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卓紅,盧釗華
(華南師范大學 馬克思主義學院,廣州 510000)
在2021年2月5日的全國脫貧攻堅總結表彰大會上,習近平總書記莊嚴地宣布:“我國脫貧攻堅戰取得了全面勝利,現行標準下9899萬農村貧困人口全部脫貧,832個貧困縣全部摘帽,12.8萬個貧困村全部出列,區域性整體貧困得到解決,完成了消除絕對貧困的艱巨任務,創造了又一個彪炳史冊的人間奇跡!”[1]脫貧攻堅歷史使命的完成,是一代又一代中國共產黨人接續奮斗的成果,是黨“為人民謀幸福、為民族謀復興”初心使命的彰顯。黨的十八大以來,習近平總書記在總結脫貧實踐經驗與前人理論成果的基礎上,創造性地提出了關于農村扶貧的系列論述,其中就包括了“扶志與扶智”重要論述。新時代背景下,認真梳理和研究習近平“扶志與扶智”重要論述中人民主體思想的理論根源、思想內涵與時代價值,對于滿足人民對美好生活的向往、逐步實現共同富裕的遠大理想有著重要的理論價值與現實意義。
任何思想觀點都不是憑空產生的,都是具有一定的時代背景和理論淵源的。只有深入地梳理習近平“扶志與扶智”重要論述的人民主體思想的發展脈絡,才能準確地把握其精神實質。自馬克思主義誕生以來,馬克思主義經典作家就站在人民群眾的立場上,真實并深刻地揭示社會貧困產生的原因和問題,在反貧困的實踐中以實現人民群眾的根本利益為己任,進而以發揮人民群眾在反貧困實踐中的主體作用為指向。習近平“扶志與扶智”的重要論述延續了馬克思主義反貧困理論的這些鮮明特點,深深地打上了人民主體思想的烙印。
19世紀資本主義在開啟現代文明的同時,也促成了歐洲無產階級一無所有的境遇。馬克思和恩格斯親眼目睹無產階級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他們站在廣大勞動人民的立場上,尖銳地批判古典經濟學家們對貧困現象的不以為然,猛烈地抨擊他們對底層群眾生存處境的冷漠與無情,同時也深刻地指出資本主義剝削制度是造成無產階級窮困墮落的根本原因。在《雇傭勞動與資本》中,馬克思對“資本”展開抽絲剝繭般的分析,提出了“資本的利益和雇傭勞動的利益是截然對立的”[2]350這一重要觀點。雇傭勞動的實質在于資本家不斷從工人的勞動成果中獲取超過支付工人工資的價值,工人不僅生產著勞動產品,還“生產著對它起支配作用的他人財富,也就是說生產著同他敵對的權力——資本”[2]344,最終導致“伸出來乞求工作的手就像森林似的越來越稠密,而這些手本身則越來越消瘦”[2]358。受社會分工制約著的人,不斷產生,不斷提高生產力,但這種自發形成的異己力量最終“把人類的大多數變成完全‘沒有財產的’人”[2]165。為了“推翻使人成為被侮辱、被奴役、被遺棄和被蔑視的東西的一切關系”[2]10,馬克思和恩格斯在《共產黨宣言》中將共產主義革命總結為人在精神和物質領域兩個“最徹底的決裂”,而實現人類社會與貧困決裂的主體力量就是廣大的人民群眾。“思想要得到實現,就要有使用實踐力量的人。”[3]320人民群眾作為歷史的創造者,其與歷史發展具有客觀規律性之間并不矛盾,因為資本主義制度不會自行退出歷史舞臺,人民群眾只有牢牢抓住生產力這一推動人類社會發展的根本力量,通過勞動實踐“把生產發展到能夠滿足所有人的需要的規模;結束犧牲一些人的利益來滿足另一些人的需要的狀況”[2]308,同時,發動無產階級革命建立起一個“每個人的自由發展是一切人的自由發展的條件”[2]422的聯合體,才能真正消除貧困和兩極分化,最終實現人的解放。
與西歐高度發達的資本主義社會截然不同,列寧所面對的俄國是“帝國主義鏈條上最薄弱的一環”,其社會經濟文化建設遠遠落后于同時期的西歐國家。十月革命成功后的蘇俄建立了無產階級政權,列寧認為,要解決蘇俄的貧困問題,既要堅持布爾什維克在發展社會經濟中堅強的領導地位,又不能忽視廣大人民群眾的主體作用,要始終強調“共產黨員不過是滄海一粟,不過是人民大海中的一粟而已”[4]。然而,工人階級并不是一開始就成為合格的社會主義事業的中堅力量的,列寧指出,“各國的歷史都證明:工人階級單靠自己本身的力量,只能形成工聯主義的意識”[5],只有向工人階級灌輸社會主義意識,才能喚起他們作為歷史主體的覺悟,激發其主動性與創造性,使其廣泛動員起來,積極投身到與貧困斗爭的實踐中。
為了改變廣大人民群眾的生存狀態,實現人的解放,馬克思主義經典作家分別從消滅資本主義生產方式、發展生產力、建立無產階級政權、灌輸社會主義意識等方面出發來探究如何解決貧困問題。在馬克思主義經典作家眼中,社會貧困是歷史的產物,其消亡具有必然性,“群眾給歷史規定了它的‘任務’和它的‘活動’”[3]285,因而無產階級是消滅貧困的主體力量,而人們擺脫貧困的歷史過程實質上就是人類尋求徹底解放的過程。習近平 “扶志與扶智”重要論述不僅延續了馬克思恩格斯基于社會歷史維度看待貧困問題的做法,重視人民群眾的歷史主體地位,而且還繼承發展了列寧的灌輸理論,強調通過激發貧困人群的內生動力以培養其積極精神狀態進而擺脫精神貧困的重要性。
在帶領全體人民擺脫貧困的過程中,經過不斷努力的實踐和探索,中國共產黨人敏銳地意識到“三農問題”是中國反貧困的關鍵,其把扶貧工作的重心放在廣大的農村地區,創造性地開辟出依靠農民群體的反貧困路徑。早在新民主主義民主革命時期,毛澤東就指出,“中國的貧農,連同雇農在內,約占農村人口百分之七十”[6],只有變革不合理的土地制度,滿足廣大農民對土地的需求,才能激發生產積極性,從根本上解決農民的貧困問題。在《論人民民主專政》中,毛澤東進一步強調:“沒有農業社會化,就沒有全部的鞏固的社會主義。”[7]鄧小平繼承并發展了毛澤東對“三農問題”的看法,明確指出“農民沒有積極性,國家就發展不起來”[8],強調“哪種形式能夠調動群眾的積極性就采用哪種形式”[9],鄧小平重視發展農村經濟,并提出先富帶動后富的政策,其最終目標是要消滅貧困,實現共同富裕。20世紀80年代中期后,家庭聯產承包責任制對消除農村貧困的遞減效應日趨明顯,面對農村仍存在大量貧困人口,江澤民提出采取開發式扶貧的策略來挖掘內生動力,緩解區域性的貧困問題,同時開啟了“八七”扶貧攻堅計劃,動員社會各方力量,基本解決了農民的溫飽問題。胡錦濤提出了統籌發展與可持續發展的扶貧工作原則,從國家整體發展的視角看待農村貧困問題,通過樹立科學發展理念推進城鄉經濟社會一體化的發展。
在長期領導扶貧工作的過程中,習近平繼承并發展了中國共產黨歷屆領導人關于扶貧開發的理論觀點,高度重視農村貧困問題,關心農民群體的生活狀況,尤其強調要加強貧困地區的精神文明建設。因此,新時代的扶貧開發工作堅持兩條腿走路,即在大力發展貧困地區產業經濟和改善貧困群體物質生活的同時,傾注大量的資源用在補齊精神短板等方面,以此加快消滅貧困的歷史進程。
偉大的實踐孕育著偉大的理論,“扶志與扶智”重要論述則誕生于習近平擘畫脫貧攻堅藍圖、帶領貧困地區的人民不懈奮斗的過程中,是我們黨十分寶貴的思想財富。在2015年的中央扶貧開發工作會議上,習近平強調“人窮志不能短,扶貧必先扶志”[10]135,“激發內生動力,調動貧困地區和貧困人口積極性”[10]135,在中國共產黨第十九次全國代表大會報告中,習近平提出要“注重扶貧同扶志、扶智相結合”[11]。在“扶志與扶智”重要論述中,對貧困群體內生動力的激發被放在至關重要的位置,重點強調了物質扶貧和精神扶貧兩者要同時兼顧、缺一不可。習近平這一重要論述既延續了馬克思主義反貧困理論的人民主體思想精髓,又回應了貧困群體精神貧瘠這一現實難題,還彰顯了新時代扶貧工作以人為本的基本立場。
大多數情況下,貧困都是被學者們當作一種物質資料匱乏的人類生存狀態進行考量,以此探究經濟增長、收入分配等因素在減少貧困發生、縮小貧富差距上所發揮的作用。在馬克思主義唯物史觀那里,生產力是社會發展的最終決定力量,人們只有不斷地提高生產力、大力發展物質生產才能真正地解決貧困問題,雖然不同國家、不同時代的社會貧困呈現出不同的特征,但發展始終是消滅貧困的唯一途徑。“人們為了能夠‘創造歷史’,必須能夠生活。”[2]158可見,生產物質生活本身就是一切歷史活動的前提,必須首先加以解決。若貧困群體的物質生活條件沒有改善,那么貧困帶來的精神思想、發展前景、能力素質等多方面的主體限制就難以突破,也就難以徹底消滅貧困、實現人的解放。長期以來,中國扶貧工作的難點和痛點主要集中在偏遠貧瘠的中西部農村地區,那里社會經濟落后,自然條件惡劣,貧困群體連基本的溫飽問題都難以解決,因此“集中力量搞經濟建設,成為我們最緊迫的中心任務”[12]149。
雖然“總的歷史發展中是物質的東西決定精神的東西”[13]326,但是人們的思想觀念并不是被動地受制于經濟基礎,而是有著相對的獨立性,并且深刻地影響著改造世界的實踐活動。“人類生活需求有兩個方面,即物質生活需要和精神生活需要。”[12]148貧困是一個整體性的問題,改善物質生活并不能徹底解決貧困問題,而要想徹底解決貧困問題,同樣需要改變人們的貧困觀念,如果不改變貧困場域中塑造起來的貧困觀念,扶貧成果的鞏固將會受到嚴重影響。在我國幾十年扶貧開發過程中,國家投入了大量的人力、物力、財力,但貧困人群貧乏落后的精神狀態卻牢牢制約著脫貧成效的鞏固和擴大。所謂精神貧困是指社會群體或個人在思想道德、文化知識、思維方式、價值觀和人生觀等方面的匱乏、滯后或者不正確不合理,以致物質生活需求和精神文化需求得不到滿足的生存狀態[14]。中共中央和國務院印發的《鄉村振興戰略規劃(2018—2022年)》中明確提出“注重扶志扶智,引導貧困群眾克服‘等靠要’思想,逐步消除精神貧困”[15]。因此,我們要深刻把握習近平提出的“物質文明建設和精神文明建設是貧困地區脫貧致富過程的兩個方面”[12]149,“擺脫貧困首要并不是擺脫物質的貧困,而是擺脫意識和思想的貧困”[10]137等觀點,在實現物質解放的過程中,加強對貧困群體精神世界的改造,做到物質扶貧和精神扶貧雙管齊下。
“扶貧必扶智,治貧先治愚。”[10]137在習近平的“扶志與扶智”重要論述中,“志”是貧困群眾實現精神脫貧的前提,“智”則是超越貧困精神狀態的重要支撐。只有實現“我要脫貧”和“我能脫貧”的辯證統一,貧困群體才能夠認識到貧困的本質與身上肩負的歷史使命,激發出強大的內生動力,擁有打碎貧困枷鎖的勇氣與智慧,逐漸實現從自在狀態到自為狀態的轉變。可見,志智雙扶不僅是推動貧困群體實現精神變革的有力手段,能夠為他們艱苦奮斗、脫貧致富提供動力源泉,更是打贏脫貧攻堅戰、實現消滅絕對貧困歷史使命的必要條件。
一方面,激發貧困群體改變現狀的志氣,推動貧困群體從自在狀態向自為狀態的轉變。實踐是主體和客體相統一的對象性活動,人類擺脫貧困的過程實質上就是主體在實踐中不斷超越、否定艱難的生存狀態以實現自我解放的過程。然而,由于長期處于物質生活資料匱乏的狀態下,貧困群體的主體思想受到了嚴重的束縛和限制,聽天由命的想法逐步占據了他們的頭腦,消磨了其對自由自覺的追求與向往,這種情況下,即使扶貧政策帶來了改變現狀的機會,貧困人群也難以充分發揮自身的潛能,從貧困的泥潭中掙脫出來。因此,習近平明確指出,“脫貧致富貴在立志,只要有志氣、有信心,就沒有邁不過去的坎”[10]132,物質上的貧困并不可怕,但如果貧困人群缺乏改變命運、擺脫貧困的志氣與信心,安于現狀,那么,實現消滅絕對貧困的歷史使命只能是一句空話。要想使貧困群體徹底擺脫貧困,扶貧工作就應轉變過去的老辦法、老路子,培養貧困群體改變現狀的勇氣和脫貧致富的志氣,如點火器般激起其自身的潛能,讓他們相信“貧困不是不可改變的宿命”[16],進而否定其消極的主體狀態,實現其向自為狀態轉變。
另一方面,重視貧困群體的教育問題,為其由自在狀態向自為狀態的轉變提供支撐。改變現狀的志氣固然很重要,但單純地依靠強大的精神力量就想徹底消滅貧困是不現實的,而且容易滑入唯心主義的陷阱之中。為了避免扶貧工作陷入烏托邦的空想,提高貧困群體的主體能力就顯得尤為重要。因此,扶貧工作既要“注重培育貧困群眾發展生產和務工經商的基本技能,注重激發貧困地區和貧困群眾脫貧致富的內在活力”[10]141-142,也要“推動貧困地區教育事業加快發展、教師隊伍素質能力不斷提高”[10]134。通過向貧困地區傾斜教育資源、優化學校軟硬件設施、提高教師隊伍水平,同時搭建起職業技能培訓平臺,就能使貧困群體獲得更多的機會接受教育。能否獲得良好的教育,是決定一個人能否脫離貧困、走向文明的重要因素。實踐證明,只有當貧困人群既具備改變現狀的遠大志向、同時又擁有足夠的知識儲量、掌握脫貧的智慧和能力時,他們才能真正地做到將理論與實踐相結合,進而成為合格的脫貧主體力量,擔負起擺脫貧困的責任,實現向自為狀態的跨越。
實現共同富裕是社會主義的本質要求,也是中國共產黨人追求的遠大目標。然而,實現共同富裕的過程卻不是一帆風順的,農村的物質、精神貧困問題成了新時代實現共同富裕的嚴峻挑戰。面對農村貧困這一顯著短板,習近平將共同富裕、全面建成小康社會與扶貧工作綜合起來考慮,指出:“要根據現有條件把能做的事情盡量做起來,積小勝為大勝,不斷朝著全體人民共同富裕的目標前進。”[17]
進入新時代,社會經濟發展的不平衡不充分是中國共產黨必須破解的難題,這集中體現在對農村發展滯后的現實挑戰上。截至2014年底,中國仍有7000多萬的農村貧困人口,設想如果貧困地區的面貌長期得不到改變,人民對美好生活的需求得不到滿足,那么,社會主義制度的優越性將何以體現?因此,消滅農村貧困、改變貧困群體的生活面貌就成為新形勢下中國共產黨極其重要的歷史任務。要不斷提高人民生活水平,“必須堅定不移把發展作為黨執政興國的第一要務,堅持解放和發展社會生產力”[11],實現脫貧路上“一個都不能少”,這也是中國共產黨對廣大人民群眾的莊嚴承諾。此外,歷史是由人民創造的,實現平衡充分的發展需要緊緊依靠人民群眾的生產勞動,否則就如空想社會主義者那般,忽視了社會發展的客觀規律,使共同富裕成了虛無縹緲的幻想。只有尊重人民的勞動成果,激發其勞動積極性,進而營造勞動光榮的良好氛圍,才能為實現共同富裕奠定現實基礎。
在實現新時代共同富裕的過程中,不能只重視生產力的發展,我們既要解決好發展不平衡不充分的難題,也要加強精神文明建設,蕩滌農村貧困群體頭腦中落后的思想觀念,實現物質、精神共同富裕兩手抓。在扶貧實踐的過程中,部分貧困群眾沉陷于不圖進取、聽天由命的精神狀態中,甚至沉陷于迷信鬼神以求心理慰藉,這種精神上的落后嚴重阻礙了貧困人群的徹底解放。物質匱乏不是社會主義,精神空虛也不是社會主義,社會主義如果只滿足于物質豐裕而忽視人們對精神的追求,那將是畸形且蒼白的。物質文明和精神文明并非在任何時候都是平衡發展的,盡管我國的經濟建設已經取得了一定的成就,但距精神富裕仍有較大距離,不過這并不代表著我們可以放任自流,反而應促進兩者在社會發展與人民生活中齊頭并進,同向發展。精神解放是實現人的解放不可或缺的維度,而共同富裕則是精神進步與物質發展共同作用的結果,因此“扶貧既要富口袋,也要富腦袋”[10]137。對扶貧工作來說,堅持物質與精神并重的辯證思維是非常重要的,我們應不斷“加強和改進思想政治工作,用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的共同理想凝聚起團結奮斗的強大精神力量”[18]。
“扶志與扶智”重要論述是習近平在扶貧實踐中形成的智慧結晶,實質上是扶貧工作對群眾路線、群眾觀點的貫徹落實,其彰顯的人民主體思想蘊含著偉大的時代價值,在中華民族反貧困史、馬克思主義反貧困理論體系的發展、世界反貧困事業等方面有著重要意義。
消滅貧困、建設一個人人平等的大同社會是中國古人的最高社會理想。在追求這一美好愿景的過程中,古人曾提出了各種扶貧濟世的學說,但是由于受到歷史和階級的局限,千百年來這些觀念和主張都難以徹底解決中國的社會貧困問題。歷史的長河滾滾向前,在理想與現實的交相輝映之下,中國共產黨人自覺地接下這一歷史重任,充分發揮社會主義的制度優勢,勇于實踐,探索出一條科學的反貧困道路。自黨的十八大以來,在以習近平同志為核心的黨中央帶領下,脫貧攻堅偉大實踐取得了歷史性的勝利,并在此過程中形成了一系列關于反貧困的重要論述,尤其是“扶志與扶智”重要論述,充分彰顯了21世紀馬克思主義在中國的創新與活力,其蘊含的人民主體思想標志著我們黨對于群眾觀點和群眾路線的貫徹落實達到了新境界。“扶志與扶智”重要論述的人民主體思想更加強調對貧困群體的尊重和溝通,要求扶貧干部們直達貧困地區的深處,用平等的視角去發現真實的農村貧困圖景,并激發貧困群體的內生動力,這是人民主體思想在新時代扶貧工作中的鮮明體現。正是在“扶貧與扶志”這一科學理論的指導下,中國共產黨才能克服貧困群體精神貧乏的阻礙,發揮廣大人民群眾的主體作用,最終取得了脫貧攻堅的偉大勝利,為決勝全面建成小康社會、開啟全面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國家新征程奠定了堅實基礎。
在發揮社會主義制度優勢的基礎上,“扶志與扶智”重要論述的人民主體思想倡導扶貧治理模式要注重激發脫貧主體的內生動力。多年的扶貧實踐經驗證明,擺脫貧困不應照本宣科,而是要具體問題具體分析,只有從整體性的高度剖析貧困問題,才能站穩以人為本的根本立場,徹底解決貧困群體的貧困問題。一直以來,中國的扶貧政策延續了集中力量發展生產力的思路,通過大規模的農村開發來逐步解決貧困群體的基本溫飽問題,提高人民群眾的生活質量。然而,隨著扶貧工作進入深水區,傳統的扶貧模式漸漸力不從心,致貧返貧的原因復雜多元,單純改善物質生活并不能解決貧困人群的精神貧困問題。各種“等、靠、要”思想、聽天由命觀念以及脫貧智慧欠缺等現實挑戰都嚴重阻礙著脫貧攻堅的進展,因此,改變貧困群體的精神面貌、提高他們的自身發展能力已經刻不容緩。早在寧德工作時,習近平就曾強調要“把思想道德教育和科學文化建設貫穿于脫貧致富的整個過程”[12]153,并在實踐中開辟了寧德模式。“寧德模式”采取了組織農民外出參觀學習、弘揚文化、樹立新風等方式轉變、改造農民的精神世界,培育其正確的價值觀和世界觀,因為“貧窮并不可怕,怕的是智力不足、頭腦空空,怕的是知識匱乏、精神委頓”[10]137。新時代下的扶貧工作重點是開展對貧困群體精神世界的改造工作,激發其內生動力與培養其發展能力,讓他們有意愿也有能力肩負起消滅貧困的歷史使命。在“扶志與扶智”重要論述的人民主體思想指導下,各地積極探索激發貧困群體內生動力的現實路徑,如甘肅省民政廳在莊浪縣的上寨等十個村子開展了社工參與扶貧的試點,利用社會工作機構的專業力量幫助貧困群體融入社會,提高其就業能力,增強他們的責任感和積極性,有力地推動了貧困地區的社會文化變遷與精神文明建設。
此外,“扶志與扶智”重要論述的人民主體思想還強調黨組織需與人民群眾構成脫貧合力,一體化推進扶貧工作。有學者認為,從本質上講,貧困者奮斗不竭的動力便是一種主體性的發揮,匯聚在一起便形成了強大的社會資本。因此,扶貧也成了新中國成立后黨和國家領導下的一場全民性運動,國家與民眾是作為雙向主體而存在的,是一種協作共生的關系[19],黨組織雖然是脫貧攻堅的領導力量,但“貧困群眾既是扶貧攻堅的對象,更是脫貧致富的主體”[10]140。只有激發貧困群體的內生動力,發揮貧困人群的主體作用并構建脫貧合力,才能保障脫貧成效的可持續性。習近平強調,“黨和政府有責任幫助貧困群眾致富,但不能大包大攬”[10]134,簡單地給錢給物、輸血救濟只能解貧困地區的一時之困,但沒法徹底斬斷貧困之根。黨組織需要在做好頂層設計與領導工作的同時,主動走進貧困人群的身邊,通過扶思想、扶智慧來幫助貧困人群成為合格的脫貧主體,積極引導他們用辛勤勞動來改變自己的命運,開辟貧困地區的未來。此外,“扶志與扶智”工作也需要志愿者團體、學校等社會力量的積極參與,豐富貧困治理的資源和渠道,進而提升農村貧困治理的靈活性與多元性。黨組織和廣大人民群眾構建起的脫貧合力,猶如神州大地上凝聚起的一股氣勢磅礴的時代力量,于脫貧道路上披荊斬棘、不斷前行。
在脫貧攻堅的進程中,我們借鑒了國際上一些卓有成效的減貧思想與做法。同樣,中國在取得消滅絕對貧困的歷史性勝利的過程中,也將加強同國際社會的交流合作,與國際社會分享中國消滅貧困的經驗和智慧。“扶志與扶智”重要論述所彰顯的人民主體思想對廣大的發展中國家有著一定的借鑒意義,不僅為廣大的發展中國家提供了一種不同于西方模式的現代化道路,也為塑造一個富含生機活力、沒有貧富差異的人類共同體展現了光明前景。
從世界范圍內的歷史發展來看,大部分第三世界國家曾普遍受到帝國主義、封建主義的剝削、掠奪和壓迫,并且很多第三世界國家都沒有經歷過一場徹底的社會革命,有的雖然在政治上仿照西方建立了一套民主制度,但在經濟和文化領域仍然存在著不少短板,在擺脫貧困、走向現代化的過程中遺留了許多問題,仍有不少功課要補。此前,發展中國家的反貧困實踐主要在西方自由派反貧困理論的影響下開展,如其中影響較大的“間接滴流”理論,認為貧困群體生活條件的改善主要依靠當地經濟發展帶來的溢出效應。除此之外,還有賦權理論、福利理論,等等,但這些理論只能零星地解決社會貧困問題,并未能從根本上改變發展中國家的貧困現狀。
中國幾十年的反貧困實踐探索表明,發展中國家要想擺脫貧困、完成現代化建設,不僅需要一個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的政黨的堅強領導,同時也需要廣大人民群眾發揮脫貧的主體作用。這就是說,在發展中國家,只有在各國人民政黨的科學領導下,才能建立起一套科學有效的政治制度、經濟制度和社會制度,并在此基礎上對廣大人民群眾的社會關系、精神世界開啟一場顛覆式的革命,這樣才有可能徹底擺脫封建主義、帝國主義的束縛,最終完成反貧困的使命。在第三世界國家的貧困地區,人民群眾精神貧困現象是普遍存在的,在有的地方,教育文化活動嚴重缺乏,“巫師”“巫婆”等所謂神術的泛濫,荼毒著貧困群體的精神狀態。這使人們錯誤地認為貧窮是應有的宿命,從而放棄了通過學習改變自身命運和生存狀態的念頭。當“安貧樂道”的心態、聽天由命的觀念一旦成為社會風氣,就會導致有勞動能力的人抗拒勞動、安于現狀,不愿意通過奮斗實現脫貧致富。如果不解決好第三世界國家貧困群體的思想障礙,貧困群體就無法清楚地意識到自己是消滅貧困的主體力量,甚至也難以徹底阻斷“愚”“懶”同“窮”之間的惡性循環,就不可能實現消滅貧困的近期目標,從而完成馬克思提出的人自由全面發展的最終目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