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陳俊哲
“古”指古人留下的傳統書法經典,“我”指經過對傳統經典的學習繼承,形成了自己的符合時代特征的書法風格。劉熙載《書概》云:“書貴入神,而神有我神、他神之別。入他神者,我化為古也;入我神者,古化為我也。”先“我化為古”,后“古化為我”是必經途徑。
“我”產生于“古”的膏腴的土壤中,在“古”的母胎中孕育成長,吸收、保留和改造“古”中積極的因素作為自己生存和發展的根基,揚棄“古”的不合時宜的成分,還添加一些“古”所沒有的豐富的新內容。分在這個充滿痛苦又充滿希望的過程中,“我”一天天成熟,終于有一天,“我”破繭而出、化蛹成蝶,華麗轉身,實現了由“古”到“我”的質的飛躍——“古化為我”,形成自家面目。
我以為,“古化為我”有三個要點:
培植。“我化為古”過程中,從“專宗一家”到“博研眾體”,經過長期的心摹手追、心手相師以至于心精手熟,取得豐富的書法藝術思想上和技術上的養料,作為自己成長的基礎的同時,我們千萬不能忘記適時地從古人的經典法帖中發現并確認與自己心靈相契的因素加以培植。這因素才是真正屬于自己的感覺,是自己風格的“種苗”,是自己的原創,需要我們“步步回頭,時時顧祖”,發揚光大。

陳俊哲 張養浩《牧民忠告禁家人侵漁》 紙本 2019年
融合。融合是“古化為我”的重要方法,是博研眾體之長而巧妙融通為一體。張芝草書巧妙融合了章草的率性和小篆的勻圓兩種特點,成就了一代草圣。打破常規思維,或同一書體與不同書風融合,或不同書體之間融合,譬如漢簡與漢碑的融合,臨寫中力求在簡牘中融入碑刻的莊重與謹嚴,在碑刻隸書中注入簡牘隸書的自然率真,會收到意想不到的效果。“道法自然”也是融合。自然客體是我們直接取法的對象,社會生活是藝術創作的不竭源泉。胸羅萬有,自然出新。黃庭堅當年在開元寺一個地方住,寫草書,看見江山,每每受到自然界的啟發,“得江山之助”使書法入妙。我們在與古為徒的同時,要效法古人直接與天為徒,在大自然中獲得靈感,形成“意象”,托物言志,形成屬于自己的原創筆墨語言。
熔鑄。書法藝術的情感造型是燃燒的情感操縱筆墨熔鑄的。書家線條的輕重疾徐,筆勢的提按頓挫,墨色的濃淡枯潤等等,無不是其情性澆鑄的結果。孫過庭《書譜》云:“雖學宗一家,而變成多體,莫不隨其性欲,便以為姿。”王鐸40歲后,將官場的失意,生活的困頓及內心的矛盾、苦悶與彷徨一寓于書,創造了奇崛、跌宕、恣肆的書風。楊凝式的書法學自顏真卿,融入了自己“不衫不履”的情性后遂自成一家。王羲之的《蘭亭序》、顏真卿的《祭侄文稿》、蘇軾的《寒食帖》“三大行書”各自獨特的線條造型哪一個不是時代特征和個人濃烈的情感熔鑄的杰作?
從“古”到“我”,不可能一蹴而就。沒有自己的取舍和風格的追求,就沒有自家面目的形成;但如果急于求成,過早地強烈地追求個人風格面目的形成,會造成排他性而不能做到兼容并蓄,融匯諸法,而“蔽于一曲”。個人面目和風格追求是一個長期修煉的過程,要加強各方面的修養,要把臨帖當成終生的習慣,扎實地打好深厚的傳統文化功力,功夫到了自然“時然一變,極其分矣”(孫過庭《書譜》)。■

陳俊哲 林逋《山園小梅》 34×68cm 紙本 2020年

陳俊哲 自作詩 48×76cm 紙本 2019年

陳俊哲 王雅量《登蒙山絕巔》 138×69cm 紙本 2020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