業錄取率達48∶1,這是在學校黨政的正確領導下,王維平帶領全體班子成員和教師們的共同努力的結果。2019年,浙江音樂學院授予了聲歌系領導集體“好班子”的榮譽稱號,這讓他得到了極大的慰藉,也算達成了他領導這個系的初心。他常跟教師們說,不要拿自己的長處跟別人的短處比,要取別人之長補自己之短;要自己努力,不要踩著別人達到自己的目的。現在系里的教師們非常團結、和睦,熱心于聲樂歌劇事業。面對成績,維平謙虛地說:“一路走來,要感恩的人很多。因為我的努力還不夠,以至于到如今平庸無大作為和成就。只能用馬兄你轉送我的曾國藩的名言‘物來順應,未來不迎,當時不雜,既往不戀’聊以自慰了。”
放下電話,細想王維平,除了重情重義、有責任感之外,他更是一個勇立潮頭、勇于擔當的歌者、師者、公仆,一個為團隊、為事業忘我奮進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