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波西米亞狂想曲》看藝術的主體性

（南京師范大學 210000）

有一部電影于2018上半年在國內掀起一股復古風潮，讓曾火遍全球的搖滾樂隊皇后樂隊重新走進了大眾的視野，那便是由布萊恩·辛格執導的音樂傳記片《波西米亞狂想曲》。它在全球收割票房8.79億美元，成為史上最賣座的音樂傳記電影，收割數項電影類獎項。在這之前，皇后樂隊對于我們90后好似活在傳說里，而這部電影通過高科技帶領我們重返1985年的“拯救生命”演唱會上，與當年倫敦溫布利體育場的七萬多名觀眾一同觀看皇后樂隊完成搖滾歷史上最偉大的表演之一。給予了我們機會走進他們的時代，去感受他們偉大的藝術作品以及背后深刻的精神內涵。

皇后樂隊是一支成立于上世紀七十年代的英國搖滾樂隊，由主唱弗蘭迪·默丘里，吉他手布萊恩·梅，貝斯手約翰·迪肯和鼓手羅杰·泰勒組成。樂隊早期受當時流行的前衛搖滾、硬搖滾等風潮影響，后來逐漸發展出自己獨特的華麗搖滾風格，被評為“搖滾樂史上十大樂隊”之一。然而，皇后樂隊在剛出道時并未在市場上獲得很好的反響，經歷了銷量平平的兩張專輯后，隨著專輯《突發心臟病》成功，樂隊才擁有了創作自由，可以自主操控他們的下一部作品的內容。顯然，他們很好的利用了這份創作自由，并將其發揮到了極致，于是撼動樂壇的第四張錄音室專輯《歌劇院之夜》誕生了。被《滾石》雜志評為“歷史上最偉大的五百張專輯”之一的《歌劇院之夜》是樂隊最經典的成就，是一張融合了古典音樂、歌劇、爵士、藝術搖滾、前衛搖滾等多種曲風的概念專輯。與電影同名的《波西米亞狂想曲》便被收錄在其中，由主唱默丘里作詞、作曲。這首歌不僅是皇后樂隊最著名的歌曲，也是搖滾樂“國歌”，該曲發行后多次在全球各大音樂排行榜上獲得首位，被《吉尼斯世界紀錄》認證為“英國有史以來最偉大的歌曲”之一。

《波西米亞狂想曲》，是一個乍一看會使人摸不著頭腦的歌名，歌曲在發布時唱片公司的人曾提議改掉這個奇怪的名字，卻被樂隊成員們果斷拒絕了。音樂學者希拉·懷特勒認為：“標題有關當時的搖滾思想，波西米亞藝術家世界中的個人主義，加上‘狂想曲’指向藝術搖滾的浪漫主義思想。”1樂隊主唱默丘里便是一個不折不扣的波西米亞主義者，他的很多作品都體現出了他不想與傳統風格為伍的創作態度。他創作出的這首樂曲有近六分鐘的時長，在當時的樂壇是十分罕有的，多位唱片公司主管都認為此曲太長不可能熱銷，但樂隊卻不愿對此曲進行任何刪減，他們堅信這部作品會帶來劃時代的意義。他們通過當時在電臺工作的朋友反復播放這首歌來解決唱片公司不愿發行的問題，并成功的吸引到了人們的注意。果然，未刪減的完整單曲在正式發布時，收獲了巨大的反響，從此皇后樂隊一炮而紅。

《波西米亞狂想曲》的制作周期很長。樂隊用了3個星期來進行錄制工作，采用了當時十分先進的立體聲技術，在歌曲的音軌上加入了大量的背景配音，以至于在錄制完成后，母帶的有些地方磁粉已經薄到可以看穿的地步2。在該曲中，不只是人聲與和聲，即使是樂器聽起來都像有回聲，這種靈感來源于 “聲音墻”技術。這是將許多演奏家置于一間屋內，使用不同的樂器彈奏同一樂段來達到預期效果的方法。如曲中使用撥弦古鋼琴和電鋼琴一同錄制，創造出了一種前所未有的聲音。此外，為了追求史詩般的壯麗感，樂隊還使用了縮減式混音的方式。在科技還不發達的七十年代，錄音只能使用特定數量的音軌，為了插入更多的音軌，人們切斷錄音帶剪輯出想要的片段，然后使用一小塊膠帶將它們拼接在一起。這是一項牽一發而動全身的工作，所以在當時制作曲子時需要有極強的前瞻性。吉他手布萊恩也曾說，這首歌在錄制之前已全部顯現在默丘里的腦海中了。不得不承認，這首歌曲如此成功，得益于采用了當時最先進的錄音混音技術所創造出的效果。

我們都知道，一首常規歌曲或是一段合唱、或是一段民謠、或是一段歌劇、或是搖滾……但這四種曲風竟出現在了一首歌里，這便是《波西米亞狂想曲》另一個絕妙之處。它放棄了“主歌-副歌-主歌-副歌-橋段”的傳統流行音樂框架，大膽地將不同的曲風融合在了一起。這首歌被嚴格分為6個部分：開頭是阿卡貝拉序曲，中間插入了民謠、吉他獨奏、歌劇、硬搖滾，最后是呼應式的尾聲。所以有人認為把《波西米亞狂想曲》只當做是一首歌是不太準確的，實際上它應該是3至4首歌。這種將不同的想法拼湊在一起，凝聚成連續性整體的創作手法并非由皇后樂隊的獨創，它開始于60年代中期，基本上是隨著海灘男孩的《完美顫動》和披頭士樂隊的《生命中的一天》開始的。《波西米亞狂想曲》正是吸收了這種想法，并將它推上了頂峰，給人們留下深刻的印象，這就好似巴赫之于復調音樂一般。同時，這首歌在華麗宏偉的配樂和傳統古典功能和聲中，加入大段的重金屬吉他獨奏，其前衛的創作構思具有皇后樂隊的典型風格，也展現了主唱默丘里的音樂天才。

具有內涵的歌詞同樣吸引著世人反復去聆聽這首歌。歌曲的開始通過清唱表達對真實世界的質疑，營造出彷徨悲傷的氛圍。緊接著便是默丘里伴著鋼琴的吟唱，其情緒隨著音樂越來越激烈，在無盡的絕望中又透露出對生的向往。通過歌詞的表達，我們大致可以看出這首歌表達的是一個有關年輕人謀殺后懺悔的故事：

Mama，just killed a man，

媽媽，剛剛（我）殺了人

……

Mama，life had just begun，

媽媽，人生剛剛開始

But now I've gone and thrown it all away

但是現在我卻把它完全毀掉了3

結合默丘里漂泊不定的人生經歷和孤僻怪異的性格，雖然他本人拒絕承認，不免能看出這首歌體現出他略帶消極的人生態度。布萊恩·梅也承認這首歌有關于默丘里不為人知的精神創傷，他說：“弗蘭迪是一個很復雜的人，表面輕撫搞笑，但內心隱藏了不安全感……他從未解釋過歌詞，但我覺得他把很多的自我投入了這首歌。”4在皇后樂隊的許多作品中，我們都可以覷見默丘里悲觀的“死亡情懷”。上帝好像對于天才總是殘忍的，又或許宿命論是真正存在的，這首歌就好似預示了默丘里英年早逝的悲慘命運。但這絲毫不影響他成為世界上最偉大的搖滾歌手，他高亢華麗的嗓音也被世人永遠銘記。后世的人們在聽到這首歌曲中默丘里在鋼琴伴奏下的痛苦傾訴，無不為之動容。

《波西米亞狂想曲》的成功無疑是空前的。除了曲調、歌詞與現場表演外，我想它真正的偉大之處在于它表現出音樂真正應該有的樣子。在天賦和熱愛的驅動下，皇后樂隊不顧世俗的偏見創作出時至今日仍能聚集人性的藝術作品。在這個音樂商品化、藝術邊緣化的時代，資本大量的涌入音樂市場，創作氛圍都靠向大眾流行趨勢，“洗腦神曲”層出不窮。甚至曾有人用一個流行和聲套子將十幾首大熱單曲無縫串聯起來，可見現在音樂市場內涵的單一。皇后樂隊的探索創新、不向潮流趨同堅持本心的精神更是難能可貴，也許這正是我們愿意不斷去緬懷《波西米亞狂想曲》等經典佳作的原因之一吧。經典之所以能成為經典，便是能夠經受得起歲月的打磨。僅憑這一首歌，默丘里和皇后樂隊就達到了極少數人才能達到的“傳奇”境界。

注釋：

1.Whiteley，Sheila.Queering the Popular Pitch.Routledge.2006.

2.Hodkinson，Mark.Queen：The Early Years.Music Sales Ltd.2004.

3.Queen.Bohemian Rhapsody.

4.Black，Johnny.The Greatest Songs Ever! Bohemian Rhapsody.Blender，20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