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校體育安全事故歸責原則和紛爭焦點

賈然然

前言

學校是學生在校期間學習和活動的主要場所，學生在校進行體育活動的過程中，免不了出現一些意外情況，盡管目前許多學者建議學校在進行體育活動前積極采取預防措施，減少體育安全事故的發生，但是，體育活動本身就存在著隨機性、偶然性以及活動的危險性，即使在體育活動前已經做好充分的準備，也不可能將所有的情況都預料到。學生在校期間出現體育安全事故，很容易激發家庭與責任主體之間的矛盾，由體育安全事故因何發生、誰又該來為這次安全事故的發生買單、事故責任人應該如何對這起安全事故負責風問題而產生糾紛在所難免，這同時也會在社會上引起極大的關注，產生不好的影響，使人們對體育活動本身產生誤解，家長們即使知道體育活動會增強身體健康，但也會出于安全考慮，不鼓勵孩子進行體育活動。就學校而言，盡管有些安全事故的發生與學校關聯不大，但是學校會出于多方面考慮，為了減少學校安全事故的發生，減少甚至停止一些帶有風險的體育項目和教學活動，使體育活動本身所具有的挑戰精神和探險精神大打折扣，削弱體育教育在學校教育中的功能，這些都不利于學生體育行為的持續，不利于我國體育事業的發展。

1 學校體育安全事故現狀

1.1 學校體育安全事故在學校安全事故中的占比

學校安全事故是學生在學校范圍內人身受到傷害的事件，學校體育安全事故是學校安全事故在體育方面的體現，與學校組織的各類體育活動關系密切，通過關鍵詞檢索的方式，在中國裁判文書網上檢索2019年內學校安全事故相關法律案例214件，經過二次篩選，得到學校體育侵權事故法律案例135件，占總數的63%，如此高的比例可以推斷出，學校體育安全事故在總的學校安全事故中有較高比例，如果學生受傷次數較多，可能會對某種運動項目失去興趣，但如果是在競賽活動中出現體育安全事故，對學生的傷害很可能就是運動天賦的埋沒，因此，學校體育傷害事故必須引起重視。

1.2 學校體育安全事故發生的空間特征

表1

學校體育傷害事故是指受害學生在學校組織的各種與體育相關的活動過程中，因人為或非人為因素致使損害學生身心健康的人身傷害事件，事故發生主要是在學校體育課、體育訓練、體育競賽和學生課外體育活動過程中。

從表1中看出，學校體育安全事故主要是在學校體育課中發生。學校體育課是學生在校期間所學課程的組成部分，其自身的教育和健身功能使得其在學校教育中地位不斷提高，學校每周體育課次數增多，加上各班學生眾多，學生體質各異，學生教學過程中難免會受到傷害，這需要在學校范圍內引起注意，努力營造學生體育課堂安全環境，提高學生自身體育安全意識，有效減少學生體育安全事故。

1.3 學校體育安全事故中學生傷殘情況

表2

從表2中可以看出，學生在學校體育安全事故中受傷程度不同，在學校體育安全事故中，學生僧多為8-10級傷殘，未構成傷殘在總的傷殘情況中也占有相對較大的比例，說明在學校體育安全事故中，學生整體傷殘等級不高，但即使這樣，也會給學生的身心帶來傷害，同時可以看到，學校體育安全事故中學生傷殘程度較高甚至死亡也占有比例，體育活動帶有一定風險性，在學校組織的各類體育活動中，無論是教師還是學生都應該引起重視。

1.4 受傷害學生對自身行為的認知能力

表3

從法律角度將學生對自身行為是否有認知能力進行劃分，可分為無民事行為能力、限制民事行為能力、完全民事行為能力，限制民事行為能力介于兩者之間，是指學生不能完全辨認自己的行為并欠缺自我保護能力。

從表3中可以看出，學校體育安全事故在限制民事行為能力階段發生的較多，占據總數量的74.1%，該階段學生一般為小學四年級以上，橫跨初中階段，涉及高中較低年級學生，橫跨幅度較大，在當前學校教育環境中，學校體育越來越受到人們的重視，地位也在不斷提高，學生每周體育課次增多，并且有更多的機會參加各類體育競賽，故而學校體育安全事故數量較多。

2 學校體育安全事故中使用的歸責原則

表4

2.1 過錯原則

從表4中可以看出，所有案例中使用過錯原則的有39例，過錯原則是指由于行為人的過錯導致他人受到傷害，則行為人需要為自己的過失行為付出代價，承擔他人傷害的責任。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侵權責任法》第六條規定：行為人因過錯侵害他人民事權益，應當承擔責任。根據法律規定推定行為人有過錯，行為人不能證明自己沒有過錯的，應當承擔侵權責任。

2.2 公平原則

從表4中可以看出，公平原則在學校體育安全事故中的使用在過錯原則之后，有46件相關案例，公平原則適用于學校體育安全事故中，因不可抗力因素或體育自身特點給學生帶來傷害，學校以及當事人均無責時，也就是說，在學校體育安全事故中，學生在無法預料的情況下受到傷害，學校的各項措施都做到位，此時學生的傷害，雙方均無責。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侵權責任法》第二十四條規定：受害人和行為人對損害的發生都沒有對錯的，可以根據實際情況，由雙方分擔損失

2.3 過錯推定原則

過錯推定原則實際上是介于過錯原則和無過錯原則之間的一種中間性原則，本身具有過渡性。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侵權責任法》第三十八、三十九條規定：無民事能力行為人、限制民事行為能力人在學校或其他教育機構學習、生活期間受到人身損害，學校或者其他教育機構未盡到教育、管理職責的，應當承擔責任。也就是說，在學校體育安全事故發生在未成年人時，無論學校或其他教育機構是否為主要侵權人，都需要判斷學校或其他教育機構是否對學生盡到教育、管理職責，如果沒有，則按照過錯推定原則，學校或其他教育機構承擔相應的責任。

從表4中可以看出，過錯推定原則使用略多，過錯推定原則在實踐操作過程中，一般用在處理未成年人的體育傷害事故中，當限制民事行為人或無民事行為能力人出現體育安全事故時，需要判定學校是否對受害學生盡到教育、管理職責。過錯推定原則使用次數之多也從側面反映無民事行為能力或限制民事行為能力學生出現體育安全事故較多，校方對其缺失教育、管理之責。

3 學校體育安全事故爭議焦點

3.1 學校體育安全事故賠償范圍

在學校體育安全事故中，不僅受害學生遭受的身體和心理的痛苦，家長及相關責任人的生活也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影響，飽受爭議的焦點問題之一就是賠償的范圍問題，根據受傷害學生的傷情程度，有不同的賠償內容。學校體育安全事故賠償范圍涉及經濟學領域，不在本研究范圍之內。

3.2 學校體育安全事故責任認定

學校體育安全事故頻發，事故的發生不僅會給學生帶來身體和心理上的傷害，而且在事故的處理過程中也會因賠償問題產生經濟糾紛，學校是學生學習和成長的重要環境，對學生有管理和監督責任，學生在學校期間發生安全事故，學校自然難辭其咎，但是如果事情不分青紅皂白就將責任全部推向學校，對學校來說也是不公平的，并且學校沒有也不該有過多的經費在事故賠償上面，對此，學生體育安全事故的解決需要有合理的責權劃分，故而學校體育安全事故中責任的認定就變成爭議的焦點。事故責任主要有以下幾個方面：

3.2.1 不可抗力因素或體育自身性質導致的意外行為

不可抗力因素是指不能預見、不能避免并不能克服的客觀情況，根據《學生傷害事故處理辦法》第二十五條第五款規定，在對抗性或者具有風險性的體育競賽活動中發生意外傷害的，學校已履行了相應的職責，行為并無不當的，無法律責任。

在（2019）吉02民終2957號案件中，某九年制學校五年二班學生戴同學和孫同學在班級組織的足球比賽中，戴同學在射門時將足球達到孫同學的眼部導致孫同學左眼受傷，醫院診斷為左眼挫傷，為八級傷殘。在此案件中，兩名同學均按老師要求進行正常的教學活動，且動作行為均沒有超出足球運動的規則范疇，兩名同學的行為沒有過錯，孫同學受傷發生在具有風險性的體育競賽活動中，此為主要原因。

3.2.2 校方或教師責任

學校是學生學習和成長的重要場所，對學生負有教育、監督和管理的責任。根據《學生傷害事故處理辦法》之規定，結合體育運動自身特點，因以下幾種情況導致學生出現體育安全事故，學校應當依法承擔責任：（1）學校組織學生參加體育教學活動或校外活動，未對學生進行安全教育，并未在可預見的范圍內采取必要的安全措施；（2）學生有特異體質或特定疾病，不宜參加某種教育教學活動，學校知道或者應當知道，但未予以必要的主要；（3）學生在校期間受到傷害，學校發現，未及時采取措施，導致不良后果；（4）學校場地、設施、設備不符合國家規定標準或有明顯不安全因素。

在（2019）皖1822民初101號案例中，小學生沈同學在學校組織的跳高比賽中意外滑倒受傷，就醫診斷為腰椎體壓縮性骨折，構成十級傷殘，究其原因，系學校運動會跳高場地地墊的拼裝沒有固定，成為沈同學在比賽中受傷的主要原因，該案例中學校在運動會中所做的安全措施不到位，故學校應對沈同學負主要責任。

3.2.3 學生自身責任

學生自身責任是指因為學生自身的原因，致使出現體育安全事故，損使自己的身心受到傷害，根據《學生傷害事故處理辦法》之規定，結合體育運動自身特點，因以下幾種情況導致學生出現體育安全事故，學生本人應當依法承擔責任：（1）學生明知自己的身體不適，未及時告知教師，在體育活動中出現受傷；（2）體育活動中學生違反教師要求，不服從教師教育和管理，故意做出不安全動作；（3）學生知道自身有特異體質，未告知學校的。在 （2019）川3401民初3302案例中，羅同學代表本系參加學校舉辦的籃球比賽，在賽場上受傷離場，經鑒定，羅同學在明知本人已經發生損傷的情況下仍報名參加具有高風險的籃球賽事，以致其在上場后不久再次發生損傷，故該同學應為本次安全事故的發生負主要責任。

需要說明的是，因學生自身原因導致學生體育安全事故的包含十八歲以下的未成年人（無完全民事行為能力人、限制民事行為能力人）和年滿十八周歲的學生，我國法律規定，年滿十八周歲屬于具有完全民事行為能力人，該學生群體能夠通過自己獨立行為進行任何民事活動，未成年人中限制民事行為能力人對自身行為有一定的意識，若因自身原因導致安全事故，學生本人只需承擔部分責任

在（2019）蘇0312民初3438號案例中，陳同學在學校組織的運動會中不慎摔傷，身體壓倒右手，造成右尺橈骨骨折，學校為此次安全事故承擔教育、管理缺失之責，而受害的陳同學系限制民事行為能力人，在運動中有一定的保護意識，故也要對事故承擔一定的責任。

3.2.4 行為人責任

行為人責任是指學校體育安全事故的發生是由學生本人和學校之外的其他人的過錯，給受害學生帶來身體或心理傷害的責任。

在（2018）瓊0271民初6760號 案例中，孫同學和趙同學在足球技術分組練習過程中，孫同學在球場內彎腰撿球時被趙同學從其后面撞到，使孫同學受到冠折露髓、下唇挫傷、牙震蕩的傷害，經鑒定，因趙同學的行為導致本起事故，故為本安全事故的主要責任人。

4 結語

有體育運動的地方就避免不了會有傷害，體育活動自身具有一定的風險性，導致學校體育安全事故在學校各項體育活動中時有發生，其中，學校的體育課是學生體育安全事故發生的主要環境，受害學生主體多是未成年階段的限制民事行為能力人，所以在學校體育傷害事故處理時需要考慮校方是否對學生盡到了該有的教育和管理，使用過錯推定原則，學校需要在學生體育安全事故中承擔相應責任，但也不是說所有的體育安全事故中都需要學校承擔，在責任主體認定中，依據法律審理規定，確定事故責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