職業年金稅收優惠政策淺析
——基于EET模式和TEE模式比較

武明珠 王彥斌 王丹丹 張文君 河北省社會保險事業服務中心

一、背景介紹

據權威部門預測，到2022年左右中國超過65歲的人口將占全國總人口的14%。發展養老金的三支柱是建設多層次養老體系的重要突破口。長期以來，“三個支柱”發展狀況并不均衡，甚至在某種程度上已經失衡。第一支柱主要是基本養老保險，隨著社保費由稅務代征，強制性色彩日益濃厚，從規模上遠遠超過其他兩個支柱。第二、第三支柱的主要代表是職業年金（企業年金）、商業養老保險。兩者受經濟發展水平、固有觀念等影響發展明顯落后。國外經驗表明“一柱獨大”的局面不利于應對老齡化的風險。

二、目前現狀

職業年金領取和基本養老金領取采用的稅制不同。個人所得稅法規定基本養老金免征個人所得稅，2018年出臺的通知規定（財稅〔2018〕164號）職業年金單獨計算應納稅額，也就是說職業年金全額交納個人所得稅。繳費、投資、待遇領取環節是職業年金涉及稅收的三個階段，根據在不同階段優惠政策，可以確定不同的稅收模式。理論上存在以下幾種稅收模式（見表1）。

根據稅法規定，我國職業年金在繳費期、投資期均暫不繳納個人所得稅，在職業年金待遇領取期需要計征個人所得稅。由此可見，目前我國采用的是EET模式。EET模式本質上是一種延遲納稅模式，把個人交稅的期限拉長從而使每月的應稅金額降低，達到個人減稅的效果。通常情況，在職人員工資相對較高，退休后退休金相對較低，在現行累進稅率的算法下，EET模式降低了大部分職工的所得稅邊際稅率，導致個人少納稅的效果。因此，理論上EET模式是適合職業年金發展的優惠模式。

三、存在問題

以美國為例，美國“401K”計劃是20世紀80年代初建立的是一種由雇員、雇主共同繳費的養老保險制度。該計劃的成功，為各國提供了一個可參照和借鑒的樣本。401K計劃最大的吸引力就在于優惠稅收政策，存入401K計劃資金，可以在一定程度上享受稅收減免，也就是工資延遲收到，但是可以少繳部分稅款，這種稅延型養老保險對于雇員來講是一項優惠和福利。

美國401K采用的就是EET模式，我國的職業年金在稅收模式上借鑒了美國401K的做法。但在發達國家廣受好評的EET模式，在中國遇到了“困境”。稅法規定個人所得稅應納稅所得額=累計年收入-60000元（起征點）-專項扣除-專項附加扣除-依法確定的其他扣除。折算到月，起征點每月5000元，機關事業單位工作人員工資普遍較低，而且，隨著 2018 年個人所得稅費用扣除標準的提高以及2019年專項附加扣除的出臺，大部分機關事業單位工作人員不屬于納稅范圍，也就是說相當部分的機關事業單位工作人員當期工資達不到納稅的起征點，因此廣大職工并沒有享受到當期減稅的好處。反而按照現在的規定，職業年金在領取待遇時至少要繳納3%的個人所得稅。EET模式本來是一種優惠，現在由于收入、稅制等因素，使其變成一種“懲罰”。

表1

四、TEE和EET對比

TEE模式和EET模式一樣均符合稅收公平原則，都只是在一個時點征收。TEE模式在職業年金繳納階段征收，EET模式在領取階段征收。現在通過模型分析TEE模式和EET模式之間的差別。

為便于分析簡化模型，我們假設工資增長率保持不變，每年1月一次性繳納全年職業年金。設定以下幾個參數，W代表個人每月工資，K表示工資增長率，C表示職業年金個人和單位繳費比例，α表示繳納職業年金時適用的稅率，資金積累期間投資收益率r，繳費年限為n年，領取職業年金階段適用的個人所得稅率為β。

（一）當采用TEE模式時

每月職業年金繳費為CW，這部分不能稅前列支，按稅率征收個人所得稅。

第一年末職業年金繳費為：

12CW（1-α）

第一年末職業年金本金收益積累為：

12CW（1-α）（1+r）

第二年末職業年金繳費為：

12CW（1-α）（1+K）

第二年末職業年金本金收益積累值為：

12CW（1-α）（1+r）2+12CW（1-α）（1+K）（1+r）

以此類推，第n年職業年金本金積累收益值為：

12CW（1-α）（1+r）n+12CW（1-α）（1+K）（1+r）n-1+……+12CW（1-α）（1+K）n-1（1+r）

在TEE模式下，因為在投資和領取環節免繳個人所得稅，所以個人最后的職業年金收入為：

12CW（1-α）（1+r）n+12CW（1-α）（1+K）（1+r）n-1+……+12CW（1-α）（1+K）n-1（1+r）

（二）當采用EET模式時

每月職業年金繳費仍為CW，這部分繳費是可以免稅。

第一年末職業年金繳費為：12CW

第一年末職業年金本金收益積累為：

12CW（1+r）

第二年末職業年金繳費為：

12CW（1+K）

第二年末職業年金本金收益積累值為：

12CW（1+r）2+12CW（1+K）（1+r）

以此類推，第n年末本金收益積累值為：

12CW（1+r）n+12CW（1+K）（1+r）n-1+……+12CW（1+K）n-1（1+r）

在EET模式下，只在領取階段繳納個人所得稅，稅率為β，假設一次性繳清稅款，所以最后的職業年金收入為：

[12CW（1+r）n+12CW（1+K）（1+r）n-1+……+12CW（1+K）n-1（1+r）]（1-β）即：

12CW（1-β）（1+r）n+12CW（1-β）（1+K）（1+r）n-1+……+12CW（1-β）（1+K）n-1（1+r）

通過比較這兩種稅收模式的職業年金計算公式，可以發現，只有稅率參數α和β不同。EET模式和TEE模式有著相同征稅效果。我國目前采取的納稅方式為EET模式，因機關事業單位工資水平相對較低，參保人員在繳費環節納稅稅率為0，但在領取環節的納稅稅率至少為3%。因此，中低收入群體從稅收優惠制度中享受的利益相比中高收入人群要少很多，可以說，他們是這種政策中的“弱勢群體”，因而需要國家在制定相關制度時給予一定的政策扶持。

從目前國際上可借鑒的經驗來看，可以建立中低收入人群的稅收優惠補貼機制用來保障這一人群的利益。例如，德國在里斯特改革之后，所采取的稅收優惠包括直接補貼和稅收減免兩種方式，其中后者主要適用于中低收入人群。中低收入人群的稅收優惠補貼機制，讓這類人群可以直接享受優惠，極大地激勵了大家參與養老體系第二、第三支柱的積極性，進而有效地降低了政府養老壓力。因此對中低收入群體來說，更傾向于在職業年金繳費環節納稅（TEE模式），同時，對國家和各級財政而言，TEE模式由于沒有延稅，可以一定程度上緩解目前各地特別是基層財政緊張的狀況。

五、結語

我國處于社會主義初級階段，地區發展不平衡，不同地區的機關事業單位工作人員的收入差距很大，TEE模式在中低收入地區有優勢，EET模式在高收入地區有優勢。兩種制度并無絕對的優劣之分，具體使用需結合實際情況。由于我國職業年金具有強制性，因此不論采取何種稅收制度并不影職業年金覆蓋率和規模。但EET模式有損廣大中低收入群體利益，對職業年金制度長期健康可持續發展有一定影響。稅收制度變更影響范圍廣，涉及社會方方面面，至于TEE模式會不會出現新的問題，需要經過多方進一步研討和論證，本文旨在探索適應我國實際的稅收模式過程中拋磚引玉提供一種新的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