網絡輿論暴力的刑法規制

王洪濤，董惠姍

(東北林業大學 文法學院，哈爾濱 150030)

隨著自媒體的快速發展，微博、抖音、微視等網絡信息傳播軟件成為人們獲得信息和抒發情感的主要平臺，在民眾的交流與互動中展現出極大的優勢地位和作用。但網絡輿論是一把“雙刃劍”，它不僅是人們表達訴求、維護權利的有利工具，同時也可能是釀成網絡輿論暴力傷人于無形的一把利器。網絡輿論暴力是網絡輿論空間的一顆毒瘤，一些網絡參與者利用網絡平臺針對某些社會熱點事件，肆意發表跟風言論，甚至虛構事實，此行為不僅給民眾制造惶恐，而且還擾亂社會秩序，甚至危害國家安全。網絡輿論暴力的出現，暴露出我國在應對網絡傳播信息犯罪的法律規制方面存在缺失與短板。面對網絡信息傳播的廣泛參與性、傳播速度迅速和真實身份隱匿等特點，以及網絡輿論暴力的存在，必須不斷完善刑法規制，有效引導、規制網絡輿論，依法打擊網絡輿論暴力犯罪行為，營造風清氣正的網絡環境。

一、網絡輿論暴力的內涵及表現

(一)網絡輿論暴力的內涵

伴隨新媒體的不斷發展，網絡輿論暴力犯罪行為也不斷演變。網絡輿論暴力行為與傳統的暴力行為大不相同，主要是借助網絡的力量，運用文字、照片或視頻，對被害人進行污蔑與傷害。網絡輿論暴力行為所帶來的傷害較為嚴重，分析近年來有關網絡輿論暴力案件可知，網絡中實施侮辱、誹謗和故意泄露他人信息等行為，對當事人的現實生活和身心健康會產生消極影響，并帶來實質性的傷害后果。甚至所產生的消極影響范圍更大，后果更嚴重，達到不可控制的程度。因為網絡空間沒有具體的范圍，不能將事件的影響限制在某一固定的范圍內，從而使得網絡輿論暴力行為產生的消極影響遠遠超過傳統的暴力行為。網絡輿論暴力行為造成的傷害，不僅僅是對當事人人身的傷害，更嚴重的是對當事人心理和精神上的傷害。

學術界關于網絡暴力內涵的探討主要有廣義與狹義之分：廣義的網絡暴力是指網絡使用者在虛擬網絡中參與的所有暴力行為，如網絡詐騙、網絡勒索等行為；狹義的網絡暴力是指網絡參與者在網絡中散布信息引起網友們的廣泛關注，形成廣泛的輿論壓力，從而使事件當事人遭受痛苦與傷害。而網絡輿論暴力屬于狹義的網絡暴力，具體是指施暴主體在虛擬的網絡空間以“執法者”的身份，與他人針對某一事件進行分析、探討，并公開表明較為一致的態度和發表較為一致的觀點的集合體。具體而言，即是行為人通過激烈的言辭、惡意的圖片等行為方式，表達自身對事件當事人的不滿，對事件當事人進行誹謗、侮辱和謾罵，致使事件當事人的身心和人格權遭受侵害。甚至一些施暴者通過網絡平臺，以“人肉搜索”的方式侵犯他人隱私，從而影響到當事人的正常生活，給當事人及其家屬的身體和精神造成巨大的傷害和影響。本文著重討論的是狹義的網絡輿論暴力。

(二)網絡輿論暴力的表現形式

2000年，網絡輿論暴力現象在我國開始顯現。隨著網絡技術的不斷發展，網絡輿論暴力現象逐漸進入公眾視野。而且網絡輿論暴力行為愈演愈烈，網絡輿論暴力事件不斷出現，從2006年的虐貓事件，到2008年的姜巖死亡博客事件(引發“網絡暴力第一案”)，再到2017年江歌被殺事件，等等。這些事件都是通過網站發布到網上，引發網民的廣泛討論，網民在譴責、漫罵后動用“人肉搜索”，將事件擴大化，從而侵犯了當事人隱私權。事實上，網民在網絡上發表言論應當在法律允許范圍內進行，不得發表虛假言論，不應隨意披露他人隱私，侵犯其人格權。目前，我國網絡輿論暴力的表現形式主要有三種。

第一，網絡謠言。網絡謠言是網絡輿論暴力行為最基本的形式。所謂網絡謠言，是指在互聯網平臺上利用多種傳播渠道發表并傳播憑空猜測且缺乏真實依據的虛假消息。互聯網中傳播的謠言具有迷惑性和蠱惑性特點，大部分謠言針對的是社會熱點事件，不知情網民在不斷閱讀并轉發事件的過程中以訛傳訛，真相變得更加撲朔迷離且難辨真偽，而且謠言一旦發生就會呈現愈演愈烈之勢。實際上初始利益者在互聯網平臺散布謠言，欺騙并煽動不知情的網民推波助瀾，是為達到自己的目的，沒有顧及事件擴散后對他人帶來的不利后果，已構成網絡輿論暴力犯罪。

第二，“人肉搜索”。非理性的“人肉搜索”是網絡輿論暴力事件的主要類型。所謂“人肉搜索”，是指以互聯網為媒介，利用搜索引擎和集合廣大網民參與的方式，獲取特定人的真實姓名、職業、家庭住址等信息，以及獲取特定事件的發展細節。從積極方面來說，“人肉搜索”為公民提供輿論監督和自由表達的空間，對具有代表性、公共性的現象、價值觀念及行為發表自己的意見、建議，施以輿論壓力，帶來十分有價值的效果。但這種自由時常超出應有的界限，讓這種自由成為一種暴力。例如，違法者在網絡平臺上搜索并惡意散布他人信息，達到對其進行譴責和傷害的目的，而多數情況下網民習慣站在自己認為正義的一方對他人進行“審判”，卻忽視了自己的判斷是否符合事情的真相，在自己的錯誤認知下充當了“劊子手”，將他人推向“死亡”。

第三，惡意炒作。惡意炒作成為網絡輿論暴力行為方式，特別是自媒體炒作成為更加新型的網絡輿論暴力行為方式。所謂自媒體惡意炒作，是指不法行為人惡意通過自媒體進行反復宣傳，從而擴大對人或事物的不良影響。隨著新媒體的不斷發展，自媒體與網絡運營公眾號得到快速發展，一些網絡運營商為使廣大網民快速熟知其發布的信息而雇傭大量的網絡推手(也稱網絡水軍)，甚至出現越來越多的“標題黨”，以達到吸引網民關注的目的。在互聯網平臺，幕后人操控著輿論的走向，網絡推手們將信息不斷地瀏覽轉發，兩者相互配合，從而加劇了網絡輿論暴力事件的形成。因為不了解信息的真偽，法律意識也比較欠缺，再加上網絡平臺監管不力，大部分不知情網民從眾地參與到事件中，從而導致網絡輿論暴力事件的頻頻發生。

二、網絡輿論暴力的危害性

網民們基于道德審判與宣泄攻擊的目的，網絡群體極化產生輿論領袖來控制輿論行為，從而激化矛盾，致使施暴者作出網絡輿論暴力行為。從本質上看，網絡輿論暴力是一種精神傷害，主要是通過言論使被害人遭受巨大的精神損害，從而引發其他傷害行為，具有嚴重的危害性，規制網絡輿論暴力行為十分必要。

(一)網絡輿論暴力產生的危害范圍廣

網絡行為作用于現實社會，對現實社會的個人行為與社會狀況都帶來超出預期的影響。在現實社會生活中，網絡媒體的發展使得人與人之間的言語溝通方式從單純的面向特定人進行信息傳遞和獲取，逐漸走向借助互聯網平臺與不特定人一起分享信息。人們擺脫了言論交流的空間限制，只要一連上網絡就可以接收到天南海北的信息。網絡輿論也借助網絡云空間無限擴展，在網絡平臺上肆意蔓延，從而導致網絡輿論產生暴力影響，并有無限擴展的可能性。在現實社會人們獲取信息逐漸依賴網絡的大環境下，網絡輿論暴力行為產生的危害性已經不能被網絡的虛擬性有效控制，這對人們的現實生活和社會的公共秩序帶來巨大的挑戰。目前，網絡輿論暴力行為已經突破限制，嚴重侵犯個人名譽權、隱私權、信息權，對人們的心理和精神造成嚴重的傷害，嚴重擾亂了人們的正常生活和社會的公共秩序。雖然我國行政監管部門嚴格監督互聯網環境，利用行政處罰的方式嚴厲打擊網絡輿論暴力不法行為，但因網絡輿論暴力產生的危害范圍廣、影響范圍大，因而必須不斷完善相關法律制度，依法打擊網絡輿論暴力行為，凈化網絡環境。

(二)網絡輿論暴力造成的危害程度大

中國互聯網絡信息中心(CNNIC)發布的第45次《中國互聯網絡發展狀況統計報告》顯示，截至2020年3月，我國網民規模已經達到9.04億人，網民使用手機上網的比例高達99.3%，基本做到足不出戶即可了解天下事，并參與到話題中發表自身觀點[1]。互聯網時代，不法行為人利用網絡進行侵害的行為變得更加容易，危害程度遠遠超過傳統的媒體時代。網絡輿論暴力行為所造成的危害程度大，不僅對公民的心理和精神造成傷害，而且還侵犯了公民的個人人身權。從近年來發生的網絡輿論暴力事件可以看出，有些受害人因難以忍受網絡輿論暴力侵害而選擇自殺，即使有些受害人選擇勇敢面對，但暴力傷害也使他們終日生活在不安和恐慌中，身心疲憊、精神萎靡。同時，網絡平臺具有的信息檢索與儲備功能，也在受害人的心理與精神層面帶來長久且難以消除的影響。

(三)網絡輿論行為易誘發其他犯罪

近年來，網絡暴力行為頻發，危害范圍廣、危害程度極大，而且極易引發其他犯罪行為。在網絡世界中，網絡的虛擬性拉近了人們之間的距離，使得網民們具有強烈的參與意識，有充分的安全感參與各種話題、發布各種言論。隨著我國網絡用戶實名認證政策的推行，在一定程度上抑制了網民在網絡平臺上肆意發表不良言論的行為。但在某些網絡平臺上，一些網民利用匿名身份在網絡中發表不良言論，肆意散播謠言，從而實施網絡輿論暴力行為；還有一些網民憑借自己所掌握的真偽未辨的信息，不負責任地宣泄情緒、指責甚至謾罵侮辱他人。例如，利用網絡實施誹謗他人的行為，將捏造的他人虛假信息散布到網上，對其進行誹謗，引起群體反應，不明真相的網民就會主動參與相關討論，“正義”地對當事人進行聲討，從而導致網絡輿論暴力事件的發生。隨著后續更多網民的參與，一些極端的網民可能對受害人予以人身攻擊，甚至發生故意傷害的極端事件。

三、法律規制網絡輿論暴力存在的問題

《中華人民共和國憲法》規定公民人身自由權利不受侵犯，《中華人民共和國民法典》也明確對公民人身權利予以保護，《中華人民共和國刑法》更加具體地對保護公民權益不受侵犯作出明確規定。《中華人民共和國刑法》第246條規定，以暴力或者其他方法公然侮辱他人或者捏造事實誹謗他人，情節嚴重的，處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管制或者剝奪政治權利……通過信息網絡實施第一款規定的行為，被害人向人民法院告訴，但提供證據確有困難的，人民法院可以要求公安機關提供協助。上述法律制度在司法實踐中起到非常重要的作用，在一定程度上打擊了損害公民身心健康的違法犯罪行為。但是現有的法律制度還不夠完善，缺乏對網絡輿論暴力犯罪行為更加嚴厲的規制。特別是在刑法規制中，還存在公民言論自由與刑法保護的法益之間存在爭議、針對網絡輿論暴力行為相關立法不明確、關于“兩高”解釋中“情節嚴重”的認定標準存在爭議和網絡誹謗行為的電子數據取證困難等問題。因此，在我國法律體系中，應當不斷完善網絡輿論暴力犯罪行為的相關法律制度。

(一)公民言論自由與刑法保護的法益之間存在爭議

言論自由是《中華人民共和國憲法》賦予公民的一項基本權利，法律及其他規定應在最大程度上保障公民言論自由的實現。但值得一提的是，任何權利的行使都有一定的范圍限制，因為“我們不能把權利看作是一種絕對的和無限制的權利，任何自由都容易為肆無忌憚的個人和群體所濫用，自由必須受到某些限制，而這就是自由社會的經驗”[2]。言論自由與其他權利的沖突，分別表現為言論自由與名譽權的沖突、言論自由與隱私權的沖突和言論自由與公共利益的沖突等。為有效保護公民言論自由的行使和保護各項權利之間的相互平衡，首先應該注重探索各項權利之間合理合法的界限。平衡是司法機關在適用《網絡案件法律的解釋》時對涉及網絡言論犯罪進行合法合理處理的重要考量依據，應予以高度重視。人肉搜索實際上展現了以隱私權為代表的自由個體主義文化和以公眾揭發批判為代表的中國網民文化之間的根本價值沖突[3]。所以，在適用刑法規制此類行為時，要分清網絡言論自由與公民基本權利的界限。

(二)針對網絡輿論暴力行為立法不明確

現階段，我國關于網絡暴力的規章規范文件眾多，其中大部分由文化部、公安部頒布，對于網絡輿論暴力的規定較為分散。由于頒布主體不同，內容上存在重合，并且規范性文件法律位階不高，對于網絡暴力行為的威懾力以及懲罰力度不夠。同時，我國對于網絡輿論暴力犯罪行為的立法并不完善，盡管我國在《中華人民共和國憲法》《中華人民共和國民法典》《中華人民共和國刑法》《中華人民共和國治安管理處罰法》等法律中作出禁止網絡暴力行為的規定，但并沒有對網絡輿論暴力犯罪行為作出明確具體的規定。《中華人民共和國刑法》雖然對網絡輿論暴力行為有所規定，但是并沒有將網絡輿論暴力行為作為一種犯罪行為納入其中，只是以侮辱、誹謗行為加以定性。《中華人民共和國刑法》第246條規定的侮辱罪、誹謗罪，在一定程度上打擊了損害公民精神和心理健康的犯罪行為，但是對于打擊網絡輿論暴力行為的刑法規制仍然不夠，刑法規制已經遠遠不能滿足應對網絡輿論暴力多種形態的需要。針對現階段網絡輿論暴力參與者眾多、行為定性困難、法不責眾等問題，應當進一步完善刑法規制，嚴厲打擊侵害公民精神和心理健康的犯罪行為。

(三)關于“兩高”解釋中“情節嚴重”的認定標準存在爭議

最高人民法院、最高人民檢察院于2013年9月6日聯合頒布《關于辦理利用信息網絡實施誹謗等刑事案件適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解釋》(以下簡稱《網絡刑事案件司法解釋》)，明確規定“情節嚴重”的認定標準。《網絡刑事案件司法解釋》第2條規定，利用信息網絡誹謗他人，具有下列情形之一的，應當認定為刑法第二百四十六條第一款規定的“情節嚴重”：同一誹謗信息實際被點擊、瀏覽次數達到五千次以上，或者被轉發次數達到五百次以上的。可見，構成網絡誹謗犯罪行為，必須是點擊、瀏覽或轉發的次數與被害人名譽受損害的程度成正比。認定標準的量化，在一定程度上對誹謗信息的傳播起到警示作用，但也存在一定的弊端。因為有可能存在被惡意點擊、瀏覽或轉發達到上述數量標準的情況，所以以點擊、瀏覽或轉發數量作為認定犯罪的唯一標準，是違背刑法個人責任基本原則的。而且在網絡極度便捷的當下，某一網絡信息在短時間內引發大量的轉發與評論，對于網絡中擁有大量粉絲及關注者的“大V”來說極其容易，甚至網絡平臺擁有的置頂與推薦等相關功能也擴大了網絡輿論的影響范圍。因此，以網絡誹謗信息的點擊、瀏覽次數“五千次以上”或信息被轉發次數“五百次以上”為標準，顯得過于簡單，不僅會擴大處罰的范圍，也會限制公民言論自由權利的行使，從而影響到公民的監督權。

(四)網絡誹謗行為的電子數據取證困難

在傳統犯罪案件中，無論是預備、實行行為，亦或犯罪結果，都存在實體犯罪現場，實體犯罪現場調查是發現和提取證據的重要手段。但是網絡誹謗行為并非發生于現實空間，現場的實際勘察對于網絡謠言不適用。雖然法律明確規定電子數據可以作為證據使用，意味著軟件上的信息記錄以電子數據的形式存在，適用于案件中，但是以網絡信息記錄作為證據使用存在一定的困難，往往會成為案件的難點。因為網絡并非實名制，在確認網絡信息記錄當事人是否是實施傳播謠言犯罪嫌疑人身份時，信息記錄必須不被刪減和改動，必須保證當事人不修改、刪除信息內容。只有保證信息內容的完整性，才能明確認定信息的真實意圖，才能保證案件的真實性。網絡誹謗行為的電子數據取證困難，在一定程度上助長了不法行為人肆意散布謠言逃避法律規制的行為，加深了社會安全的危險性。

四、完善網絡輿論暴力刑法規制的途徑

天朗氣清的網絡環境，有利于社會的和諧穩定，對建設法治國家具有重要的意義和作用。針對網絡輿論暴力現象，應采取多角度、多途徑的綜合治理方式，完善相關法律制度，引導網絡空間積極有序發展，營造良好的網絡輿論氛圍。

(一)合理協調公民言論自由與刑法保護法益之間的價值平衡關系

楊嶸均教授認為，網絡輿論暴力是通過信息交流與言論自由沖撞所得出的負面產物，合理區分網絡輿論暴力和言論自由的限度應該以維護公共利益為原則，尊重他人權利為前提，恪守法律秩序為必要要求[4]。只有“合理區分網絡輿論暴力和言論自由的限度”，才能在網絡信息交流過程中降低網絡輿論暴力發生的可能性。唯物辯證法提出，自由具有相對性，自由是需要在一定的框架中實現的。當行為人超過此框架將會對他人和社會造成嚴重的侵害，造成損害結果后，行為人也將對其不法行為承擔民事責任甚至刑事責任。因此，加強在互聯網中對于網民輿論的控制，是實現公民言論自由的必然要求。在立法過程中，應當健全保證公民言論自由權利法律規定，形成完善的法律制度體系，依法規制網絡輿論暴力的不法行為。在司法實踐中，應遵守法律基本原則和法律底線，依據法律法規和司法解釋等相關規定，合理合法地行使司法裁量權，協調好公民言論自由與刑法保護法益之間的平衡關系。

(二)重視對精神法益的保護

精神性權利是一種人身權利，而且在人身權利中具有重要的地位。公民正常健康的心理和精神，對其行為方式起到積極的促進作用；不健康的心理和精神，會影響到其行為方式，甚至會對他人、社會和國家造成侵害。可見，精神法益的保護至關重要，應當加大公民精神方面的法益保護力度。在《中華人民共和國刑法》和“兩高”出臺的相關司法解釋中，對侮辱罪、誹謗罪罪名進行規制，體現了我國立法重視精神法益的保護。但在信息大爆炸時代，現有的法律法規顯然無法涵蓋法益保護的全部內容。在現實生活中，仍存在較多問題使得公民心理上承受巨大的壓力。面對網絡輿論暴力行為頻繁發生的現象，面對被害者精神意志被輿論暴力行為擊垮的嚴重后果，應該在刑法中高度重視對于公民精神權利的保護。

(三)明確網絡輿論暴力犯罪中的犯罪主體

關于犯罪主體的認定，在有效規制網絡輿論暴力行為上起到至關重要的作用。網絡輿論暴力行為的形成，主要是始作俑者在網絡平臺上最先發布信息，進而引發其他網民的關注與參與，在網絡信息不斷被傳播發展過程中形成網絡輿論暴力，使得事件當事人遭受侵害。因此，規制網絡暴力行為，應當重點查詢初始信息發布者、轉發信息者和參與事件討論者的主觀目的，要特別重視對網絡“大V”和公眾人物的規制，嚴格限制其轉發的信息和發表的觀點。若網絡“大V”和公眾人物明知信息是虛假、不真實的，依舊轉發或評論，推動網絡輿論暴力行為的發展，那么應當將其認定為網絡輿論暴力犯罪主體，使其承擔相應的刑事責任。同時，司法機關在認定網絡輿論暴力犯罪行為主體時，應著重關注微博“大V”和公眾人物等起到實質作用的主體，不可隨意擴大處罰的范圍，不得違背個人責任原則，從而提升司法的公信力。

(四)完善網絡輿論暴力犯罪與侮辱罪的銜接

2020年3月正式實施的《網絡信息內容生態治理規定》明確指出，網絡用戶和網絡平臺不得開展網絡暴力、人肉搜索等違法活動。網絡輿論暴力行為中的侮辱行為與侮辱罪中的侮辱行為兩者在本質上具有同一性，都是對被害者人格權的侵害。因此，無論侮辱行為是發生在現實空間還是網絡空間，無論侮辱行為的表現形式是現實手段還是語言攻擊，只要構成對他人的人格和名譽上的損害，都應當認定為是刑法上的侮辱行為[5]。《網絡刑事案件司法解釋》雖然未對網絡謠言進行明確界定，但此司法解釋所規定的法律條文對網絡輿論暴力行為仍具有規制作用。為有效應對快速發展變化的網絡犯罪模式，有效打擊網絡輿論暴力犯罪行為，需要進一步完善法律條文及相關司法解釋，在認定網絡輿論暴力犯罪行為時做到有法可依，實現網絡輿論暴力犯罪與侮辱罪的有效銜接。

(五)頒布網絡輿論暴力行為具體的司法解釋

在司法實踐過程中，網絡輿論暴力犯罪往往缺乏與之相匹配的法律條文，只能依據相關的法律和司法解釋以及法官的自由裁量定罪量刑，相關法律和司法解釋已經不能滿足網絡輿論暴力侵權行為的規制。網絡社會平行于現實社會的趨勢逐漸清晰化，只有完善立法，增加網絡輿論暴力犯罪罪名，確定網絡輿論暴力行為入罪標準，頒布關于網絡輿論暴力行為的司法解釋，才能實現傳統罪名向網絡延伸適用的目標，從而有效打擊網絡輿論暴力違法行為。有學者認為，網絡暴力雖然屬于虛擬暴力，但對公民的生命權和人格權造成了實質性的危害，應該對其進行嚴格的刑法規制[6]。網絡技術的飛速發展與信息社會的快速變遷持續不斷地帶來新型犯罪問題，而網絡犯罪更新迭代的速率遠遠超過復雜而繁瑣的立法回應進程，因此立法者采用了模糊和開放的罪狀表述，為可能的網絡失范行為預留出規范涵蓋空間[7]。法律具有穩定性和嚴肅性，不應當隨意更改，所以司法解釋應當以列舉式方式將發生頻率較高、對社會影響力較大和危害性較強的網絡輿論暴力行為進行解釋，并作出具體的處罰規定，對于新型違法行為可以對其作出擴張解釋。

結 語

網絡輿論暴力犯罪屬于在網絡環境大背景下新的犯罪模式，并逐漸作用于現實社會和生活中，且產生重大影響。因此，完善網絡輿論暴力犯罪刑法規制，有利于完善我國法律體系，有利于實現相關法律的連續性和覆蓋性，維護我國的網絡環境。同時，對于某些網絡失范行為的處理，可同行政機關和自律組織相聯合共同開展治理活動[8]，構建起全方位、多角度有效制止網絡輿論暴力行為的法律體系。