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樟不老，少年無畏

朱悅

夏花絢爛，秋葉靜美，若被雨打風摧，是否便如“流水落花春去也”，碎落一地惆悵。

梧桐總是婆娑的，古樸深沉，簌簌的寬大的葉堆疊著，安靜美好，令人不禁聯想到金陵古都挺拔的法桐。而在我看來，它還略比香樟遜色些。理由很簡單——香樟秋季尚青，不會給人蕭瑟之感;它的花像桂花一樣小巧圓潤，顏色是淡淡的白，在盛夏之夜綻如滿天星斗。香與色也不是馥郁濃艷的，而似野谷幽蘭。如果說梧桐身上有滄桑的意味，那樟樹身上體現的便是“一花一世界，一葉一菩提”的禪意，還有少年人的活力和明媚。

春悄逝，夏淺眠。校園里的香樟褪去陳葉，換上了水綠泛紅的新裳。落葉香謝，繽紛如蝶，由墨綠疊上杏黃，又染上些楓紅，亮如油彩。而它又要開花了，在這個欲雨的時節。蟬鳴未起，卷如雪來。臨近初三，期末考試將近，繁重的壓力籠罩著我們，像陰沉的云壓著天，光明盡掩。我佇足，躊躇不前……雨突如其來，密密麻麻地織成了一道簾，掩住了往日之景，給一切都覆上了細密的恐慌，鋪天蓋地。我站在宿舍門前，看不見前路，也捕捉不到一絲光亮。

“怎么辦，這么大的雨，傘還在教室。總不能跑過去吧……”“都這么晚了……”“我的練習題還沒有做完，這雨也太不巧了……”宿舍大門半開著，圍著一群熱鍋上螞蟻般的人，皆眉頭緊鎖，神色焦灼。我無言，張望著。“黑云壓城城欲摧”，雨珠落下，水流蜿蜒成蛇，吐著鮮紅的信子，肆意游走，又匯成水泊。世界只剩下一片紛亂的靜與白茫茫的清明。我看不見香樟，但我知道它在雨中是何其狼狽——如若我貿然跑入雨中，定然一樣。手不自覺地揪起頭發，腕上的表冷酷、堅定，“嘀嗒，嘀嗒”，似乎永不會停下。我甚至想著：挺好，總算不用再面對如出一轍的話語、紛至沓來的練習、沮喪灰暗的心情。

正發呆時，身旁不知誰突然大喊一聲：“管他呢，跑……”人影如離弦箭一樣沖了出去，我也被同伴一把拉上：“加油！”現實容不得我多想，下意識地跟上。雨水冰涼，瞬間襲遍全身，與之同來的，還有快意。我四顧，前路茫茫，仍不見香樟，空氣中卻有一股雨打不去的芬芳，雖細若游絲，但源源不斷。這香味似乎也在吶喊著：“加油！”我笑了，豁然開朗，大口呼吸著微涼的空氣，暢快地奔跑起來。“酴釄落盡，猶賴有梨花。”雨，不是四季的終結。

“世間溫柔，不過是芳春柳搖染花香，槐序蟬鳴入深巷……”草木有情，它如水的目光，如彩霞煙火般絢爛。我相信，“向著月亮出發，即使不能到達，也能站在群星之中……”我相信，香樟不老，少年無畏。

我在雨中奔跑，我是香樟。接雨入懷，含笑待虹。

（指導教師 ?李建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