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融科技助力銀行破解小微企業貸款困境

馬云風 重慶工貿職業技術學院

一、引言

根據國際金融公司數據，我國小微企業內源融資占比達到91%，遠遠高于美英法日德等主要發達國家小微企業內源融資比例，而我國小微企業資金來自銀行貸款的比例則較小[1]。同時，由于來自銀行渠道資金占比不足，小微企業轉而尋求小貸、融資租賃、個人消費貸款或者民間融資等高成本資金，提升了融資成本和運營成本，降低了其抵抗風險的能力，影響小微企業發展，進而對國家整體經濟發展、居民就業和人民生活幸福感提升帶來負面影響。

為解決這一問題，近年來，國務院、中國人民銀行、中國銀保監會、財政部等國家部門先后出臺的數十個支持小微企業發展的政策和文件，重點關注金融機構對小微企業信貸支持。僅2021年以來，國務院常務會議共召開了20次，其中就有10次會議在金融、財稅等方面明確了一系列舉措，意在紓解小微企業困難，支持小微企業健康發展，可見國家對此重視程度極高。2021年5月26日召開的國務院常務會議部署進一步支持小微企業個體工商戶紓困和發展。會議明確，當前國內外環境復雜嚴峻，小微企業、個體工商戶生產經營仍面臨困難，要繼續有針對性加強支持。量大面廣的小微企業和個體工商戶是我國經濟韌性、就業韌性的重要支撐。截至4月末，全國小微企業總數超過4400萬戶、個體工商戶超過9500萬戶，是我國就業主力軍。會議特別強調：加大支持小微企業、個體工商戶等的普惠金融力度，引導擴大信用貸款、首貸、中長期貸款、無還本續貸業務規模，推廣隨借隨還貸款。研究將商業匯票承兌期限由1年縮短至6個月，減輕企業占款壓力。

國家持續不斷的政策出臺一方面體現了金融機構信貸投放對于小微企業生存和發展至關重要，另一方面也顯示了前期政策實施效果并未達到預期效果，依然廣泛存在小微企業貸款難、貸款貴的問題。要破解小微貸款困局，還是要回到市場的角度分析商業銀行對小微企業信貸投放不足的深層次原因。

二、小微企業貸款困局的成因分析

盡管我國商業銀行體系以大型國有商業銀行為核心，承擔了一定的政府職能，但其本質仍然是企業，遵循著普遍的商業規律。商業銀行對小微企業信貸投放不足的原因從根本上來說有三點：成本高、風險大、擔保弱。

（一）小微貸款業務風險相對較大

小微企業很多是家族式企業，管理水平相對較低，經常出現公私不分，資金混用的情況，其財務報表質量參差不齊難以準確反映企業經營狀況。銀行比較難以把握這類企業的真實經營狀況，發放貸款后資金真實用途也難以預知和監控。信息不對稱使得商業銀行很難全面評估出小微企業的真實信用狀況，存在逆向選擇和道德風險的情況。另一方面，由于規模限制，小微企業在其所處的產業鏈中話語權較低，遭遇市場環境變動時無法向上下游轉嫁成本，其本身的資金實力較弱無法應對經濟下行或者意外事件的沖擊，一旦資金鏈斷裂非常容易形成貸款違約。

（二）小微貸款業務成本高

小微企業經營規模較小，單個企業對信貸資金額度的需求也相應較小，但是小微企業整體數量非常多，所以小微貸款業務呈現單筆金額小、總體數量多的特點。對于銀行來說，按照傳統以人力為主的信貸流程，申報、調查、審批和發放一筆貸款所需要完成的流程和占用的人力不會因為貸款金額大小區別而產生顯著差異。發放一筆金額為1億元的貸款和一筆100萬元的貸款所需要的人力成本和時間成本基本相同，但收益卻相差100倍。對于銀行客戶經理而言，發放單筆大金額的貸款和同等金額的多筆小微貸款帶來的工資獎金收入相差不大但是工作量卻天差地別。即對于銀行來說，成本類似于按貸款筆數計價，但是收益卻按照金額計價，單筆大金額的貸款天然更具有吸引力。因此，不論是從銀行管理層還是銀行基層員工的角度看，銀行都難以在小微信貸投放上擁有主動性。如果不改變這種成本和收益的結構不匹配，是很難突破當前困局的。

（三）銀行存在一定程度的“抵押擔保偏好”

“抵押擔保偏好”是指銀行在選擇信貸客戶時往往傾向于選擇能夠提供優質足值抵押物的貸款申請人，銀行更關注抵押物是否足值而不是企業主營業務是否優質[2]。這種現象可以從銀行發放的貸款中抵押擔保貸款的占比長期以來高于其他擔保方式看出。小微企業一般來說規模較小、年限較短，難以形成足夠且合適的固定資產用于抵押擔保。特別是從事非房地產相關行業（建筑、裝修、建材等）的小微企業，基本沒有銀行可以接受的抵押物。在本身風險偏大的情況下缺乏合適的擔保措施使得小微企業想要在銀行獲得信貸支持難上加難。這也是國家相關政策中多次出現“擴大信用貸款，探索新型動產質押擔保方式”等相關內容的原因。

小微貸款風險偏高、擔保偏弱使得銀行需要獲取更高的風險溢價，貸款發放成本高企使得銀行需要更高的利差覆蓋成本，兩項原因都推高了銀行愿意接受的小微貸款最低利率。小微企業貸款金額小、頻率高，收益低、風險高、擔保弱等特點，是銀行無法大規模提升小微企業貸款投放規模最核心和最根本的原因。

三、金融科技助力破解小微貸款困局

過去，國家依靠政策推動和監管指導在支持小微企業發展方面取得了一定的效果，但仍無法完全破解小微貸款困局。金融科技可以從成本、風險控制和擔保措施角度改變銀行的傳統看法，達到破局的目的。

伴隨大數據、云計算、人工智能、5G、物聯網等新技術的逐漸成熟，金融機構開始將新科技與金融進行結合，形成了大量金融科技的落地應用，例如智能營銷系統、大數據風控系統、非信貸類征信數據、特色供應鏈金融等，為小微貸款投放作出了巨大貢獻。近年來，銀行業小微金融業務發展的實踐表明，科技和金融的深度融合在打破數據壁壘、提高服務效率方面具有巨大優勢，金融服務特別是貸款投放得以覆蓋長尾化、零售化、小額化的廣大小微企業。

（一）降低銀行信貸投放成本

在營銷階段，銀行已經可以使用智能營銷系統實現客戶營銷、初步篩選和預授信，銀行無須柜臺營銷、電話營銷等傳統方式對潛在小微客戶進行產品宣傳，可以通過銀行手機客戶端、社交媒體等媒介進行低成本信息投放，并且通過系統自動對客戶資質和貸款額度進行篩選、審核以及部分貸款品種的直接發放，不僅降低成本還可提升客戶體驗。在授信調查階段，大數據風控系統幫助銀行客戶低成本獲取小微企業多維信息，在提升風險控制水平的同時，降低了授信審批階段所需的人員和調查費用，并可極大地縮短審批流程和時長。在貸后管理階段，銀行可以通過物聯網、大數據風控系統等措施實現企業的貸后行為管理和監控，對信貸資金流向、生產狀況、貨物狀態信息、銷售情況等信息進行無人化、高精度、全天候的監控，并在異常狀況出現時（甚至是異常出現之前）自動進行風險預警，進一步降低了小微業務對銀行人力和其它資源的占用。金融科技應用能夠使銀行在發放貸款時，改變成本和收益不匹配的現狀，最大化降低邊際人力成本，從而使得小微貸款和大金額貸款平均成本接近一致。

（二）提升小微企業貸款風控水平

傳統的銀行授信調查收集的小微企業經營狀況相關材料如財務報表一般僅包括企業近三年的年度財務報告和最近一個月的月報，其報表真實性和準確性都存疑，且覆蓋時間較短。現場調查也僅是個別銀行員工對企業進行為期1天甚至數小時的現場隨訪，企業作假欺騙的空間較大。隨著國家實施大數據戰略，大數據基礎設施逐漸完善，數據資源共享復用加速推進，部分政府部門和機構之間公共數據資源逐步實現互聯互通。包括公安、稅務、國土房管、安監、工商、法院、人行、海關、人社、供水、供電、供氣企業等政府部門和企事業單位掌握的小微企業生產經營相關數據信息，可以通過銀行與政府信息平臺或第三方系統之間對接，實現企業信息的自動、實時、低成本獲取，同時銀行內部可以利用大數據及云計算技術對所獲取信息進行智能分析，實現小微企業客戶的精準畫像和風險評估，無須大量使用人力對企業進行線下盡調，效率和風控水平均可得到提升。上述信息例如企業用水、用電、納稅等數據作假難度大，但是數據口徑多、數據量大，人工收集和分析難度較大。而運用大數據智能風控系統，銀行可以通過分析大量多維度的結構化和非結構化數據掌握企業真實經營狀況，避免銀行信貸資金投向風險過大、經營不穩定的企業，防止個別企業挪用信貸資金從事非法、高風險活動或惡意逃廢債。金融科技多方面的應用可以使銀行信貸資金真正進入到企業經營流程中，并實現全流程風險控制，大幅提升銀行風險控制能力。

（三）改善銀行抵押擔保偏好，解決小微企業貸款缺乏擔保措施的問題

銀行之所以對抵押擔保特別是房產土地等抵押物存在一定程度的偏好，主要是源于銀行和企業之間存在信息不對稱，包括企業自身經營狀況和信貸資金用途兩方面信息，而抵押擔保可以提升企業違約的機會成本，幫助銀行控制風險并保證信貸資金的安全。其它擔保方式從價值評估、價值穩定性、監控難易程度、流動性多個角度看都明顯弱于抵押擔保。金融科技在信貸領域的應用能夠極大程度地改善這種信息不對稱，讓銀行獲得原來難以獲得或者獲得成本極高的企業經營信息。同時，5G、物聯網和區塊鏈等技術應用提升了動產質押、應收賬款質押和供應鏈金融等新型融資方式的實用性和風險可控程度，讓銀行在傳統不動產抵押擔保之外有了大量可接受的擔保方式。小微企業正好擁有較少的抵押擔保物，而更適合此類型與企業主營業務深度嵌套的融資擔保模式。

金融科技在信貸投放成本、風險控制水平和抵押擔保偏好三個關鍵方面的影響將使銀行不再對小微信貸投放缺乏積極性，甚至可能讓小微信貸市場成為商業銀行資產業務發展的新藍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